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毕业设计

费城的七月比起往常月份来讲，要更加的火热一些。倒不是因为这是一年内最为炎热的时间，主要是因为南国传统上的毕业季被定在此时，虽然各地各校的具体安排总有所区别，但大体上是遵循这一‘七月原则’而定的。即使已经竞选上了第八塔，费城学院也不打算放弃这一传统。

然而还没等会客厅里的众人安坐下来，就听得一阵尖锐急促的警报声传来，从落地窗往下看去：原来只是一队背扛钢瓶的黑衣人，钢帽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水晶，刺耳的警报声正是从其中传出的。但这些从旧七塔赶来道贺剪彩的大人物们可搞不清楚状况，彼此面面相觑，连坐在主座上的格林都向他投来了费解的目光。

布里亚特瞟了眼三防中队跑去的方向，心里顿时有数了。只见他抬手指着那些横冲直撞的队员，不紧不慢地向着这些老狐狸们解释了起来：“不必惊慌导师们，这只是本校救火队日常进行的消防演练而已。”

‘干的正好艾克！’

表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布里亚特心里却乐开了花，正愁没理由敲打敲打这些老东西，好让他们闭上点碎嘴！省的到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恶了老头子，自己还得替他们收尸。

“我们的目的呢~为的是保持实验安全以及师生们的安全意识，由课余的学生们轮流担任。师生安全我校一向抓得很牢，毕竟是师生们共同的家园，不能只注重学术却不关心师生的健康呀。我想诸位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布里亚特笑眯眯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大部分要么已经识相地闭上了嘴，要么就是拍手迎合着自己的话，令他非常满意。就是有小猫三两只心不甘情不愿地保持了缄默，那张脸就跟个白纸似的，就差直接把想法写出来了。

布里亚特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仔细一比对，依稀记得这几位导师在投票时是倾向于于黑山学院的。黑山学院啊，会不会跟那件事有关？看他们那一个个司马脸的模样……

“诸位导师，其实今天这次会议请大家前来，除了本着交流学术和接风洗尘外。其实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没等这些老狐狸转换回正常的状态来，布里亚特突然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模样直教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哎呀，您这是干什么呀？！瓦列里导师。”

“是呀，您有话便直说吧，何必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呢？这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吗？”

在一众人叽叽喳喳似的叫嚷声中，坐在位置上纹丝未动的格林，突然捕捉到了一阵极为熟悉的声响：三声如同雷鸟鸣叫般的尖利声音响起，同救火队的警报声只有细小的区别，示意着要他前来帮忙；而聒噪的导师们也只当作是救火队经过，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心领神会的格林在装作沉思了片刻之后，方才起身走下台，向着布里亚特的方向挤了过去。围作一团的人群在顷刻之间，为这位费城的大佬让出了一条路来；格林同他们微微欠身致谢，随即便走到布里亚特的身前，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满脸诚恳的询问道：“院长先生，不要觉得为难，我看诸位导师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您就大胆地说出来吧！如果是我们城里有人妨碍到了您，也请指出来，我必定带他亲自登门向您赔罪！”

“嗨，爵士您过虑了，并不是被本地居民打扰……只是，唉！”

“莫不是去年年底学院遇袭之事？”

看着布里亚特面露难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不停唉声叹气的样子。一位留着长须的导师扶着胡子，冷不丁地提起了这件事来，倒是一下子就给大家打开了思路。

如果要给这两年中发生的大事件排个号的话，那么费城学院遇袭这事的排名绝对是低不到哪去。

在外地诸学院竞选争夺新七塔第一塔，并且竞争达到白热化的最关键阶段，风头正盛的费城院，居然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雇佣兵的袭击。所幸师生普遍受伤不严重，闹事佣兵也受罚驱逐。虽然事后费城院选择冷处理此事，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学院也架不住归乡的学生们在闲谈时添油加醋；以及几家报社在得到，不愿意透露身份者的内幕爆料后的大肆宣传，几乎全国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承受不住压力的学院长伊凡诺维奇·瓦列里博士，选择在四月初接受《七塔周报》记者的采访，在澄清事实安定人心同时也公开谴责幕后黑手，利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扰乱本该与世无争的学术之地。而如此暧昧的节点上闹出来这么一件大事，搞得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雇佣兵马上就杀到校门口：毕竟在费城这种地界也敢派人过去闹事，在自己门口怕不是得闹出点几条人命来不可！

“幕后真凶一日不落网，我是寝食难安啊。可不论警署如何调查，依然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只怕是此人手眼通天……难啊，难啊。”

布里亚特的身子向后微仰，把手从格林的手里抽出，摇地如同风扇般迅速：“爵士的好意我也心领了，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但说到底，这是我们七塔学会内部的问题，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虽然我只是个南方的小辈，人微言轻，可能也闹过不愉快。但我想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北方的诸位前辈老师，肯定是会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我们七塔人是绝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的！”

激烈的掌声顿时响起，眯着眼睛的布里亚特连忙向着他们躬身致谢，透过眼睛的余光瞟去：那几位导师倒也站起身来，满脸严肃地鼓着掌，脑袋轻斜貌似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他本以为这些人会忍不住辩驳两句，没想到挺沉得住气。

“瓦列里导师的意见，我们一定会详实上报给理事会的，也请您安心。”

“那便好，那便好，有劳大家了。快请入座吧，您们要是累着了，岂不成了我们招待不周吗？”

围在一团的众人会心一笑，随之在一片虚情假意的客套恭维声中，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探讨起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听说卡略爵士的贤孙也在贵校就读，主修炼金术记得是，不知这位小天才近况如何？”

面对这样的提问，胸有成竹的格林和布里亚特两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显然是早就预演过了。见格林点了点头，示意他回答问题，布里亚特也就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说辞回答着：“卡略小少爷痴迷于武器设计，最近才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设计第一版模型。请看。”

话音未落，摆放在布里亚特手旁的小木盒应声开启，一把造型修长质朴的转轮手枪被法师之手抓了出来，悬在半空展示着：“设计出的这款后装式转轮手枪，主要目的是以快速防身为主。不过没有采用制式约翰步枪的击针，而是重新设计了一款击锤，以免出现击针断裂的情况。”

“实战演示一下。”

手枪落回到布里亚特的手中，只见他按住卡销往前一晃，通体黝黑的弹巢便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又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圆头子弹填入巢内，上好子弹的布里亚特毫不犹豫地扳下击锤，朝着事先摆在门口处的一块铁板扣动了扳机。

霎那间，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响起，众人随即抬头望去：只见薄薄的铁皮被打出了一个小孔，堆在后头充当支撑的沙袋，正透过弹孔往往渗出沙子。布里亚特潇洒地吹散枪口处呛人的烟气，扣住卡销再次一晃，弹巢中心的星型退壳器迅速将弹壳退出，还冒着热气的弹壳砸在地板上所发出的脆响，让这些老狐狸们露出了不小的兴趣。

“为了简约空间，所采用的是成本更高的金属定装弹，刚才发射的是强化贯穿性的定制破魔弹头。六发弹容加上自动退弹器和快速装弹器，能够在极短时间内的进行火力倾泻，足够各位绅士们击退来犯之敌。”

“待到完成方案定型，我已经专门筹办的火山岩武器公司，也会推出相应的商品和定制服务。到时候请在座的各位留下联系地址，或是由公司直接邮寄到七塔总部去。”

正当格林等人侃侃而谈之时，离综合大楼更远处的炼金院区的艾克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河堤码头旁宽阔的空地上，一排临时搭建起来的纯木结构的板房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千恩万谢地刚送走面带怒意的三防队员们后，灰头土脸的艾克沮丧地蹲在地上，正在艰难地把镶嵌在木板里的金属破片抠出来，防止待会不留神踩到脚。

托兰那插满草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确定不会再次爆炸后方才送了口气，对着身旁的塞尔和几名被密斯雅抓来的倒霉蛋问道：“我说，咱们今天是炸了第几回了？”

“班长，今天倒是第一回，比较难得！”

托兰的年轻师弟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站直了身子小声提了一嘴，还指了指插小半个天花板的金属破片；若是其他不知根底的学生过来围观，说不定会以为他们在搞附魔手榴弹的实验呢。

随着烟雾的散去，整个实验室最中心处的空地赫然出现了一个浅坑，剧烈的爆炸将上方的天花板炸得摇摇欲坠，若不是经过了硬化附魔，现在很可能已经坍塌了；几根较细的房梁更是被冲击波和破片拦腰截断，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断面，勉强支撑着不倒而已。就是在这种随时可能产生爆炸和倒塌的危房里，托兰他们几个倒霉蛋，已经在里面度过了一个半月的苦日子了。

当时听到自己的老板说艾克准备搞毕业设计，需要几个帮忙打下手的人才时，托兰几乎是第一个冲到密斯雅身边报名的；谁让他是班长呢，加之和艾克又比较熟络，密斯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顺便让他把接下来的人给选了。面对着能同老板搞好关系，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原本一个个温文尔雅兄友弟恭的兄弟姐妹们，顿时变成红了眼的饿狼，恨不得当场调出一剂泻药就摁着别人的嘴往肚里灌。

而被这一道道火热且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托兰也忍不住有些发毛。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深知这帮禽兽私下里是个什么鸟样，要是分配不好，这把老骨头指不定就被这帮小年轻给折了。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托兰最终选择了传统的抓阄决定，谁抓到谁上，不搞暗箱操作。

于是乎几名幸运儿在一阵咬牙切齿的酸味中，开开心心地找艾克报道去了，可事情却并没有他们料想中的那般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