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毕业设计无魔力导机
“说起来，艾克啊，你怎么会想到做一把转轮手枪出来啊？”
“还能为啥，转轮枪已经有人搞出来过了，借鉴他们的思路搞一把手枪，总比从无到有重新设计一款新枪简单呀！反正毕设就是交差用的，随便搞搞就好啦。”
两个月之前，托兰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还单纯觉得只是这孩子是嫌麻烦想偷懒。腹中还准备好了长篇大论，准备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好好教育一下小师弟。
半个月后，当手握切刀没日没夜地手拉膛线，即将崩溃的托兰用他那双累脱力的手，颤颤巍巍地握着那把刻着自己名字的成品手枪时。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扭头看着身边累脱形了的师弟几个，激动的热泪溢满瞬间而出：‘老师啊，果然还是您好啊！您儿子也太黑心了，这是把我们当牲口使啊！’
而如今，看着神采奕奕的艾克重新修改草图、熔铸零件，托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双足龙鸟给踹了，只想回到寝室蒙头大睡。也许是太过疲劳了，昏昏欲睡的托兰甚至看到了自家老婆，正敞开那温暖的怀抱迎接自己；可惜他美好的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得艾克一声大吼，梦境顿时碎裂开来：“下班了下班了！先去吃饭下午再开工！托兰记得再去后勤换一批新的铸铁回来！”
“知道了！”
“今天干完了你们就先休息两个星期好了，要劳逸结合嘛~”
托兰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也不管其他的师弟们，抬腿就要往外走。看到师兄们脸上无精打采的样子，艾克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点过头了，这么长时间没给他们放过几天假，哪怕托兰他们是铁做的也是要坚持不住的。于是乎艾克大手一挥，决定先让他们休整调养一下，同时在心里琢磨着，等原型机完成了到时候该怎么补偿他们比较好。
几位师兄们陆陆续续地走光了，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在彼此对视着。塞尔抱着个手靠在力场墙上，嘴里的烟卷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还没有被熏成腊肉的他透过缭绕的烟雾端详着艾克，以及他身后的那台足有两个艾克大小的金属巨兽：“我说艾克，你怎么会想到搞一台无魔力的蒸汽导机出来？”
“这种老掉牙款式的蒸汽锅炉，也就那些请不起法师的家族小作坊会用了，再过几年估计就只能在垃圾堆里见到了。”
“啊~难不成去做你假设里的嘉顿热机？我可还没有疯到去搞永动机这玩意儿。”
面对着塞尔老师充满不解的疑问，艾克直接回以一个白眼，学着猩猩般撅起下唇努声努气地回了一句；说完他又顺势念叨起了咒语，一道墨绿色的光线结结实实地打在力场墙上，解离术在接触到墙体的刹那便将其彻底摧毁。而塞尔只是瞟了眼他手势就知道他想干嘛，早早地跑开来，免得自己没站牢摔个狗啃泥。
“那就是个理论假设，我把它写出来的目的不就拿来推翻的么~再说了，这和你搞蒸汽导机有个毛关系？”
“亏你还要去帝国分院当客座讲师呢，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也不怕说出去丢人！”
自从塞尔提出的观点被学界接受后，一时间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文员，摇身一变成了各个学府的心头好座上宾。各种各样的邀请函如雪片一般飞到他手里，而他倒是很重情重义，转头诚恳询问了提携自己的贵人——他的老团长和格林老板的意见.
两人通过书信一合计，直接给他争取到了一个帝国大学魔法|院兼职客座讲师的美差，再过段时间就要正式复职回帝都去了，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对于这个完全没架子、能和自己打成一片的便宜老师，艾克还是有些感情和不舍的；不过现在艾克只觉得这厮明显是飘了，居然把自己的心血当成那种老旧垃圾，还是趁早滚蛋比较好。
艾克生气地用力拍打着机器模型上巨大的飞轮，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松鼠一样，极为不满地叫嚷了起来：“好好看清楚！我这不是用蒸汽驱动的外燃式导机，是燃料直接在内部燃烧做功的内燃式导机！真的是！”
“抛弃魔力驱动做功，反而用燃料燃烧做功。你这不是把当年大家抛弃掉的东西又捡回来了嘛？这种完全比不过魔力导机的效率和损耗，笨重又古老的机器，我反正是看不出它有啥太大的商业价值。”
塞尔也没有顾及艾克的面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看法；毕竟以一个法师的视角来看，这种低效率的机器真的没有啥研究的必要，反正你卡略的工厂又不缺魔力导机和法师，搞什么内燃导机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慌。
“唉，那是你不懂。”
艾克对着塞尔失望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二愣子老师终究还是飘了，完全得被学术思路给限制住了。而且像他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包括密斯雅他们在内，出自他们嘴里的劝说和抱怨，自己在私下里已经听到了不知多少。连最信任自己的爷爷也是，虽然他非常支持自己的想法，但如果这款柴油导机得不到商业上的成功，他也是不会给自己半个铜板的投资的。
伸手抚摸着储油罐光滑的外壁，像是绅士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一般的温柔。艾克凝望着他的心血，眼中迸发出了如同烈焰般的热情：“只要能铺下更多的机器，就能让更多的工人进厂工作，就能生产出更多的廉价产品。只要识字就能操作的机器，就算效率低点又何妨呢？”
而他所表现出的对于无魔力导机的痴迷，是包括家人在内的许多人所完全不能理解的，导师三人更是带着一丝惋惜之情：如果他能将这份天赋和勤奋放在魔法理论的研究上，说不定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大导师，甚至是有着冲击塔主的潜力；再不济，他也能接下布里亚特的位置，窝在费城当个快乐而忙碌的院长。
不过几位导师也能够理解：毕竟他们年轻时，在第一次接触到魔法后也曾许下过改变世界的豪情壮志。小孩子有干劲是好事，还不如放手让孩子自己折腾去吧，等撞上了南墙时他自然是会回头的。
只不过艾克是真的决心要下力气改变这个世界的。
虽然已经同过去的自己斩断了联系，存在于脑海之中的知识却是无价之宝，他绝不能白白浪费；他要凭着自己的对于历史和社会脉络的认知和经验，成为躲在幕后的操盘手，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披上他亲手编织的华丽戏服，在自己所打造的舞台上按照自己的意志起舞；阴谋论里不是总说石匠会在操控全世界么，那么现在它要成真了！
‘如果小公务员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赞同我的……’
恍惚间，一道无比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年幼的小公务员手捧着橙子，再一次坐在了草坪上，有看不清身影的母亲陪伴在旁，直到夜幕降临。艾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旁的护栏，悄然在心中许下了誓言：‘能做到的话，就回去看看吧……’
“不过你确定吗？先不谈有文化不文化的事情，按照你的思路用这款导机大量建工厂，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多干活的工人呢？”
“如何能确保你办厂不会引起法师们的敌视，甚至是某些手脚不干净的上门来报复呢？”
“还有，你这个最关键的能源怎么解决？抛弃体系成熟的煤焦油和魔力不用，靠我们法师人工把你需要的柴油分馏出来？那你干脆用回魔力导机得了。”
说到最后，塞尔突然觉得嘴巴有点渴，于是拍拍屁|股转身去食堂吃饭去了，留艾克一个人独自在原地和他的大宝贝发呆：“你啊还是太年轻，先思考下如何让人能够快速大量的获取能源，再考虑怎么把这台机器推向市场吧。我先吃饭去了。”
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事实上直到刚才，艾克也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所提出的问题；他内心里一直想得是，如何尽快地整出柴油机注册专利，然后快速地进行大量生产去抢占市场。结果被塞尔这么一提点，他幡然醒悟过来，摆在自己面前的情况有多么严峻：自己不仅没有油井和炼油厂，而且绝大多数的人连石油长啥样都不认识，就更别提养成使用石油产品的习惯了！
“艹艹艹！那还卖个pi的发动机啊！先去挖石油吧！”
懊恼无比的艾克猛地踹了脚身旁的木栏杆，结果栏杆纹丝未动反倒是自己重心失衡，啪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小平台上，抱着脚和屁|股嗷嗷直喊疼。
难得午休过后，艾克一瘸一拐地从门口小步挪了进来，当即对着托兰他们宣布从下午开始放假，一直放到他通知回来帮忙为止。不明真相的一众师兄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每个人手里被强行塞了一筐实验垃圾，被他粗暴地从实验室里赶了出去；几人抱着垃圾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心里实在是搞不懂这小师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待到房间里的杂碎彻底清空，众人被驱赶完毕后。艾克快步挪到地上的铸铁块前，对着空气伸手一抓，几块铁块便浮在了他的手上。只听得一段如同吟诵诗词般晦涩的咒语过后，预想中的魔力闪光却并没有出现。悬浮于半空的铁块像是遭受了无形之火，在空气的剧烈波动中逐渐融化，一团炽白色的铁水球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泛着丝丝热气的汗水如同决堤般向下涌去，倒灌进了他的衣领当中。艾克双目紧闭，完全不被身上的汗水所影响，只是这次吟唱咒语的声音却变得毫无波澜，如同机械般僵硬冰冷：停滞在半空的铁水突然行动了起来，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个虚无的模具，铁水则随着模具的形状扩散开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窄口圆筒。
紧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刺啦响声，和淬火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一个铁筒便做好了——和原型机模型上的储油罐完全一致。艾克连忙拿手背蹭去脸上的汗水，曲指轻弹了两下冰凉的储油罐，非常满意这次造物成果：“果然熟练起来了速度就快了很多。我这《标准化制造术》果然还是很方便嘛！”
艾克让密斯雅妈妈送去七塔的毕业论文，题目就是《关于炼金作业中标准化模板的使用价值》。经过他对布里亚特在日常作业，以及家族魔法首饰工厂里对炼金术们的考察学习中，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且另他惊讶的现象：这帮人在制作物品时，从来都是为了追求个性和差异化，就连一根螺丝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地重新设计无数次，保证绝对不会重样。
之前艾克设计枪械时需要参考，于是就把放在家里，爷爷平时用来打猎的两把老式前装枪给拆了练手。拆倒是没什么，装回去的时候反倒是要了他的老命：这两把同一兵工厂、同一型号批次，甚至是同一时间制成的制式步枪，就因为是配件出自两个不同的制造师之手，枪支所有的零件全都是无法相互替换的独家专供。
玩了大半天拼图游戏的艾克不信邪，又去拆了不同批次的同型号枪，差距是一个比一个离谱，连子弹都有着各种粗犷的不同。连本该严谨的军火他们都能搞成这个鸟样，就更别提其他产品。
挨了现实当头一棒的艾克在回到实验后痛定思痛，为了防止自己到时候做出了柴油机，然后被雇来的炼金术师在工厂里乱搞的惨剧发生；他当即把制枪等工作放在一旁，转而全身心投入到标准化论文的编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标准化，怎么种庄稼？！种庄稼都tm得标准化了，不搞怎么能行？这又不是寻思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必须得搞标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