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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堂尊,我有办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着旁边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这些平时伶牙俐齿的医师,没人再敢发一句牢骚了。

“韩掌柜家里的,赶紧准备被子,韩掌柜这几天要在县衙过日子了。”

“不回来?他犯事了吗?”

“犯啥事?全县几十个医师,愣是没一个人能治好这瘟病,堂尊大怒了”。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这我可不知道,等不到病好,估计回不来,几十号人,都在那关着呢,一个不漏。”

“不得了,不得了”,等到衙役走了,平时牙尖口利的师娘,这时也是六神无主,在屋里不停的念叨,“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王阿奴站了起来:“师娘,要不我去试试?兴许我的方子有用,师父就能早点回来了。”

“你?”师娘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你不能去,你师父行医几十年,都没有办法,人还被关起来了,假如你去了,也被关起来,那岂不是更不得了?”

“师娘,就让我去吧,我自小就没了父母,这场瘟疫,看这光景,在这干等,也是逃不过,与其在这等死,不如试一试。”

“孩子”,师娘看到王阿奴的态度如此坚决,眼泪都要下来了:“那好吧,到那里,咱别把话说的太满,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千万不要太逞能。”

“好”,王阿奴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出了门。

他不是去碰运气,而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病——霍乱。他早上出去转了一圈,原因也找到了,因为干旱,很多河都干了。县城的人,都到一个池塘里打水吃,有时也在那个池塘里洗马桶,所以,问题就来了。

街上已经乱了套了,都是人,有牛的家用牛车,没有牛的是独轮车,还有人拿着包袱,都是准备出城去躲灾的。

县令怕消息传出去,让衙役把城门进出口都关上,锁的死死的,一律不许走,一方要出去,一方不让出,老百姓和衙役们,在城门处扭打在一起。

王阿奴避开乱糟糟的人群,走到了县衙门口,衙役们大多数去看守城门了,只留下了两个老头子在看大门。

王阿奴径直走到了,拿起棒槌就开始敲。

县令本来就焦头烂额,听看门的老头来报告,说一个半大孩子正在敲鸣冤鼓,立刻火冒三丈。

“回去告诉他,本堂有要事要处理,最近不受理案件。”

老头将话告诉了王阿奴,让他赶紧走,再让县令烦心,没准打上几板子,受皮肉苦。

“请禀告堂尊大人,草民不是为了告官而来,而是为了向堂尊献方子。”

县令听到有人说要献方子,一头雾水,城里的医师都扣在县衙的偏房里,还有谁有方子?

但是事到如今,反正这群医师在这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还不如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没准就行了呢。

“让他进来吧。”

王阿奴走进了大堂,

“你是谁啊?有什么方子啊?”

“我叫王阿奴,是仁医堂韩掌柜的徒弟。”

他刚开始说话,被关在偏房的韩掌柜看见了是他,连忙叫唤起来:“阿奴,你这娃咋来了嘛?还不赶紧回去。”

“你给我闭嘴”,县令对着韩掌柜吼到。

“堂尊,这娃是我家的学徒,才学了一年多,我还没教他把脉,他能有什么方子?肯定是犯迷糊了,说混话”。

“你是韩掌柜的徒弟?你师父都没个逑办法,你能行?高领班,赶紧把他轰出去,别在这给我添堵。”

“慢着”。王阿奴昂起头。

县令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到了坚毅和果敢,以及,无惧的勇气。

“堂尊,局面已然如此,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如果再这样糜烂下去,堂尊代天巡牧,看到子民如此惨象,于心何忍?何况日后,也没法对上面交代。”

前面这句话,是高帽子,但是后面这句话,实实在在说到了县令的心坎上,再死人,自己估计也要倒霉。

“好,你有什么好方子?速速呈上来,我这就安排人去抓药。”

“回禀堂尊,草民的方子,不用抓药。”

县令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破口大骂:“什么方子不用抓药?没有方子你来干什么?你他么逗我玩呢,几十个医师,上百张方子,用药都没用,不用药还能好?你以为你是神仙啊?赶紧给我滚,再不滚,我让衙役夯你二十大板。”

“烦劳堂尊听我把话说完,根据草民了解和观察,此次瘟疫,有一个共性,不知道堂尊发现没有?”

“什么玩意?共性?”

“他们喝的都是县城边上那个池塘里的水”

“就那个池塘还有水了,不喝它喝什么?喝四北风啊。”

“草民判断,之所以有瘟病,是他们碰了池塘里的水,而水脏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但是我可以断定,这次瘟病大概率就是脏水引起的。以前没出过问题吗,因为没干旱,水是流动的,今年干旱,水不流动了。”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现如今,草民有一个办法,四条措施,一是城里所有的人,一律不得再碰池塘里的水,别说吃喝了,碰都不允许碰;二是每家准备两个桶,一个装干净的水,一个用来装用过的脏水,每天每家出个人,到城外处理脏水,并挑干净的水回来,需要注意的是,脏水需要集中到一大个地方,一律不许倒进河里,谁倒抓谁;三是除了出去挑水,其余时间全部呆在家里,十五天之内,一律不得出门,就算一家人,每人拿自己的碗吃饭,碗筷单独洗;四是如有逝去之人,丧事不得自行操办,必须由官府统一办理,不能埋,需要火化。”

对于前三个要求,县令稍微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反正都已经火烧屁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但是听到第四个要求,他很头痛。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向来讲究入土为安,把人烧成一把灰,谁家会答应?

有些刁民,甚至可能会把借机县衙给砸了。

但领导就是领导,他思考了一下,把县里几个老乡绅叫了过来商议。

说好听点是商议,实际上争取有锅大家一起背。

果不其然,几个老先生一听到这个要求,立马跳了起来,纷纷表示,这绝对不行,老祖宗知道了,不会饶罪的。

于是迅速得出结论:不同意。

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是很难感觉疼的。

当天晚上,其中的一个老乡绅也染病了,可能是年纪大的缘故,没有前期铺垫,上来就是直接拉血,当天夜里,人就没了。

家里剩下的几口人,情况也不好,不停的上茅房。

剩余的几个乡绅一看大事不妙,赶紧跑到县衙里表态:“堂尊,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统一烧就统一烧吧,先保住活人的命要紧,祖宗那里,等挺过这次大难,多上点供品,向他们请罪。”

看到有人和自己一起背锅了,县令对王阿奴说道:“这次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如果有用,本堂将亲自给你们仁医堂手书门匾;如果没用的话,责任将由你一人承担,到时休怪本堂不客气,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

韩掌柜在里面气的直抖,觉得王阿奴脑子坏了,仁医堂的招牌,保不住了,恨不得冲出来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但是他看到县令和那些衙役,又不敢。

接下里的几天,没染上病的衙役们拿着棍满街乱窜,见到街面上有人,不管是谁,挥舞着棍棒就往回赶。

有一户人家,为了偷懒,准备把脏水倒进河里,被衙役发现了,按在地上,用棍棒反复的殴打。

一切都按照王阿奴的建议进行。

十来天过去了,病患果然大幅度减少。又过了十来天,别说死人了,连常见的拉肚子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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