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好事多磨三年期

星空如画，夜幕留白，不觉已是夜半。

洛雪离开后山，脚步轻快地朝山峰走去。路口尽头，一道人影远远而立，让她心下一跳，脚步也随之一顿。但是福不是祸，只得硬着头皮靠过去。

“师妹，你怎么在这？”

洛雪循声望去，来人竟是剑心，只是他脸色铁青，掩饰不住的怒意。“剑心师兄，你怎么在这，伤势可是好些了？”

剑心瞥了瞥，“劳师妹挂念，已无大碍。师妹来此何为？”

见他不依不饶，洛雪心里咯噔一下，但想要她“坦白从宽”也不可能，只得讪讪道：“师妹无聊，来后山走走。”

“后山门派众多，人员驳杂，师妹还是少走动得好。尤其是一些癞蛤蟆，坐井观天却自鸣得意，师妹切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洛雪凤眉一蹙，已明白剑心必是看到了什么。念及他口中的诋毁，心中兀自升腾起一股怒气，之前的心虚也随之一扫而空，冷声道：“不牢师兄挂念，师妹告退了。”

“师妹···”见洛雪发怒，剑心不由得一慌，可又不好阻拦，只得看着她渐行渐远。他略微沉吟还是喊道：“师妹，咱们与蜀山素有嫌隙，望师妹悬崖勒马，切莫越陷越深。”

丝丝话语顺着晚风一字一句传入洛雪耳中，洛雪前行的身体突然一顿，接着径直走开。

眼见山门，她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在路旁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师父！”

月如大师只盯着她没有多言。

承受不住那灼灼的目光，洛雪愧疚地低下头：“师父，我···”

伴随着一声叹息，月如这才开口：“你先回去吧！”

洛雪身形渐行渐远，黑暗中突然又蹿出一道身影。“师妹，你这弟子似乎别有用心。”

人只有一心，再别有一个心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明白他留了脸面，月如略显尴尬地一笑：“宇师兄说笑了，洛雪心性单纯，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宇君清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月如，“有师妹护佑，我就放心了。不过剑心与洛雪结成道侣之事，不知师妹有何···”

月如大师眉头一皱，却还是道：“洛雪那我去劝劝，感情一事却不能操之过急。”

宇君清哈哈大笑，“师妹所言极是，情之一字当是润物无声水到渠成，这些年来，我对师妹的心意，想必师妹也清楚。”

不等他再言，月如已急忙打断，“宇师兄，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师妹也告辞了。”说罢，人已转身离去。

宇君清双拳紧握攥进肉里，青筋暴起，待人影消失在尽头时才一甩衣袖，“哼！”

“洛雪，你睡了吗？”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师父！”

月如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虚，微微一笑：“能跟为师说说那蜀山弟子吗？”

洛雪猛地抬头，却并没有迎上失望的眼眸。“师父，你都知道了？”

“你素来娴静，这几日却频频往后山跑，岂能瞒得过别人耳目。”月如轻声道。

洛雪心中一慌，幽幽叹息一声。

明白洛雪的心意，月如只觉好笑。“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咱们雪儿是长大了！”

闻言，洛雪睁大了双眼，错愕地看向月如：“师父，你不怪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天道人性，为师为何怪罪？”

“可他毕竟是蜀山弟子，咱们与蜀山···”

月如也不禁苦笑：“痴儿呐，你顾虑甚是。可惜天意弄人，纵然为师答应，门派也不会答应。刚才你宇师伯还在询问你与剑心之事。”

“师父，徒儿与剑心断无可能。”

“你勿心焦，不过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此事却须有个定计。”

“徒儿听师父安排。”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强不得，急不得。若为师将你逐出门墙，你可会怨恨为师？”

“师父要将我逐出天剑派？”洛雪一愣不禁口带哭腔。片刻似想明白些什么，又道：“师父，你是说···”

月如摇摇头，“终究是下下之策，到那时你便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难容身修真界。”

“若只能如此，徒儿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洛雪跪下行礼，口中却是决绝。

“问世间情为何物，你比为师勇敢呐！”月如幽幽一叹。

听出月如意有所指，洛雪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出来。

“那好，明日大比之后，当着各派长者、修真名士，我便将此事昭告天下。你可要考虑清楚，覆水难收，为师一旦开口，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师恩情深似海，徒儿铭感五内，愿侍奉三年聊表心意。”

“傻丫头，虽说师徒恩怨不干他人干系，更不容他人置喙，然咱们天剑派毕竟是名门大派，兹事体大，若不趁着这个时机，为师先斩后奏，三年后必还是一桩麻烦事。”

“这···”洛雪感念月如的良苦用心，然越是如此她就更不能离开。“师父，修行讲究心静如水，求得是自在无所挂碍。徒儿现在离开也必会挂念，求师父让我了了此番心愿吧，一切代价由徒儿承担。”

“哎，痴儿呐，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三年不过一瞬之间，你这又是何苦呢。罢了罢了，自明日起你便去后山闭关避避风头吧。”

说罢走到门前轻轻将门关上，又回头朝屋内看了看，喃喃自语：“天意弄人，时隔百年相同的事情竟落在你我师徒身上，难道这便是宿命？不，为师决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看着月如离去的背影，洛雪拭去眼角的泪水，朝着那远去的身影又扣了三扣。

······

山峰万仞，晨光早至，虽微弱却能照亮一切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天剑大殿前，掌门冥逝傲立比武台上：“常言道好事多磨，虽有些插曲，却挡不住汤汤大势。五派大比时至此刻已到了尾声。今日之后，你们美名将会传扬整个修真界，希望你们能坚守本真，惩恶扬善、除魔卫道。”

他视线扫过一众弟子才道：“五派大比，开始！”

伴随着台下一众弟子欢呼雀跃，一席长纱已落在台上。随着夜如月上台，台下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越发热烈。

剑秋姗姗来迟，身形一跃也落在台上。他面色苍白，但身上的气势却不弱，似乎昨日一战对他并无影响。

“玉清阁夜如月！”

“夜师妹，我终于等到你了。”剑秋眉目含笑，配上一脸苍白竟另有一番风采。

他话音刚落，台下立刻便是一阵欢呼雀跃，更不乏起哄调笑之声。

夜如月面色不变，仔细打量起剑秋的状态。从剑秋与远处沧心寒苍白的脸色上看，她可以肯定，剑秋只是暂时将伤势压下，至于表面上的气势也不过外强中干。她虽修为上略有劣势，但未尝没有获胜的机会。

一则剑秋有伤在身，二来剑秋手持仙剑，她亦手持仙剑，剑秋占不来兵器之利，相比而言她获胜的几率远高于戒妄。

见夜如月面沉似水波澜不惊，剑秋也觉无趣，但故作风度地一笑：“师妹，请！”

剑秋毕竟盛名之下，夜如月也不托大，脚下使力比武台上瞬间人影攒动。

见夜如月身形越来越快，已化作道道残影，剑秋手持仙剑稳立如山。猛然，仙剑一挥，霎那间火光迸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夜如月身形自半空中陡然一转，接着向后一跃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他气息虽乱，出招仍井然有序，看来伤势要比我想象中轻了许多。”

“师妹不愧是云中仙子，举手投足都透着灵气。”

夜如月面色微红，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涩，手中掐诀，一股阴柔之力透体而出，直冲剑秋而去。这还没有完，她驭剑指天，云间顿时雷声震动，一道银光闪过，若雷霆降世，狠狠落在仙剑之上。

仙剑不禁丝毫未损，其上气势陡然爆发，整个剑身电弧弥漫，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气势。“去！”

剑秋刚抵挡住袭来的剑气便见如此一幕，心中陡然一沉，“这···这又是哪种功法？”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对手无不有着外人莫知的底牌，不到最后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他浑身一震，一道金黄色小剑已自百会穴中冲天而起，接着盘旋与头顶之上，他身上的气势也为之陡然攀升。

紧接着无尽剑气直冲天际，遮天蔽日的阴阳圆盘被丝丝剑气缠绕飞逝，变幻间爆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整个比武台也不由为之震动。

各派长者已有默契，不等冥逝开口，便分守各方，将身后的弟子护住。

阴阳二鱼虽也声势浩大，但毕竟是以点击面，圆盘上瞬间裂开一道裂缝，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漫天光华迸射，如巨石落水荡起的涟漪，立刻朝四周席卷而去。

比武台下瞬间涌现出数股力量，将台下弟子团团护住。然在场弟子只觉双耳一麻，下意识护住双耳却已为时已晚，除了嗡嗡之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