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已停了,每天有一个太阳。
呼吸着新鲜空气的陈汝卓愚妄地认为烧酒令他重新找回了自信,他取道直奔瑞京花园。在小区门口,正好停着一辆银灰色小霸王,一身漂亮的草绿色洋装的马庚乐正笑盈盈地挥手向父母告别,不知上哪里去?一位年轻帅哥从车里伸出头壳来,朝他们挥挥手。
那位蠢货是谁?醋劲浓重的陈汝卓感觉十分恶心,他将这朵奇葩的漂亮长腿轻易爬上一辆陌生人的汽车当成对情感的背叛,那还是他熟悉的水仙公主吗?他习惯自诩的从容、勇敢和自信瞬时消失了踪影,他甚至不敢冲上前去将那畜生从汽车中揪下,胆怯和悄然消失又不是他的个性。他喊了两嗓子,她根本就没听到,汽车冒着轻烟开走了。
顿时,失望到了极点陈汝卓轻易就下了一个可怕结论,她就是风中柳。并且很荣幸地见证了俗语中查某人像风中柳这一老观念的准确性。
昨天他们共约新年的美好愿望,而且信誓旦旦。今日则是不幸的开始,她的小腿变长了,轻巧地爬上别人的车。他掏出香烟,抽起来,一时又痛恨自己的懦弱,当时该勇敢地冲上前去,揪住那傻瓜的小脖子,给他狠狠的一拳?吐了一个烟圈,宿醉之后的双眼酸涩仍在,心情十分沮丧。
送走两朵奇葩的庄晓珠突然发现了他,热情邀请他到家里喝茶。此时哪怕上好的碧螺春他也没心情品尝了,当即谢绝了她的好意。她看上去心情好极了,邀请他晚上再来,他答应。
任何细小的夹缝都是马振华这只老猴子的舞台,送走查某仔,一转身就在花坛边练起了伏卧撑,一刻也没闲过,他有信心再次突破此项运动的世界记录。
庄晓珠走到他身旁,瞧他用劲锻炼,一面替他数数,一面力促他再来一百次。头上已冒汗珠的马振华放弃了再来一百次的努力,他调侃地建议妻子也来十次,她不敢献丑,也只得算了。
“看到汝卓了吗?”她特意问了一句。
“没有,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满天乌云,看样子心情不佳。”
“让你做几次,连手指头也懒得动弹,我也不高兴。”
“你这种人,指东你就偏偏往西。我在说谁?”
“少操心了,有风就有雨,很正常。”
“死老货,倒死得自在。”话从嘴里冒出才意识到新正年头,这话极不吉利,连忙呸一声往地上吐唾沫,企图将不吉利的话掩盖掉。很不幸,这次她的抱怨不久之后又应验了。
马振华并没有听到她的抱怨,他更关心起兰花枯萎之事,那的确令她非常纳闷。
站在瑞京花园大门的陈汝卓有一个糟糕的坏感觉,为什么又是这个大门口?为什么有那么多门?心灰意冷的他认定公主攀上了高枝,他不怪她,他甚至愚妄地想弄清楚查某仔的思想变化比天上的浮云还快的根原是什么?这是一个智慧难题。
那一霎时,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瞧她轻盈欢快的样子,哪有什么痛苦?他自觉脚上穿着铅鞋那样双腿沉重,昨夜酒吃多了,又觉得该醉死了更好些。
陈汝卓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回到芝山上。客厅里,母亲正热情待客,好像是小学同仁,只微笑点点头。
瞧儿子脸未洗胡子也冒出来的邋遢样子,不具备高明的皮笑肉不笑政治素养的李阿卿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不快,向客人介绍了一番,又批评他连个招呼也没有,是标准的土公类型莽汉。
“你们好。”他只好问候一声,简单客套两句,然后进了书房。
伍校长瞧了大块头一眼感觉像一匹骆驼似的,他有趣地问他更像谁了?
“像谁都一样,没大没小。”
“那里,还是很有礼貌的。对象谈好了吗?”
“这话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陈汝卓在屋里翻找旅行包,热心人又在筹划着替他介绍一个女神,新年第二天已有几波人非常乐意充当神圣的月下老人他已不记得了?他内心非常不满,能不能娶到一个好查某那完全属个人能力问题。再说,就算他是没本事的低能儿,他倒是非常乐意廉价买个越南新娘,他不无揶揄地想,也许他真该到越南买一个女神回来呢。
香城空气中混杂看甜腻的放荡臭气、狗屎味、蟑螂味、老鼠屎恶臭,令人胸肺呼吸困难。他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个大漩涡,走得越远越好。他迅速地收拾行旅,随便把衣服塞进包里。贵客走了,母亲悄悄上楼来,瞧满天乌云中流露出堕落之迹,不客气地批评他像一位流浪的乞丐似的,她说:“照照镜子吧。”
神奇的镜子前出现两个互相讨厌的陈汝卓,一样的邋遢、一样的鼻子、一样的互相嘲弄。她瞧儿子拿着旅行包,问:“想出门吗?”
“出去透透气,几天就回来。”
她不无埋怨地自言自语,阿秀回家过年,他又外出旅行,岂不是成心让她孤独地对着白壁说话?他不敢吱声,他是一位孝子,顿时觉得是太冲动了,转念一想,大姐很快就会回家,便不再犹豫,背起行旅出门去。
高岩是个小地方,整个小村子就像一个月亮湾似的,一条小溪环绕而过。高字为证,海拔高而且极为偏僻,早年是著名的有色根据地,即土匪经常出没之处。有确凿证据毛委员曾到过那个小地方,最喜欢那里的红蕃薯了,可惜天才们未将红蕃薯以毛委员之名注册成商标。
高岩村以最大的土楼德昌楼为中心,前后左右,被许多小土楼包围着,全村上下都姓高,十分和睦、团结。充满趣味的是在党的光辉旗帜下思想有没有统一是一个智慧难题,但在高岩村其姓氏却是老少一致,这只能说是一种巧合。
跃进式的轰轰烈烈的革命战鼓,传到高岩村,整整比北京迟了两季,不但候鸟的羽毛全换了,连候鸟都全飞走了,这面大旗才扛到村里。
村支书邹冷从人民公社书记手里接过跃进式红旗,幽默地问公社书记,这革命运动还要不要搞?公社书记当即就拍桌子训斥他拿革命政治运动开玩笑,看来他‘冷’字要改成‘热’字,那样才能时刻与中央保持一致,永远跟党走。
邹冷只好听从党的伟大号召,大搞‘跃进’‘大炼钢铁’‘大放卫星’‘创造粮食高产的世界记录奇迹’,到六零年大饥荒,高岩幸运地没有饿死一个农民,其功绩自然也应算是伟大领袖的英明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社会的一个伟大奇迹之一,这样有益的革命经验,却没有被天才们总结出来,实是可惜。所谓的永远保持一致,则不折不扣成了一句空话。
十年动荡那就更有意思,革命战斗号角吹到高岩,整整慢了一年,不论北京的什么精神原子弹,打到高岩村都变冷嗖嗖的。后来被赶来了大批的牛鬼蛇神,也只有邹冷那老家伙识货,全把他们召到高岩小学去教书,不仅那些反动派的小命被保护起来,之后,高岩村幸运地走出了一大批人才,全赖于那群老知识分子的功劳。
邹冷传下邹峰,邹泉,邹峰又传下邹英,邹理奇,邹秀,邹明四姐弟。
乘火车又转汽车,走了整整一日,陈汝卓一路颠簸才到了高岩村。高岩村的温度特别低,感觉特别冷,真是世上少有的荒僻之地,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是一时兴起才想到高岩村,身背行包,站立在乡间小道,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路如此狭窄,以至他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新环境。眼前溪水潺潺,群山连绵,不远处村落饮烟袅袅,这一幕,他仿佛在梦里似曾见过?
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这里就是自己的人生归宿?不由地暗吃一惊。就在他努力适应新环境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山坡上,白茫茫弥漫整个小山头,那就是雪梅吗?邹秀果然没有骗他。
他连忙顺着小路上山,果真就是梅花,一树又一树,整个山坡连成一片,这该是怎样的神仙境界呢。他不知道,太美了,不由地为眼前的盛景所惊呆了,攀住梅花,尽情地呼吸,自私地欲把梅韵全部占为己有。
他有心仔细地数数有多少梅树,一棵一棵,不觉眼花,重新数起,怎么也数不过来,感慨自己是头号傻瓜。他有纵情歌唱的**,又怕鸦腔鸡调惊了梅花、山神,在梅海之中,任何佳词妙句都显造作。夕阳西沉,香气浮动,他又印证了大自然就是最美境界的论断。
徜徉于梅林中,陈汝卓身心舒畅,他这是真的从某个漩涡中爬出来了,没有辛苦,没有不愉快,靠着梅树,望着村里阵阵炊烟袅袅升腾,感觉高岩村果然就是世外桃园,他甚至愿意在此生根落地。
刚从巴士上下来,他觉得孤单寂寞,这会儿那感觉已无影无踪。他从包里拿出面包来吃,矿泉水已喝完了,在梅树边找到一眼泉水,舀了一点试试,甘润可口,水是香的、也是软的,太妙了。
从梅林上下来,高岩村星星点点亮起灯来了。小村庄就巴掌那么一块地方,小溪缓缓而过,像美人粉脖上的一条小围巾。一盏盏灯亮了起来,看上去又像一块蛋糕的蜡焰,几个点都能数出来,也把他的心点亮了。
由于贪念眼前的盛景,不小心滑了一跤弄得浑身是泥,便在泉边清洗,这才背上行旅,朝村子里走去。他有这样的打算,一旦找不到邹秀,准备夜里就在梅林露宿,回望山上的梅花,一片白雾似的令人惊心动魄。一时又想到他的影子,马庚乐若是一块儿到此,瞧眼前盛景,她又有何感想?那位女神的漂亮大长腿轻易地爬上一辆陌生人的汽车被他视为对情感的背叛,他恨她才千里迢迢来到如此小山村。被眼前的盛景陶冶,他又不恨她了。
冷风吹来,夹杂着细细雨丝,顿时觉得特别寒冷,但愿把她忘了。他朝村子里走去,他有勇气来到高岩村,对于能不能找到邹秀则完全是盲目的,哪怕没找到又有什么关系?
邹峰今年五十有九,辞去村支书职务之后,把身心全放在梅林上。
刚要吃饭,小孙子邹亮就报告梅林上有人。他理所当然认为小孩子捉迷藏,山上只有梅花,愚妄地认为属不值钱东西,殊不知那是无价之宝。便不再过问。
让阿秀倒了一碗糯米红酒,温热了,吃起来。吃了酒,关心她什么时候出门?孩子们回到身边,他才觉得好受些,才像个温暖的大家庭。
节后,一个个像小鸟似的全飞走了,让他倍感孤单。邹秀在家里也很乖顺,替老子盛了一点饭,说:“添点饭。”
“不用了。”
“当心变成一条酒虫。”在一旁的邹理奇开了一句小玩笑。
这话有意思,邹峰感慨如今才算真正吃酒,以前吃那种五分钱一斤的蕃薯酒,那叫什么酒?他爱搬那套历史陈词,她们耳朵都生出茧来了。那味道如今回忆起来竟变得又纯又甜,记忆在时间中提纯是正确的。他抱怨儿子又死到哪里去了?吃饭了,也不见人影。
“内厝赌钱。”
“夭寿仔,我要剥了他的痒皮。”这时,小孙子抱着大碗跑来,以为要肉吃,夹块鸡肉给他,他嚷嚷着客人来了。
老大邹英就嫁给对面,孙子从小就在两家进进出出。他也不以为意,问什么贵客?门外顿时热闹起,均嚷嚷着贵客到。邹秀听到有人在问:“阿秀在家里吗?”她惊诧地发现贵客竟是陈汝卓,还以为自己听错,丢下饭碗,出门一瞧,果然是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拉着的手,提了一个傻问题,他是怎么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他幽默地回了一句。
瞧他浑身黄泥巴的狼狈相,又忍不住又哈哈笑。一声雷,响天下。陈汝卓走进小村庄,后面就跟着村里几个年轻后生,城乡巨大差别令他们自卑,他们的朴素、好客、热情被来自心灵深处的忌妒冲淡了。瞧他上老村长家,眼瞧着好水又流到外人田,悻悻地、无趣地都走了。
邹峰这才知道真是客人到了,也从屋里出来,跟前威武伟岸的大骆驼,他再次肯定了这样一个事实,城里人喝的水添加了某些重要的化学物质以至他们的脸都比乡下人白许多。一旦他了解这样的真相,城里人饮用的是糟糕的肥水氨氮严重超标甚至有令人恐怖的火腿味、柴油味、鸡汤味、臭蟑螂味等等,他就一定不那么乐观了。
“刚好,正在吃饭,去洗洗一块先吃饭。”他笑着招呼客人。
“我不饿,还是你们先吃。”
“走了一天吧,怎么会不饿?理奇,理奇,那查某耳聋了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投缘那奇妙的感觉而拉近了,让查某仔赶快多烧两个菜。
邹秀接过他身上的行旅,这才正式介绍了她老子。陈汝卓忙递上一根香烟,他推辞了一下,接过藏在那山羊似的小耳朵后。
邹理奇不知是什么贵客,听到老子叫唤,从邻居屋里出来,初识贵客,她那颗芳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上,他是那样伟岸、高大、英俊。她率直地问:“阿秀男朋友?”
陈汝卓一抬头,仿佛触电般被吓了一跳。她是那样清瘦、妩媚、妖野、任性,俏脸红润又白皙,光泽的秀发扎成一条马尾巴,瓜子脸,两颗黑眼珠像水潭似深不见底,又闪烁着动人的智慧光芒,果敢任性的下巴,肉感的小嘴微微上翘,她那清朗的笑容仿佛纯洁的梅花神韵的动人映象,哪是乡下庸脂俗粉?恰恰相反,她就是一朵梅花。
他发现自己袖口上还沾着泥土,忙擦擦袖口,否认一句。在这位女神跟前,他突然变拘谨浑身僵硬。“要死了,黑白乱扯。”邹秀扬起五颗火橄榄以示警告,然后介绍了客人。
他这才知道深山里的这位绝世佳人竟是她姐姐,除了俊俏妩媚,笑声格外动人令男人耳朵变型心脏融化。
瞧他一身黄泥的邹理奇也嘲笑他的狼狈相,关心罪魁是什么?
“路上滑了一下。”
“快去洗洗,我去烧几样菜。”
客厅里,邹峰正泡着香茶,说话不紧不慢,乡下特别阴湿寒冷的,一杯热茶温温身子。水甜、茶香和热情的主人,教他心里像装了一个温炉似的,把心中的痛苦暂时忘掉。门外小朋友正在放鞭炮,那鞭炮声听起来也显特别清脆。
旅程非常远,只带了两瓶好酒。他拉开行旅袋,将酒递给他。
“还带什么礼物。”贵客到来已属十分难得了。他接了过去,哪怕乡村老农也识得珍贵名酒,十分欢喜,又连声称谢。
阿秀催促他去洗澡,他把一包糖果递给她,让她哄哄那些好客的小朋友。
整个高岩村,也就两三百人口,基本上都围绕着德昌楼而居。时尚的说法是一个中心,可见邹姓先辈是非常有远见的。颇具经济能力的邹姓子孙难免嫌土楼人多口杂,为图清静,在大楼外另行修筑住宅居住。不具备那种能力的人则仰仗先辈福荫居住在大楼里,共享热闹、和睦、又亲切。人心如何一个圆字了得。
邹峰是一个没有任何冒险精神的老实农民,也不具任何浪漫情怀,更不会在美丽梅林中献丑,赤身晒晒日光浴。他对四个子女的高明教育竟是没有任何教育,农民的儿子当农民就是他理所当然的哲学,这与时尚的精英教育完全背道而行,甚至有被谩骂为无知的风险。
他老老实实守着旧宅,住宅是并排两间屋子,从一楼直到顶楼,共八个屋子,一楼两个房间,一个当做灶房,一个则是客厅,而二楼之上则为睡房和仓储。
整个奇妙土楼,楼中有楼,楼中别有洞天,在土楼的深井,另修了一个小圆楼,典型的楼中楼,各家各户各一间,为洗澡和堆放杂物之用。
手脚利落的阿秀备好热水,也不知她从哪里打来的。陈汝卓抱着衣服跟着她,并非什么豪华大浴室而是土楼里一间低矮的小柴房。屋檐很低,他头差点撞上门眉。房子不很大,中间摆着一个古朴的楠木水桶,热水升起氤氲之气。这是乡下著名的特色之一,桶很大,粗大的篾片箍了两层,甚至可容纳一对情趣鸳鸯共戏水。一旁放着一张木凳子,她备了一条粉红干净大浴巾,挂在靠背上,他把衣服放在木凳上。
她又特别吩咐试试水温,此时她更像一位大姐,哪怕大姐也从没有如此关心过他。
“去梅林看过了。”陈汝卓一面脱下上衣,一面说。
“没骗你吧。”
“真美。”
“怎么想要来?”
“我有许诺的。”
“我才不信。”她的确不信。这时,邹理奇从灶间出来,让她上楼拿点腊肉和糯米酒,她应了一声。这就是理奇的坏习惯总爱使唤人,尽管有意对抗,又乖乖上楼去了。
“冷吗?”邹理奇扶着小门框,微笑着问。
“真冷。”
“义务替你搓搓背?”还真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个人**他还是很在意的,去关门,发现没门闩。这是一扇始终敞开的门。
邹理奇笑声十分清脆,嘲笑他是大城市里出来的经典保守派,她敢保证他不会因此变小了,请他尽管放心。这里家家户户如此,洗澡仅虚掩着柴门,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偷窥之类的丑闻。
陈汝卓摇摇头,掩上门,感慨这里的青春少女非常特别。脱下毛衣,不由地叫了一声,刚刚摔一跤,胳膊隐隐作疼。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昏暗灯光下,这才仔细地看清了这所谓的浴室,墙角放着一把犁,几张破椅子,一把锄头,两个旧斗笠,像上个世纪的东西,两个尿桶,一件旧蓑衣,一卷薄膜,都是农家应用之物。热水让人产生了惰性,他甚至舍不得从中爬出来。
一匹英俊骆驼轰动了整个小村庄,几只小喜鹊叽叽喳喳地在谈论这样的一个事实,他肯定是邹秀的男朋友,否则不会千里迢迢追到这荒僻的小乡村。这些争论遭到邹秀的坚决否定,并生气地挥手驱赶她们。
话音刚落下,有位大胆的查某仔把头伸进来,陈汝卓吓了一跳,拿起毛巾欲扔过去,这才吓得缩回去,她们太大胆放肆了。
这一天的境遇有如置身两个奇异的世界,火车上,遇上一位孕妇难产,汽车站里遇上一位小流氓,晚上到了高岩又是这番艳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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