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暴躁

鸢从不觉得刷任务枯燥无味，相较于做家族派发的任务，这些任务简直轻松的可怕，奖励还颇高，和白给的差不了多少。

毕竟是新手村，任务又能有多难？

天色已然擦黑，鸢拎着一堆蔬菜肉食回到家中，心中不住感叹，看来真得招一些奴仆了，这些小事不会生成任务，如此繁琐，平白浪费时间。

一进门，药萍就迎了上来：“怎地突然买这么多东西？”

一边接过鸢手中的东西，药萍一边抱怨，可心中却很是美滋滋，她就知道她家二宝只是嘴上不饶人，这不，为了欢迎弟弟妹妹，买了这么多东西。

“有客上门，总不能只吃些粗茶淡饭。”鸢不咸不淡地回道。

药萍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至今为止家中从未请过奴仆，家务做饭这点小事一直都是药萍在操劳。

都是些家常便饭，餐餐大鱼大肉？那是不可能的！

一来是因为鸢不会给药萍太多元石，二来则是药萍穷惯了，根本舍不得在这方面花费太多。

药萍呵呵笑着：“阆儿和茉茉是你弟弟妹妹，怎么能说是客呢？”

鸢轻哼一声，话语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我是在说方源和方正。”

药萍登时动作一顿，表情尴尬，她试图向鸢解释什么，却在看到鸢不耐烦的眼神后乖乖闭了嘴。

“咦？小鸢鸢这么快就回来了吗？倒是买了不少好东西啊，走走走，去厨房，看我给你们大显身手。”方正如幽灵般不知从哪飘出，及时化解了母子间的尴尬。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亲自动手呢？”药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方正一脸的义正言辞：“我不是来这个家做客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药萍一脸懵逼。

鸢瞪了方正一眼，心中暗骂一句有病，不过却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方正想在这儿住下，那间客房给他腾出来。”

“但是……”药萍瞬间失笑，家中本就不富裕，卧房满打满算三间，一间是鸢的，一间则是药萍的，原本，药萍打算将客房收拾收拾让古月阆和古月茉住的。

“但什么是？有什么可但是的，让某些不该出现的人尽早滚蛋。”鸢看那二人不顺眼，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直接就是一张臭脸摆了出来。

方正见势不妙，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我和小鸢鸢住一间也是可以的。”

说着，将鸢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她是你娘，别和她顶嘴，多没礼貌，平白让她寒心。”

鸢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药萍很快红了眼眶，声音也带了一丝哭腔：“二宝，是娘哪里做得不对吗？你说出来，娘可以改，你别这样。”

“你就不应该收留那两个麻烦精！”鸢一时火气上涌，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抚养他们？真当我稀罕那点儿家产？”

药萍当即就开始抹眼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在药萍眼中，鸢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和自己说过话。

“我才想要问你，你怎么会如此的软弱！”对于药萍，鸢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我爹那样对你，把你当牛马看待，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只知道逆来顺受！为什么！”

药萍哭得更凶了。

“他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事实当前，你总该死心吧？可你呢？同情心泛滥？赶着当冤大头？”看到药萍哭得稀里哗啦，鸢更加烦躁。“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

“够了！”方正怒喝出声，打断了鸢的难听话。

“行啊，他们不走，我走，话放这里，这个家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鸢瞥了眼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兄妹二人，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药萍看着鸢，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讲道理，如此的……不留情面。

“好，我明日就将他们送走。”药萍终究是不忍与自家儿子闹得彻底不好看，既然他不愿看到那兄妹二人，自己送走便是，他已经长大，想来早已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

古月阆和古月茉终于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短时间内，他们失去了疼爱他们的爹娘，现今，又要被人赶走，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这多么残酷。

“哭什么哭！再哭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们扔出去？”鸢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状。

古月阆和古月茉哭得更大声了。

看着满脸狰狞表情的鸢，药萍仿佛看到了铜山，那人是个直肠子，爱憎分明，曾经，他也温柔待过她，可是，一切终究败给了现实。

药萍突然想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今时今日，她才真正看清他。

他像他父亲一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够了！”药萍实在有些受不了，高声喝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弟弟妹妹，你这样子，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别人看的笑话还不够吗？”鸢气极反笑，一把甩开试图阻止他的方正，抬手指着那兄妹二人，厉声质问古月药萍：“你没看到他们两个在害怕我？”

“你这个态度，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害怕！”药萍也有点生气，这俩孩子刚刚失去父母，现在，他这个当哥哥的还如此待他们，怎么不让人觉得心寒。

鸢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别忘了，他们的母亲，古月药樱是我亲手杀的！”

这句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凝固，只有兄妹二人的哭声在不断回响。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才把他们两个放在我这个杀人凶手眼皮子底下？”

鸢确实不喜欢小孩子，但绝不到愤恨的地步，假如心情好，也会进行一定投喂。

之所以不想让这二人住在自己家中，一来的确是怕麻烦。

二来，他毕竟亲手杀了他们的母亲，他们惧怕他，憎恨他都是应该的，如若因此做出点不理智的事……

鸢无法保证自己能妥善处理。

再者说，寄人篱下也没舒服到哪里去，药樱的爹娘都还活着，让他们照顾这兄妹二人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家产，他当真是不在乎的。

“家产，家产，为了点破元石你就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吗？你心好，你善良，你可以不计前嫌抚养他们，好事都让你做尽了，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坏事做绝的大恶人！”鸢的话语中满是讥讽。

“不需要等明天，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们两个送走！不然……”鸢摸着腰间的短刀，露出阴狠的表情：“信不信我直接宰了他们两个！”

“你敢！”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是古月药暄，他本来是想过来劝鸢回到药堂，药姬大人那边，他自会替鸢说些好话。

毕竟，鸢是药暄正儿八经教出来的徒弟，他当然不会看着鸢前程尽毁。

只是刑堂家老是出了名的牛脾气，自从鸢被抓到刑堂，药暄拜见了刑堂家老五次，五次都吃了闭门羹。

本来以为鸢就算彻底完了，却不想峰回路转，他竟是被放了出来，且那件事就算就此揭过了。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如此混账，我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药暄一直都很欣赏鸢，他几乎将他的毕生所学都教给鸢，即使鸢成不了下一个他，但凭借这些手段，药姬大人也不敢过分轻视他。

可看他如今这模样，简直像个疯子！

“多管……”鸢有些愤愤不平，反正恶人他都当了，也不介意当到底，反正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小鸢鸢只是不想让他们兄妹受到第二次伤害，他有什么错？”不等鸢出言冲撞药暄，方正便主动站出来维护他。

“寄人篱下，整日面对杀母仇人，惶惶度日，这对他们两个公平吗？你们有谁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你们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擅自替他们做决定？”

方正一直都知道鸢是个温柔的人，他本没有坏心，只是不擅表达自己，也不愿意向别人过多解释什么而已。

药暄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药萍亦然。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只想着靠这种方法夺回铜山的遗产，却从没考虑过古月阆和古月茉该怎样面对鸢。

“你怎么这么多嘴？”有人肯站出来替自己说话，鸢自然高兴，本来想道谢，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埋怨。

方正也没生气，而是朝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在鸢看来，这个笑怎么看怎么都显得傻不拉几的。

“我懒得和你们多说什么，总而言之，尽快把他们两个送走，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真晦气！”鸢摆着手，满脸不耐烦。

药暄有点尴尬，他想，鸢应该是很失望的吧，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老师，竟还不如一个外人，不由得，药暄多看了方正几眼。

鸢的社交圈子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仿佛他的生命中除了自己，根本不存在其他人。

得知这种情况，药暄怎么会不担心，可他有什么办法，不是别人不愿接纳鸢，而是鸢在拒绝他人的靠近。

这么些年，能够忍受的了鸢如此诡异脾气的，恐怕只有古月飞易了。

而古月飞易，更多也还是看在他哥哥，古月廉的份上。

“你就是方正吧？”药暄开口。

他之所以会知道方正，是因为前几日他刻意去药堂找过鸢，还闹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方正朝药暄笑了笑：“是，这么些年，多谢药暄叔关照我家小鸢鸢，他脾气不大好，经常使小性子……”

药暄不禁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方正这话，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味，感觉以他的立场，不应该说这些的。

而且他与传闻中有很大区别。

方家兄弟，尤其是方源，在寨子里名头挺大，相较于享负盛名的哥哥方源，弟弟方正几乎毫无存在感。

“你……”药暄欲言又止，他看向药萍，用眼神询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药萍当然无法回应药暄的问题，她也觉得奇怪，在她印象中，鸢和方正，不，应该说，鸢和方家这俩兄弟，几乎是没多少接触的。

即使他们俩偶尔会来家中做客（其实就是单纯蹭饭），但鸢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两个好脸色。

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而且这方正也看着奇奇怪怪的，像是变了个人。

另一边，古月阆和古月茉似乎是哭累了，又经药萍一番安慰，总算是止住了哭泣。

“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方正俨然一副家中主人的架势：“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顿好的。”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饭。”鸢面无表情的吐槽。

“呃，我不会。”方正摇头，他哪会做饭啊，都是直接营养液往嘴里倒的。“不是还有你嘛，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我也不会。”鸢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小鸢鸢。”方正咧嘴笑着，他好歹在宋鸢家里蹭了好几年的饭，他厨艺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

“谁和你开玩笑？我真不会。”鸢有意扯开先前的话题，便顺着方正的话头接了下来。

“好吧。”方正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而是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药萍：“药萍婶婶，您看？”

药萍当然不会拒绝，这种事，本来就是该她做的。

“去雇两个仆人吧，娘。”鸢终究是心疼古月药萍的，这么些年，她过的太苦太累。

不，倒不如说，她这一生，一直都在受苦受累。

说罢，还主动提出要帮忙打下手。

药萍本想拒绝，随即转念一想，尽量让鸢不与阆儿和茉茉同处，其实对谁都好，便答应了鸢的请求。

“我我我！我也要帮忙，我刀工贼六！”方正连忙举手。

“是吗，那就把那条鱼给杀了吧。”鸢轻哼出声，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这有什么，看我的。”方正满脸的跃跃欲试，眨眼的功夫便将鸢别在腰际的短刀拔走。

然后被活蹦乱跳的那条鱼给拍到了怀疑人生。

捂着自己被拍红的脸，方正欲哭无泪，这个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鸢有点儿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憋笑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鸢和方正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精神通透的感觉，好似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被挪走，说不出来的舒服。

“你还笑？”方正瞪眼。

“不，我没笑，噗嗤……”鸢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正也不由发出会心一笑，只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眼中精光微闪。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驱散那个隐藏Debuff了，只是看起来效果甚微，等下有空，该和鸢好好说叨说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