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刘小晶约好洪小姐在一家公园门口见面，此刻，她被魔力吸引，试图争脱一切束缚向磁铁飞来。一条金项链的赠予是他下的小饵料，第二天就发现挂在她漂亮的粉项上，这令他十分欣喜。每次见面，他们都谈得十分开心，在知己跟前，他甚至敞开心扉，在心灵深处那块发臭的地方找到了童年艰辛及忍饥挨饿的苦日子。这位浑身闪耀着魔力的畜牲，从来就不记得是小铁匠敲敲打打他才能完成学业，更忘了所谓养育之恩，他是一位真正的革命家、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的顽皮童年，偷苹果、骑牛、捉野蜂等野趣倒令她如痴如醉，她发誓要亲自踏上他生活过的那块盐碱地，到那里采风，这想法相当浪漫。

她从不谈论闺中秘闻，仅聊些琐碎小事，为一件小玩具打架，如何受罚等趣事。她老子是位严苛的小税官，童年经常随老子上街，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他理发不用付钱，买肉不用付钱？直到后来，她才懂得其中奥妙，并非常坦然地接受商贩们的慷慨施舍，而没有一丝的内疚。

刘小晶这位灵魂矫正大师总能极好地把握分寸，不断地添材加火，又不叫水烧开。令洪小姐如醉如痴，欲罢不能，像到嘴的肉，又吃不到。

这聪明的女神深陷于蛛网中，失去自制能力。她为一头畜牲而发疯，偏执地认为天底下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为此甘愿为他冒险，甘愿牺牲自己，包括违反党纪国法。

孤独总教她独来独往，她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家里竟无人知晓。老娘尽管安排了许多次相亲，那严重伤害了她的小小自尊，忧乱了她的美梦，她半途就溜掉了，然后以一个不很高明的谎言搪塞过去。她既忠诚又尽心，将收集的各类内幕资料全交到他手上，而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以备后患。

刘小晶驾着黑色美洲豹着急赴约，不想在十字路口遇到一点小麻烦，狗界精英们不辞辛苦连夜扫街搞创收活动。一位菜鸟神气活现地大声嚷嚷着让他下车，否则他有特权将他踢到车轮底下，并恐吓要测试他的酒精浓度。

刘小晶表现得十分斯文又有耐性，没有当众拧断他的小脖子，示意叫其领导过来。领导正在不远的一辆警车上，一面挂电话跟新结识的女神聊段子，一面看影碟片，待他发现那只菜鸟给自己惹了大麻烦，一时惊慌失色，来不及洗手就握住领导的手，又是赔礼又道歉，无耻地小心翼翼地送副市长上车。他仍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吩咐让那只菜鸟回家种地，第二天那倒霉蛋就被解雇了。

这个小小不愉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考虑的是此次落选跟购买林地是否有某种内在联系？至今他手中中尚未掌握第一手材料。

果然，漂亮的女神在公园门口等候，他情绪高涨，神色爽朗，显得十分温柔。他放下车窗，一股淡淡夜来香粗俗的香气袭来。

“上哪里玩？”文明绅士征求女神的意见。他驾着美洲豹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为了增添浪漫气氛，给女神一个小惊喜，他连甜点也准备好了。

洪滨妃身材窈窕，身穿件粉红色圆领短袖纯麻上衣，一条褐色短裙，十分轻快。她轻巧地上了车，她倒是往花朵上喷农药似的乱洒香水，这与白娘子的含蓄有很大区别。

“老板，去哪里都行。”此话一出，自己先羞红脸，这是这位唯物主义精英唯一的可贵的情感了，不幸也被夜色遮掩了，她轻巧地说。

她渴望成为他的一条尾巴或者影子什么的，他到那里她就准备跟到那里。一旦他调离香城，到异地工作，她也会毫不犹豫跟党走。

刘小晶十分欢喜，官场失意，情场弥补。美洲豹在大街上急驰，霓虹闪烁，香城并不贫瘠，不幸的是所有的特色都被某个借口毁灭。美洲豹在大街上乱转，令他恼怒的是不知带女神上哪儿幽会？突然他有了一个绝妙主意了。美洲豹驶出市区，往香城这块平原唯一的高地鼎山急驰而去。

鼎山是平原上的一座独立的小山屯，像倒扣的一口大铁锅似的。位于香城西隅，是一个军事制高点，又是俯瞰香城的绝妙之处，因为其独特地理位置，被辟为重要军事基地，在对敌作战中，曾立下不少战功。鼎山仅有一条盘山公路，是驻军修筑的。

自从邓公发表和平倡议之后，敌对状态解除了，鼎山上驻防的部队基本撤走，只留下一个排的力量保卫上面的某些重要军事设施。鼎山四面全是峭壁，修有防御炮台、地下隧道，是十分神秘之处。站在炮台上，整个香城尽在鸟瞰之中，自然是赏夜景最妙之处，也是纳凉的绝妙之地。

轿车沿着山道缓缓而上，女神听说上山纳凉，十分欢喜，她关心的是军事禁区，能上去吗？这令她十分好奇。

不久前，农民私自放火烧荒曾引起森林火灾，刘小晶指挥灭火行动到过鼎山上。春节前和市府其它领导劳军又上山一次，甚至在他乡遇到一个小老乡，当真非常亲切。每次他都被它的神秘、奇特、秀丽所吸引。他天才的鬼点子就是那次劳军产生的，他渴望在一个美妙的夜晚，携带一位漂亮的女神，浪漫地和她在鼎山上一起数星星、听虫语、接收来自火星的奇特的唯物主义讯息。

他神秘一笑，他多么渴望温柔的抚慰啊。他说：“如今改革开放，哪里还有什么禁区？”

他一面述说着自己的想法，一面紧握方向盘，在浓郁的香水熏陶下，他总是把握不住方向。他说：“禁区才好玩呀。这辆车会说外语，聪明人会明白的。”别人上不去，他们到山上去露营、吃酒、纳凉，还有卫兵替他们保驾护航，非常有情调。他轻巧地驾驶着美洲豹，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沿着崎岖山道上山来。

女神心动神摇，她极度渴望温柔的幸福，曾经无数次幻想着美妙的二人世界。此刻它就在前面，伸手可触及，一时热泪盈眶。作为一位马列主义信仰者本不应该拈香拜菩萨，可是内心深处的某个高地上，个人的私心战胜了伪信仰。她探听到一间寺庙的菩萨非常灵验，便特意进香许下宏愿，一旦菩萨慈悲助她成功，将重塑菩萨金身。

她本性善良、胆小、又脸皮薄，打架揪头发，疯狂的横刀夺爱野蛮行径，她不敢干。因此，她不得不长期委屈自己，哪怕分到他爱的一半也行。

俗语话中有一句至理名言：要嫁挑担卖葱，不嫁半个夫婿。这小道理她懂，但她无力主宰自己的灵魂。美洲豹沿山路快带奔驰，她感觉这恰似她的人生轨迹。

刘小晶以为她瞌睡了，问了一句：“想什么？”

“路很弯，很难走。”这是来自她心灵深处的颤音，可有谁知晓？

刘小晶自然不知道她心海波澜，笑道：“很快就到了，来过吗？”

中学时代，在班级组织了一次野餐活动中，她和二十多个同班学友一起爬过鼎山，他们没有沿驻军修筑的山路上山，而是走了一条农民另辟的捷径。羊肠小道非常难行，幸好他们不是太娇嫩，经受住了山路的考验，不幸的是他们遇上雷雨，众人都在营房里躲避雷电。那次集体活动是不是令她对同学不再信仰的原因？她并不很清楚，但她还是淋了雨，患上肺炎。

对同学朋友缺乏信任，加上个性孤傲，她很快就脱离了集体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女生。

他笑起来，说：“路是很远。”他渴望盛夏里，天天到此游玩，那真是绝妙的好地方。

到了山上，驻防鼎山的领导也就是排长级干部，果然识外语，顿时大为紧张，以为首长突然夜间视察，铃声大作，紧急集合部队等候首长检阅。

刘小晶领着漂亮的女神从豪车上下来，滑稽地回了一个军礼，这场面令他觉得十分有趣，又暗骂那个蠢蛋无知。他微笑着跟小老乡握手，又介绍了洪小姐，并称是他秘书，他首次承认香城空气污浊、恶臭、闷热，就取道山上找老朋友玩玩，顺便吹吹风、纳纳凉。

这小老乡松了一口气，务必让首长检阅部队，发表即兴讲话。刘小晶当即讲了几句话，向他们道了辛苦，感谢他们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保驾护航，然后下令解散。阿兵哥马上回营房去了，继续他们的牌局。

整天呆在鼎山上非常无聊、孤独，唯一的娱乐就是玩牌，即大鬼欺压小鬼。实在忍不住了，就请病假进城找爱神发泄一番。排长解散了队伍，请领导到营房喝咖啡，没有来自几内亚南坑的高级咖啡他是不喝的。他推辞了，他说：“营房太热了，到炮台上坐坐。”

美洲豹后备箱里，有玫瑰、红酒、蜡烛、床单、甜点等等。排长非常乐意替领导跑腿，抢先将篮子提到炮台上，又回营房拿了一张行军床单来，铺在炮台上，将饮品、杯子摆好。

追求浪漫格调的刘小晶亲自点上蜡烛，请女神坐下，她却不肯坐下。原本是情人的幽会，为此他准备了两个杯子，鼎山上的排长不知是没意识到或者过分热心或者不识趣，根本没有退场的意思。

洪滨妃打心底里钦佩这头畜牲，他那威风的架式，那伶俐的口齿，出口成章的学识无不高人一畴。最令她感到幽默的阿兵哥们那又紧张又激动的情形，个个像柱子似的，连连鼓了好几次掌。她从没意识到这是翻版的烽火戏诸侯，是十分危险的。

从鼎山上俯瞰，香江像轻柔的带子围护着香城，整个香城灯火通明，十分壮观。女神的小问题是白天能不能看到芝山大院的红瓦片？排长汇报说在高倍望远镜下，一切尽在眼底。这是一位殷勤的好人，请她稍候一会儿，自己跑步回营房去拿高倍望远镜。

刘小晶的小情调因遇到一位不识趣的蠢家伙而受阻碍，一面品酒，一面倾听小昆虫振臂，感受大自然的无限魅力的愿望只得推迟。他断定这种蠢蛋，恐怕一辈子也就适合干个小排长角色。他斟了两杯红酒，将一杯给了女神，满脸无奈地说：“你拿他怎么办？”

洪滨妃倒很大度，笑道：“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众多优点。”轻轻碰了一下杯子，相互无限温柔地盯着对方，各自呷了一小口。小小的蜡光晚宴刚刚开始，那位排长送来了军用望远镜。既然他不识相，领导也不给他面子，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下去。”排长立正、敬礼、转身跑步下了炮台。

女神觉得他太过火，共饮一杯，也未尝不可。不过，她接过望远镜，惊叹香城壮观的夜景，很快就将那小小不愉快忘掉。她惊喜地从望远镜中找到著名的八卦楼、中山桥、世代大酒楼、新城大楼。她愚妄地还想找到自家小阳台，可惜只有一片灯海，如果在阳台上升起一面旗帜，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她将望远镜给刘小晶，说谎可以看到九龙公园里的那座小洋楼。刘小晶可不会轻易上当，反而觉得她十分幼稚，女神就是如此轻信，一个小小的望远镜，她就好像得到一个世界似的。他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的灯海，芝山大院沉没在灯光之中，这让他有一些遗憾。

他慢慢转过头来，将双筒望远镜对着女神，开玩笑说：“哇，我看到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神。”

女神笑着把望远镜推开，提议为此美丽夜景喝一杯，他愉快地点头同意了。他们一面吃酒，一面细心倾听昆虫鸣叫，彼此十分开心。听说她最喜爱时尚的甜点，所以，特意买了那种美味蛋糕。洪滨妃十分感动，品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驴子的嘴里，分享着彼此。

凉风吹来，夹着霉烂的湿气和奇妙花香，竟也怡人。刘小晶抚摸着她那滑脂般细腻的脸蛋，肌肉如此富有弹性，如此灼热像一块燃烧的火炭似的。女神在美味的小甜点中失去了一切感觉，失去了她的世界，慢慢倒在市长怀里。他们像两条小昆虫紧紧地交织在一起，热烈亲吻，彼此全力从对方身上寻找快乐、幸福。

“感觉好吗？”她早已热泪盈眶，像只低等动物似的低吟，她的执着、追求、冒险，总算有了回报。他用自己的行头盖住那堆白花花的美玉，经过一番激战，蜡烛、酒杯、水果等四处散落，他问。

刘小晶浪漫地重新点上蜡烛，斟上美酒。官场上失意，在情场上弥补。微弱的光线下，女神双眸含媚，粉脸娇嫩、迷人、可爱，他又俯身索取，恨不得将这小东西含在嘴里。他吃了一口美味红酒，那好滋味还在心尖荡漾，他是爱她的，他敢以香城人民的名誉起誓。可是，事情往往又有另一面，他不得不向她直接摊牌。他流露出坦诚的神色，说：“你跟了我，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女神沉迷在灵魂升华的快乐的奇妙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脸上神色如云似雨变幻莫测，她说：“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得到他，就如同得到一个世界，她什么也不要。只要有爱，她死也心甘情愿。月儿在远处悄悄落下，刘小晶等不及体力恢复，又抱住漂亮的女神，从那潮湿、温暖、灼热、柔软的桃花源中寻找幸福。

初尝人生的女神，在积累了一点经验之后，也积极主动爬上马，驾御着烈马前进，此举令刘小晶乐得哇哇直叫，他们又作了一次战斗。

她的痴迷近乎疯狂，经常跟踪他。灵魂矫正大师的放荡令她妒忌，并且恶毒地投寄举报材料。当女神完全敞开个人心扉，倾述相思之苦时，这点就不敢正视了。她经常在芳华里外徘徊，有一天，听说歹徒持刀闯进芳华里，令她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又不敢冒失挂电话到芳华里，直到电话是传来他洪亮的声音，她那颗破碎的心才得以痊愈。第二天，她又特意到他办公室外转悠，就是想瞧瞧他的精神面貌。

刘小晶官场失意，如今在鼎山小登科，自然是激动不已，他那颗委屈的心暂时得到温柔慰藉。感谢老天爷如此眷顾，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这傻娘儿们竟对自己如此痴情，他都不知该拿什么回报她了。

女神的小脑瓜里不乏浪漫的梦想，她渴望能结成神仙眷属，在鼎山上修一座别墅，在此生根，过上神仙般的好日子。当然，前提是驻防部队全部撤走之后了。刘小晶显得十分慷慨大方，他甜甜地微笑着，答应了她这一小小要求，当然，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一张空头支票。他笑声爱昧，声音洪亮又空洞，感觉女神的心总是高悬在天空之中，之前那位也爱幻想，最后竟人间蒸发了。如今这位女神又是如此，甚至更糟糕，这就不得不叫他对查某人另眼相看了。

由于有一排的解放军战士替他们望风，他们可以放心在禁地上缠绵，直到东方微微发亮，才畅快地驾车离开了鼎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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