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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酒酣人美

当三人步入偏厅,巨大的八仙桌上,鲁烈谦一伙五男九女,已小酌得红光满面,起立相迎。

出人意料,郭葆光兄妹,赫然亦在。

申屠烈为众人做了一番介绍,男子除了郭葆光、鲁烈谦,还有天水道的廖龙秉,长寿道的高小虎,安顺道的莫修染,女子俱是各家名媛。

介绍完调笑道:“诸位美女,安兄跟元兄,刻下可俱是单孑独立客,今晚谁有本事,将他们喝到山公倒载,要杀要剐,肆行安排。”

安平笑道:“申屠兄,雅岸自高,不是我的座右铭,可跌宕风流,也不是呀,你这热情架势,熏人欲醉,我不禁担心,一会三杯即倒。”

众男哈哈大笑,众女跃跃欲试,唯有郭琇莹怼道:“不用谦虚,你有外号,叫色坯。”

郭葆光阻断道:“琇琇,不得瞎说。”

安平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见对方脸上略带歉意,微微点头致意,难禁纳闷之意。

郭琇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好男不与女斗。

申屠烈笑道:“群贤已毕至,走,换湖上艅艎,开宴。”

艅艎船首宽旷,靠后端起了两层精美的画阁,畅行在蜿蜒曲折的湖水之上,夕阳中,洁白雪山映射火红的晚霞,垂柳呈现出一片金黄色,摇曳风中。

清澈水波之上,几尾鱼儿跃离湖面,荡漾出淡淡暖意。

偶尔几声鸟鸣,更使人意幽神闲。

众人来到二楼,巨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诸多点心,有巨胜奴(蜜制馓子),贵妃红(红酥皮),单笼金乳酥(蒸制酥点),曼陀样夹饼(炉烤饼)等。

家丁开始不断上菜。

席上有一道工艺看菜-素蒸音声部,主起装饰和观赏之用,以素菜和蒸面,做成一群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共有70件,洋洋洒洒,华丽壮观!

一番谦让各自坐下,申屠烈朗声道:“今夜,我们不搞文会宴,我辈武人甚难消受流觞曲水、飞花令的精致高雅,饮食参照烧尾宴,另外盛心邀请来苾芳园静思楼的菡思姑娘,为大家展示精妙歌舞,定不让大伙虚度此行。”

坐陪安平的,是一名名叫慕语芙的官家女子。

身材高挑火辣,皮肤在一身红衣衬托下,尤显细腻白皙,五官精致单纯,给人看起来,是那种春风拂面,低攻击性的舒适。

此时正温笑对安平低语道:“安兄,可曾听说过这烧尾宴的由来典故。”

安平笑着摇头,温醇道:“请语芙姑娘解惑。”

慕语芙微微一笑,莺语道:“烧尾宴,最初是士子登科或官位升迁的庆贺宴席,来源倒有几种有趣说法。

一种说,升官就像猛虎变成人,但尾巴还在,所以要把尾巴烧掉。

第二种有说,进了官场,就像新羊入群,要烧焦了尾巴,才能被羊群接纳。

另一种说法是,升官就像鲤鱼跳龙门,变成龙时,不能有鱼尾巴,所以要被天火烧掉。

不管哪种说法,大意不差,当官了,身份不同了,把屁股擦擦干净,别留尾巴。

从取材看,有熊、鹿,狸、虾、蟹、青蛙、鳖,还有鱼、鸡、鸭、鹅、鹌鹑、猪、牛、羊、兔等等,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至于烹调技术的新奇别致,更显考究。

炙是一种烤制食品。一道“金铃炙”,要求在食料中加酥油,烤成金铃的形状;“红羊枝杖”,则用四只羊蹄支撑全羊躯体;“光明虾炙”,则是把活虾放在火上烤炙,而不减其光泽透明度。

“水炼犊”,就是清炖整只小牛,要求“炙尽火力”,即火候到家,把肉炖烂,从这里可以看出青龙人对火候的重视。

“葱醋鸡”,把鸡蒸熟后调以葱、醋,是一种别有风味的吃法。“雪婴儿”,把青蛙剥皮去内脏后,粘裹精豆粉,煎贴而成。银色白如雪,形似婴儿,故名。”

宴席上,酒跟菜配套绝妙,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酒摆了一墙。

喝尽一壶酒至少要换一道菜。吃新菜、撤旧菜,酒菜搭配,酒体从轻盈到丰满,食客从微醉到半酣,菜肴也跟着不断变化,从清淡到浓烈,再从浓烈回归清淡。

点着香薰的二楼,烛火通明,戴着金钿的舞女,舞动着扇子,身姿曼妙楚楚动人,青黛画眉的女子吹着双管,动人至极的乐声,飘荡在湖面之上。

不禁让人慨叹,主人的热情好客以及巨富之家的奢靡之风。

酒换了一壶又一壶,劝酒游戏从投壶,玩到汤匙令(转到勺子,勺柄指向谁,谁就喝酒)。

郭琇莹坐在安平跟郭葆光中间,冷眼望着安平一杯接着一杯,一饮而尽。

原来是安平正与慕语芙玩起藏钩(甲方将“钩“或藏于手中或匿于手外,握成拳状让乙方猜度,猜错罚酒),慕语芙十把能赢七八把,输得安平灰头灰脸。

郭琇莹不禁嘲笑道:“姓安的,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为了早些眠花宿柳,你也是够拼的。”

申屠烈调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我是安兄,在语芙姑娘国色天姿下,我一定做到十把十输。”

慕语芙水汪汪的眼睛凝望安平,娇嗔道:“讨厌,今夜白雪皑皑,星光杳杳,晚风慢慢,安兄只是不想扫了兴致,谦让而已。”

申屠烈一惊一乍道:“安兄,语芙姑娘赤裸裸地跟你示爱呢!”

慕语芙凤目横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人家哪有哦。”

申屠烈夸张道:“讨厌讨厌,讨人喜欢,百看不厌,这还不直接,难道还有更劲爆的?”

鲁烈谦起哄道:“十载元正酒,相欢意转深。澄澈甘香的元正酒,如果加上语芙的红唇引渡,我相信喝倒安兄不是梦。”

众人纷纷起哄,空气中荡漾着荷尔蒙的味道,唯有郭琇莹冷眼旁观。

慕语芙含了口酒,落落大方凝视安平,看得出这是个心中有沟壑,眉目作山河的奇女子。

安平顿时犯了难。

箭在弦上,这种事,难道还要一个弱女子主动,无限狂心乘酒兴,一把霸道将对方身子搂了过来,安平大嘴果断印了上去。

这欢娱、渐入嘉景。

确实是这世上最美的酒,澄澈甘甜,令人识髓知味,忘返流连。

欢闹声刹那间达到高峰。

酒阑宴歇,申屠烈击鼓相送,一伙人勾肩搭背东倒西歪,踏歌而行,歌声惊动夜风梦醒,宿鸟纷飞。

郭葆光开口邀请道:“安兄,如果回邦彦院的话,不如乘坐我的马车,并辔同行。”

慕语芙美酒微醺,头脑微沉,她不知道自己晚上怎么了,怎么这么轻易,就对眼前的男人动了心,初次照面,自己可对他还,几乎一无所知。

使劲摇了摇头,管他呢,喜欢上一个人,只要5秒钟,想那么多做啥,人生能成全自己的,也唯有自己,欢喜就放胆。

我就是想去拥抱你,即便山河隔断,风雨飘摇,路遥马远,我都可跨越。

一生中,我从不乏奔赴的果敢,唯独惧怕,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会使我,连迈起脚尖的勇气都没有。

似笑非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安平,盛情挽留之意,溢于言表。

她的酒窝没有酒,却醉得安平像条狗。

安平无法直视那份炙热,转目郭葆光笑道:“甚好,那就叨唠了。”

星光如华衣,折照慕语芙身上,十丈红尘饰其以锦绣,千朵芙蓉衣其以华裳,明月下整个人泛以溢彩流光。

对方不舍地凝望中,安平硬着心肠挥手告别。

而命运竟是万般残忍,此刻手一挥,二人再无相会之期。

邦彦院,四人摇摇晃晃步入其中,遥见夜色中迎来一位佳人,绕着安平走了一圈,鼻子嗅了嗅,突然一声娇喝道:“沾花点穴指!”

一指虚点而出。

安平如遭雷击,瞬间酒醒了大半,却一动不动,如同木雕。

郭琇莹神色怪异地盯着安平,又转目那人。

佳人已施施然,漫步回了自身房间。

留下夜风中的安平,孤独而立,渐渐被雪花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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