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想
该死,怎么情绪又突然低落起来了。
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我大喘着气,像刚从水中爬出的亡命人。
刚开始的好心情就这样败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我只是默默地搬着书,只是兴致始终不高,胸口疼得厉害。
也是有病,明明只要继续自欺下去就好,偏偏要追根究底,撕破自己卑劣的伪装,让自己直面痛楚,无所适从。
林无忧,你这么喜欢自讨苦吃,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像精神病一样做了一路的思想斗争后,我终于回到了教室,把书在讲台上放下,坐回到了座位。
实在没什么想做的事,我就用手撑着下巴,盯着桌子发呆。
“你不开心吗?怎么了呀?”齐清和小心翼翼地戳戳我的手,语气有些紧张。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林无忧,你是真的有病。
明明花了大把的时间来尝试走出阴影,却在自己与齐清和重逢之后,在经历了漫长的独行岁月后,在终于再次与同行者相遇之时,开始自我怀疑,自怨自艾起来了。
我把手按在额头上,长舒了一口气,忽地笑出声来。
得亏当时正在发书,班里还闹哄哄的,不然在上课的时候突然笑起来还是挺不礼貌的。
我把头埋在臂弯里,笑得直耸肩膀。
“你逗我玩呢?”齐清和在我腰上轻拧了一把,痒痒的,让我笑的更夸张了,死死地压着声音,憋的我脸色发红。
虽然她还能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想法,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奢求的这么多呢。我们都是铁塔中的囚徒,散布着不被他人理解的符号,又何必去追求那虚无的完美呢?
只要能相互陪伴就好了,只要能相互体谅就好了,只要能真心沟通就好了。
总是能越靠越近的,只要内心怀揣着这样的愿望,小心翼翼地相互接近,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能到达那近乎完全理解的高远境界。
现在还是得知足常乐嘛,至少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像是一只从坡上一路翻滚下来,掉进蜜海中的小熊,我满心欢喜,无暇他顾。
“林无忧!”齐清和见我一直笑得像个傻逼,又有些担心起来了。
我好容易忍住笑,稍微缓了缓,才语气轻快地跟她解释,“我只是单纯的很开心而已。”
“就知道逗我。”齐清和气鼓鼓的,两腮像河豚一样微微鼓起,又一下子像破了的气球似的泄了气,“你真的没事吧。”
“一开始还有点不开心,不过现在真的没事了。”
“哦。”齐清和应了声,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一下的。”
见我看着她笑,她又把两手在胸前摆动着,有些慌张地说:“我可没有逼你的意思啊,我只是让你考虑一下。”
“行。”把她摆着的手按下来,我很认真地看着她,很认真地对她说。
于是她脸上绽放出无比粲然的笑容来,就像春日里所有的花朵一齐盛开一样鲜妍动人。
她的笑容让我刹那间有些失神。
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笑容了呢?自从清和搬走之后,自从我和父母搬离老街之后,我似乎再也没见过这样带着纯粹的开心的笑容了。
就像我再也没有见过老街里如血的残阳一样。
时至今日,我仍深切地怀念着那片天空。
“我们再来下棋吧。”齐清和抓着我的手臂摇了摇,满怀期待地看着我,眼神中闪着光。
“好。”
就这样,好好地与清和走下去吧,做着永远的好友吧。
我满心欢喜的时候,却总有些许违和感在我心头盘旋着,挥之不去。
我想要专心同清和接着下棋,尽力不去多想,可脑海中还是不时闪过当年小小穿着白裙子的身影。
我明明不喜欢这样,不喜欢无端地幻想。
我明明一向都很讨厌无用功的。
但我确实在做着无用功,并且对此没有半点手段。
也只好等待了,那就继续等待下去吧,等时间的潮水冲刷掉一切痕迹,等一切的一切变成只是感慨的回忆。
到时候,一定会生活得快乐恣意,逍遥快活。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