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复重来的过往

我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

在我小的时候，我和父亲、母亲一起住在一条老街的最东端。

我很喜欢坐在家门口，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

那是人间绝美。

时至今日，我仍在怀念那片天空。

······

父亲是个有福气的人。

爷爷给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父亲又自己打拼了几年，赚够了钱，买下了一艘船。

那是九十年代的一艘船，值十来万吧。

那时我还尚未出生，时间的车轮连第一个千禧年的路口都未压过，而父亲已经成为了本地最有钱的人之一了。

或许旁人会趁热打铁，继续投资、建厂、买房，毕竟人们大多是嫌钱不够多的，觉得日子过的不够好的。

不过父亲倒是没什么野心，雇了个大学生来管理船的运营后，自己在老街开了家小店。他和母亲每天就坐在店里说说笑笑，兴致来了就出门找朋友玩乐去了。小店这边其实并不用多上心，一是老街的人们都没存什么偷拿的心思，二是我家确实也不差这点钱。

我家小店的隔壁是一家地毯店，这家人的情况与我家类似，只不过我家是有钱，他家是有关系。

我们两家在很早以前就维持着亲密的关系了，那时离我出生还有几年，我家还没这么有钱，他家也还没发际。两家人虽说不上是贫贱之交，但也绝不是奔着各自的资源来的果蝇，只是单纯的相性比较好而已。

隔壁的叔叔叫白浩然，“天地有正气”的那个浩然，是一个真正的作家，一个文化素养很高的人，他的妻子江云是一个很贤惠、很温柔的人，尽管只有中学学历，但同样也是一个相当有头脑的人。他们二人育有一女，名为白行欢，小名是小小，比我小上一岁。

因为长辈们的良好关系，我和小小从小就自然地玩到了一起，关系很是亲密，大人们也乐得如此。

小时候不记得是被街坊里的哪个大人忽悠了一通，我当晚在白叔叔那里吃饭的时候就宣布我要和小小结婚。

小小的脸上染上了些许桃红，白叔叔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我，双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又停下来喝了一杯酒。

可能是酒喝多了，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嘴角微微抽搐，可能是有点想吐，他用右手捂住嘴，把头偏到一边，肩膀轻微耸动着。

江阿姨微微笑着，轻拍了白叔叔的肩膀，白叔叔这才缓过劲来，回过头看着我，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庄重道：“那你以后可要听我的话，你要知道，结婚是要得到父母的同意的。”

“好！”

“还有，既然你要保护小小，那你就不能自己欺负她了吧。”

“······嗯，是这样的。”

“所以你要让着她，对吧。”

“是的！”

我认真地回应道，表情坚毅，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小小无奈的神情，以及她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的笑容。

那是八岁时候的事了。

……

“林无忧，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的思绪被小小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我看着她气得圆鼓鼓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

“小小，我在听，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我爸爸妈妈应该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得先回家吃饭了。”

“说的好听，”小小抓住我放在她脸上的手，拉着我往前走去，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做坏事做的这么蠢，被大人抓住了现在怕被爸爸说教吧。”

“你逃不掉的，叔叔阿姨午饭后就和爸爸妈妈说了让你晚饭去我家吃。”她突然放开那我的手向前小跑了几步，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谁知道你偏偏下午被抓住了呢。”

夕阳下，女孩长发及腰，纤细的青丝在微风中飞舞着，白净的面庞染上了落日的余晖，洁白裙子的下摆在风中微微飘荡，眼波流转，像是那时整片天空的湛蓝与云的洁白都被蕴含在其中，同时又露出令人心惊的甜美笑容来。

可惜我当时没有珍惜。

我只是急着想法子来少挨点骂，上去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小小，我的好小小，我拿了什么好东西没和你分着吃？”

“谁是你的。”小小给了我个白眼，和我并排走着，“爸爸也没有很生气，估计说你几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早一点来教你们吃饭，也说不了你多久。”

“好诶。”

“还有，你以后可别这么傻憨憨的了，以前让你做事收敛一点你不听，现在出问题了吧。”

“是是是，小小老师，我知错了。”抽回手，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后塞入她口中，“你就原谅我吧。”

“好······唔（我）原浪（谅）你了。”她含糊不清地回答了我，拉起我的手，“你唔（不）要再乱动了。”

我对着她笑了笑，和她说起了今天我知道的些趣事，小小笑眯眯地听我说着。

两个孩子便这样快活地走在夕阳下。

对，就是那样的黄昏，和今天的颇有几分相像，可到底还是不一样。

不过那已经是我十二岁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