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武会

林骏他们第二次走进金玉苑那间宽大华美的饭厅，厅内除了张文银和三夫人，还多了三位小姐，没见大夫人和二夫人。

当张文银亲切万分地招呼张世安坐到其身边时，微胖的大小姐好奇地瞥了他一眼，礼貌性地笑了笑，继续捧着某大才子新出的诗集，陶醉其中。清瘦的二小姐眨了眨长睫毛，算是招呼过了，半垂螓首，拿出绣坊最新款式，忙着穿针引线。只有三小姐忽闪着大眼睛，欠身一礼。

张文银看在眼里，不由老怀大慰：三个宝贝女儿，起码都知书达理，不像某些达官贵人家没上没下的疯丫头……

“爹爹，这位就是我们的堂兄吗？”

“不错！以后你们都要把世安侄儿当成亲兄长，万勿懈怠！”

“太好了！胜男终于有个兄长可以依靠了……”三小姐拍手雀跃，“以往总羡慕身边的姐妹们受了委屈，她们的兄长都会第一时间替她们出口恶气。”

“胡说！谁敢欺负我的宝贝闺女？”张文银哈哈大笑，溺爱地拍了拍小女儿的小脑袋。

“还不是小王爷身边的那帮粗胚！说什么女儿家只配窝在房中绣花……孩儿偏偏不服，苦练了一门绣女剑法，无奈力气不足，王府武会上总是输多赢少……求爹爹准了这一次吧，下午定要找回场子，扬咱张府神威！”

三小姐张胜男怎么也没想到，以往这种时候，总会训斥自己胡闹的亲老爹，竟开怀大笑起来，精光闪烁的双眼，望着林骏他们，傲然道：“为父准了！丑时三刻，咱们一起参加武会，你老爹，你兄长，你兄长的好兄弟，还有你娘……再带上王大锤他们，一起去，替我的宝贝胜男狠狠出一口恶气！”

年近不惑的清远国主赵无忌，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赵瑞封为昆王，幼女赵敏封为明敏公主。

昆王府紧挨王宫，位于朱雀大街北段。

从南城区到北区，得绕过一个人工湖。好大一个湖！往东穿过一条横街。街面真热闹：官盐店，巡检衙门，牛羊集市成群的牲口，几头青驴在磨芝麻，满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卖绸缎的泰和居，卖胭脂香粉的什么斋，卖人参鹿茸的什么堂，卖膏药的，吹糖人的，耍蛇溜兽的……

林骏他们这支队伍，由两辆马车和十几名骑手组成。张文银陪着张世安坐头辆马车，张胜男陪着二夫人坐在第二辆车里，林骏以书童身份，骑着一匹温驯的栗色母马，走在两辆马车间，东张西望，什么都想看看。

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就是那么迷人！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流，心底突然泛起一股思乡之情。清远城紧挨着清水府，等干完这趟活，和义兄一起回去看看？

才上了朱雀大街，队伍都慢了下来。前头塞满了人，走道上全是人，都是没事看热闹的。走到大街中段，人没那么杂了，可是一个个听差，车夫，跟班，还有一些劲装打扮的武人，还是把路给挤得满满的。

路旁树上挂满了彩绸。林骏老远就瞧见昆王府那朱红大门上挂满了彩旗彩灯，“可真够气派。”

“等您进去看看。这昆王府足有七进院子，在这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上，除了王宫，就数它了。小王爷前年进爵亲王，听说内务府足足花了千万两银子在上头……”张府护卫队头领王大锤打马靠近林骏，巴结地介绍着。

他们还没到大门口，已经有位认识张府主人座驾的知宾过来招呼了，引着张文银、张世安、二夫人、张胜男、林骏和王大锤他们进了王府，接过他们的华贵罩衣，给了张收条儿。

“武会在二院。”张胜男熟门熟路地在前领路，知宾在一旁尬笑，不知是走是留。

“三院还搭了戏台子，听说都是名角儿……”张胜男瞥了一眼瘦瘦弱弱的林骏和那群护卫，“哦，流水席设在东院……花园里还有诗会，大姐得哭死……”

张文银拿眼询问张世安和林骏。俩人对视两眼，张世安随意地说了句：“小林子自个去逛逛，卯时初刻准时到门口候着。”

张世安这么一说，张文银也朝护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个耍，只带着王大锤进了二院。

林骏顿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慢慢挤进二院。

到处挂着擂字大旗。院中央设了一丈来高的擂台，正房前头搭了彩棚，东屋门口摆了几张桌子，七八个账房模样的先生忙得脚不沾地。回廊下面，擂台周围，站满了观擂的。

台上一对壮年汉子拳来脚去，大声呼喝；台下众人兴奋极了，叫好声不绝。不是为了拳脚精妙叫好，而是为了赌注叫好……林骏还看见张文银领着张世安走进彩棚，和几名达官贵人寒暄，似乎在推介大侄子。

三院锣鼓声阵阵传了过来。

“林哥儿！”

林骏觉得非常意外，回头，“啊，王头领！”

王大锤那宽厚的肩膀，招引了不少目光。“吃了没？”

林骏摇摇头。

“中午没吃饱，饿得慌。流水席我去看了，挤不上去，十几张大圆桌都坐得满满的，还有人在外边等……我看去吃点文人玩意儿吧。”

“文人玩意儿？！”林骏大笑，“王头领不怕耽搁上场吗？”

“还得个把时辰呢！”

两个人身材差距巨大，一个高过四周的人大半个头，一个瘦弱如豆芽菜，组合在一起，吸引不少人注意。他们顺着回廊，绕过一堆堆贵人，进了三院。里头黑压压一片，不光上头搭着棚，台前坐满了一排排听戏的。正屋几间房的隔扇全给拆下来了，里面坐着听的大半是女宾。

林骏不懂戏，只觉咿咿呀呀挺亲切。

文人玩意设在大花园。王大锤带着他从四院的一道门进去。

花园总有十好几亩地。北头有座小楼。沿着围墙还有长廊。全都挂着彩绸彩灯。大花园真是美。有林树，花丛，草坪，假山，小溪，湖石，路径。中间一个比他住的馨香园还大的池塘，水面上躺着肥大的荷叶。塘中跨着一座木桥，连着一个水心亭，里面正有个人在弹筝，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拨弄着一把五十弦的锦瑟。

男男女女一圈圈，一堆堆，有的围着草地坐着谈天，有的坐在桌边用餐，嚇！白绸布铺就的长条桌上，摆满红灿灿的肉食和五颜六色的瓜果，像自助餐一样。

这里的人没二院三院多，可是比较突出。大都是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女人大都衣裙曼飞。

他们随便吃着随便拿的炸虾、烤肉，喝着梨花醉，在叮咚乐声和清凉花园中用餐。

“如果没有外边的打擂，我的胃口会更好。”

林骏抬头看了他一眼。

“听说老爷押了五万两白银和小王爷对赌，赌我赢。”王大锤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茫然地看着天上的浮云，双手却不肯停歇，使劲往嘴里塞大块烤肉。

“对手实力如何？”

“挺强……”王大锤停下吞咽，皱起浓密的眉毛，“我惯用震天锤，可小王爷的武会禁止耍兵器……对方擅长通背拳，有点棘手……”

林骏瞅着有些忧郁的雄壮大汉，忍不住笑了，“王头领只管放宽心，尽力而为就行了……咱家老爷仁厚，况且，老爷这次出来的目的，大概是向诸位老爷介绍我家少爷，是输是赢，怕是不那么重要。”

王大锤猛地盯着林骏，“小哥莫不是安慰我老王的？”

林骏耸了耸瘦小肩膀，笑道：“是与不是，等会不就知道了？”刚说到这里，他的眼睛被前面十几步外果树下围坐一圈的人给吸引住了，不再理会忐忑不安的王大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