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尘埃落定旧时王
台下众人看不清楚，台上夜如月却将一切尽收眼底。雷霆万钧，一往无前，然阴阳圆盘虽便表面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甚至已被压制成满拉的长弓，却仍没有轰然破碎。反而随着剑秋灵力的灌注，又散发出新的光芒。
阴阳二鱼变幻追逐，顷刻间风起云涌，越转越快，竟在雷霆之下卷起一道漩涡。本要支离破碎的圆盘竟化被动为主动，鲸吞的力量择人而噬。
夜如月面色不变，手中却不停变幻，雷霆闪烁，他仙剑随手一挥，若神来之笔，点点星辉似粼粼波光，远荡而去。
剑秋虽然压制住那万丈雷霆，亦不免焦头烂额。眼见波光粼粼却看不出丝毫名堂。但他已见识了夜如月的厉害，自不敢掉以轻心。
心下一横，自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百会穴中竟又光芒大盛，一道青色剑气冲天而起，而他身上的气势又陡然上升了一个层次。
阴阳二鱼光芒再盛，一时无两，卷起的漩涡如同远古巨兽的森然巨口，吞天食地。那巨口一吸，万丈雷霆如其口中之餐，被它一口吞下成了果腹之物。
顷刻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切恢复如常，宛若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众人刚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台上却又陡然炸起一声惊雷，让刚恢复听力的弟子瞬间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再看去，漩涡之中已射出万道光芒，如同道道利剑透体而出，瞬间将漩涡切割地七零八落。余威不减，径直落于比武台上。昨日刚刚修葺一新的比武台瞬间化为齑粉，卷起的尘土霎时将二人吞没。
尘土飞扬中，不时闪烁刺眼的光芒，宛若海滩上阳光下的贝壳，熠熠生辉。剑秋开始不觉，此时才发现此中奥秘。那光芒每闪烁一次，气势便陡然攀升一个层次，照此下去不久便会有毁天灭地的力量，难怪夜如月不急着攻击他。
他自道人那习得秘术，自以为天下一绝，不免小瞧了天下人。哪想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别人各有手段。
既知此中关键便不能束手待毙，等他成势。双手向前一探，头顶一金一青两道剑气立刻汇聚于他胸前，没有丝毫迟疑，他便向前一挥，两道光华交相辉映，化作一擎天巨剑，直奔尘埃中而去。
本就模糊不清的比武场上瞬间尘埃涌动，剑风卷起的尘埃如同一条土龙盘旋于二人身周。
两股力量一接触便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隐藏于尘埃之中，一时不为外人所察。旁人只闻台上天雷阵阵却不见其人，只看得云里雾里。
半晌尘埃散尽，二人才在半空中显现出来，面色均是惨白，嘴角也都渗着鲜血。相比剑秋的萎靡，夜如月虽也略显狼狈，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熠熠生辉。
如她所料，剑秋虽声势上毫无破绽，然伤在内里，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复。天威难测，引动天地之力表面上风光无限，然此中承受的代价却也是冷暖自知，非常人可以轻易驾驭。
几番引动天地之威，她灵力已消耗大半，甚至不免引动了沉疴。她虽不知道剑秋的情况，但想来绝好不到哪去，尤其还是在昨日重伤的情况下。只要她以逸待劳，获胜便只是时间问题。
然以剑秋的心智未尝看不出此中的厉害，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五派之首的首席大弟子。念及于此，夜如月才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极力恢复真元。
“师妹不愧冰雪聪明，一手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手段更玩的炉火纯青。可惜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算计只是小道。想要以此求胜，不免异想天开了。”
夜如月不以为意，比试讲究天时地利，道法自然又岂是小道。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有时修为反倒是其次。她虽这般想着，却并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丝毫地应承，仍专心致志地恢复自身真元。
却见剑秋突然盘坐半空之中，两道剑气围绕他身周越转越快。顷刻间已与光芒融为一体，整个人散发出熠熠神光。
光芒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传出：“夜师妹，你现在认输还来得急，不然这一剑下去，我也无法保你安全。”
夜如月仍不为所动，她也算久经考验，孰强孰弱还得要手底下见真章，空口白牙自唬不住她。
眼见夜如月无动于衷，似不以为意，所谓好言难劝求死的鬼，剑秋眉头一皱，叹息一声：“那师妹便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双掌向内猛地落在自己胸膛之上。“嘭”霎时一团血雾弥漫，青黄两色光芒直冲霄汉，宛若天塌处遗落尘间的两道光柱，声势骇然。
夜如月也不禁面色一变，立刻便明白成败在此一举。这不是剑秋最强一击，然绝对是最危险的一击。无他，势易时变，一番交手二人都已非巅峰状态，此时若有雷霆一击，必能扭转战局，转危为安。
“难怪剑秋会以自损的方式激发自身潜能，这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击。”夜如月暗忖，面色再变。
她不是没有反抗的手段，若没有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也不乏像戒妄那样全力以赴的决心，拼了命她也会为玉清阁、为师妹们在修真界搏出一片天地。可现在她却迟疑一切值得吗？
交手最忌分神，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道理夜如月自是明白，既已失了先机，她倒也干脆，“我认输！”
她话落顿时一片哗然，别说一众弟子，就是各派长者均是一脸诧异，纷纷朝玉玲珑望去。夜如月尚有一战之力自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却不知为何将近在咫尺的胜利拱手相让。
玉玲珑也是一怔，然话一出口便如覆水难收，看了看台上的夜如月，撤下护持弟子的真元，身形一跃已落在观舞台上，其他长者有样学样紧随而至。
“玉掌门，这···”冥逝朝沧心寒使了使眼色，后者便开口道。
玉玲珑实现扫过一众长者才道：“愿赌服输，门下弟子既已认输，我玉清阁岂能言而无信。”
“剑秋胜！”
随着裁判一声，台下顿时化作一片欢呼的海洋，如潮起潮落经久不息。自今日之后，各派才俊终于崭露头角，他们将闻名修真界。此时再无人顾及夜如月为何不战而败，两派是否暗通曲款之类了。
台下剑秋却是有苦难言，他打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算计，哪想血也吐了，身也伤了，对手却没有了。虽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早不认输晚不认输，偏偏选他刀口向内时认输，总不免有些憋屈。心中苦闷，人已从半空中摔下落在了台上。
“剑秋！”
“师兄！”
夜如月则闪身来到玉玲珑身旁：“师父，我···”
玉玲珑自然不满弟子的先斩后奏，但此时已回过味儿来：“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自己门派的事情却不能完全假手于人。罢了罢了，五派之首虽可遇不可求，此时的形势却不能冒险。一会儿我还要与各派长者商议后事，你去让你的师妹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随时准备下山。”
“是，师父！”
各派长者颇有默契地朝弟子吩咐后，再次回到天剑派长者身旁。随着冥逝致词后，五派大比终于落下帷幕。除了五派与蜀山的弟子，其他小门小派，散修名士再没有逗留的借口，被天剑弟子引领着下山。
相见时难别亦难，看着人影肉眼可见的稀疏，留下的各派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所谓不打不相识，交手中收获的不仅是修为上的感悟、提升，还有感情、朋友。
玉清阁众人知道玉玲珑别有安排，颇有默契地靠在蜀山旁。这么一群莺莺燕燕，自然又引得别派弟子靠近。一时间，蜀山派四人反倒宛若五派大比的翘楚被围在中间，自然引得天剑派弟子频频侧目。
古风林早已靠到韩玲身前，时不时张牙舞爪，引得一众莺莺燕燕频频发笑，宛若百鸟鸣春，各有胜场。
“咱们古师弟这份讨喜的本事，真叫人羡慕。”韩风不禁揶揄道。
“是啊，风林这本事独一份，咱们呀，就是想学也学不来。”庄浩云一旁附和道。
“庄师兄，浩然兄的伤势如何？”文轩问道。
“还好，如月师姐手下留情伤势不重，休息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初。倒是戒妄师兄伤势颇重，没有一段时间的调养怕是无法恢复。”
“哦？那五派排名如何算？”韩风不禁疑惑道。
庄浩云苦笑摇头：“戒妄师兄已无再战之力，况且第三第四实没有什么意义。”
文轩点点头深以为然，五派大比最主要的是决出五派之主，别说第三第四，就算是第二也无人在意。
“此一时彼一时，天剑派蝉联五派之首，此刻或许正稳坐钓鱼台踌躇满志吧！”心中想着不由朝天剑大殿望去，正好迎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他则报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