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其1

阴沉的天空下着连绵的雨，整座城市都被水雾笼罩起来，天霖城只剩下雨声的喧闹。

富尔区46号，这里有一间不起眼的砖房，砖房的墙壁上有许多涂鸦。这些涂鸦都是用劣质的漆料绘成，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看不出原先的图案，像是无数个斑点。

房子有三个年轻人正围在一张小桌子前玩纸牌，他们点着昏暗的油灯，一旁的火炉烧的噼啪作响。桌上摆着一个木质的啤酒桶，里面装着勾兑出的劣质啤酒，在酒桶旁的是装着手工粗制卷烟的纸盒。

“我赢了。”靠近大门一侧的年轻人把手上的纸牌丢到桌子上，宣布自己的胜利。

“哎呀。”另外俩人嘴里发出低声嘟囔，接着把手伸进洗的发青的粗布长裤，摸索出两枚索尔，丢在了桌子上。

燕北，也就是获胜的年轻人，揉了揉自己浓密的头发，探出一只手，用食指与无名指压住铁钱，顺着桌子像自己划过来，他从桌子边扣起铁钱，对着昏暗的灯光观察了一秒，又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左手边。“张力，洗牌。”

被叫做张力的是靠在沙发上的年轻人，说是沙发，其实只是一个长凳子被锯掉了一部分腿脚，对着许多不知道从来捡来的破布。

张力靠在这团破布上，眯着眼，听到燕北的话一个挺身把身子伏在小桌子上，伸出手胡乱搅动纸牌。

“几点了。”张力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接着又问燕北：“你这有什么吃的吗？”

燕北扭头，目光越过张力，看向窗户外满是水雾的世界，说：“几点了都没有关系，外面在下暴雨。”

“当然，如果你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我这里还是有的。”燕北起身走向房间的另一面，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盖着干净的餐布。

很快，燕北带着食物走了回来，那是一块手掌大的黑面包。

“刀呢？”一整块黑面包根本没办法下嘴，张力向燕北讨要起了小刀。

“没有，你以为我这块面包是从哪里来的？”燕北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把小刀换了黑面包。

张力心中叹了口气，于是从黑面包上抠下来一块，蘸着啤酒下肚。

“燕北，你要这样过下去吗？”张默开口了，他是张力的弟弟，正坐在牌桌的另一侧。他有些看不下去燕北了。

此时燕北正靠在椅子上，小口抿着啤酒，眼睛盯着牌桌，听到张默的话，他扭头看向了张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你需要一份工作，我不希望我和哥哥下一次在饿死的名单上看到你。”贫民窟经常会有饿死的人，为了统计方便或者是什么别的需要，他们把这些人编成名单，周期性公布。

“我把你和张力喊过来玩纸牌，烤着火，喝着啤酒抽着烟，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燕北把酒杯丢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沉的声音，接着又说：“难道我看上去穷到那种地步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把这些享受物看得比必需品重。一桶啤酒十福勒，一盒烟卷九福勒，而一整条黑面包只需要五索尔。”索尔是最基础的铁钱，购买力最低，福勒则是铜钱，一福勒能够兑换七索尔。

“你需要的是面包和炖肉，在填饱肚子之前不要再浪费钱在烟酒上了。”张力终于洗好了纸牌，他把牌堆码放整齐，推到了桌子中间。

燕北看上去被张力怼的说不出来话来，耷拉着头，蠕动了一下嘴巴，接着有气无力的探出手臂，

拿起一根烟卷，伸到了火炉里。

“今天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张默有些担忧地看着窗外充满水雾的世界，如果这雨不停，也许今天就没办法上工了。

“我和哥哥在码头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老板是个很好的人，有免费的三餐，更关键的是日薪有十福勒。”十福勒在富尔区的确是非常高的薪资了，这里通常的薪资在七福勒左右。张默接着说：“而且老板保证提供的午餐里有肉，大块的肉。”

燕北对张默说的好工作无动于衷，把点着的烟卷收了回来，叼在嘴里一口一口吐出烟雾来，而张默也没有指望燕北有什么激动的反应，接着说：“那老板需要更多的人手，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想他很愿意接受你。”

“我怎么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燕北似乎没有在听张默说的话，但是接下来的他说的话又让张力知道他并不是充耳不闻，燕北接着说道：“好活计？是说去做卸货苦工吗？拿着十枚福勒的薪水？”

自己和弟弟必须拯救这个走入迷途的伙伴，张力心中打定了念头，认为不能继续让燕北执迷不悟了。于是他抛出一个重磅的话题：“上次我和弟弟看到了，看到你去领取救济了。”

“比起挤破脑袋去和那些懒汉抢东西，你是不是更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取报酬？难道说你其实是一个真正的懒汉吗？”张力声音越说越大，他用手指比划着，等到话说完，自己已经把手指抵在了燕北的胸口。

燕北有些难堪，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接着又咬了咬牙，把烟卷丢到烟灰缸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的衣帽架。

说是衣帽架，其实是几根木板拼接成的没有形状的架子，上面铺着许多破布。燕北伸出手，小心地摸索着，很快他就捞出一个皮质的钱包，这个钱包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燕北把手伸进钱包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钱币，隔得老远丢到了牌桌上，歇斯底里地叫道：“金磅！我要去挣的是金磅！索尔也好，福勒也好，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枚精致的钱币就是金磅了，整体由银铸成，上面还有许多金子做成的花纹，这是国际通用货币，一金磅可以兑换十三枚福勒。

二张兄弟被燕北的爆发吓了一跳，接着张力揉了揉眼睛，把钱币从桌子上捡起来，用手擦了擦，掂了掂，确认是真货后，把目光投向了燕北手里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