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纹砚（2）

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苏州府。

南方自古出才子，北方将军断不绝。作为南直隶最繁华的地段，苏州向来是不缺惊世之才的出现的。

“唐兄，此地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厚厚的大门被推开，扬起了许些尘埃。像是此地的主人许久都不曾打扫一般。

唐寅不是第一次见老板了，虽然说那天因为府试的原因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印象特别的深刻。

一身玄色秦汉制式的深襟衣袍。双眉细致，肤色白皙，俊秀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均有一种温和的韵味。

正在整理物品的老板看到推门而入的两人，略微有一丝不悦。

没有人喜欢自己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人上门拜访。况且他并没有开张，这才刚搬来这苏州府不久。

“老板，你这有没有上好的砚台”唐寅在进来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店铺，但这屋内的东西让他生不起一丝小瞧面前老板的心思。

有哪个古董店老板会光明正大的把越王剑摆出来啊还是很随意的放在地上

简直暴殄天物!

“两位是苏州府新晋的学生？”老板淡然的问了一句。其实问不问也无所谓，两人穿着新发下来的府学学生的对襟青衣。

好辩认的很。

“不错，在下便是今朝苏州府府试榜首。”唐寅的语气十分骄傲，似乎在说着一件十分轻松的事。

唐寅今日是为了便庆祝自己府试第一，在这放榜之日约了自己的同窗好友张灵前来这哑舍挑选适合自己的砚台。他可是眼馋了好久文徵明的砚台，可惜自己一直无力购得心仪的笔砚。

但今日不一样，前几日文兄可是答应了自己，若是取得了这府试榜首，他便让唐寅任意挑选他心仪的物品，，记的账便挂文府就好。

“砚台？”老板想了想，文房四宝这些事物哑舍内鲜少收集，倒是一些文人墨客的题诗随笔多一些。突然，老板好像想到了什么。

“汝可会研习画作？”

“唐寅没有想到面前的老板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也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他向来是喜好作画的，他甚至觉得那功名不如自己笔下的一副淡淡的山水画。

“不知这墨砚可合你心意？。”老板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座类似于小山的的笔砚。那墨砚呈洁白之色，其上有云纹围绕，显得十分精致，近看云纹似乎有流动之感。像是一座仙山一般。

唐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一座砚台，他就是把家当全部变卖也不一定买的起啊！就算文徵明说了帐可以挂文府上，但若是太过分，只怕害了文兄对自己的情谊。

一旁的张灵也被吓了一下，虽然他平日里并不是很了解文房之物，但看到这精致到不像话的墨砚也明白这不是他能用得起的事物。

唐寅久久不言，他初见这墨砚的时候内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迫切想得到它的冲动，而且他隐隐约约感觉这墨砚似乎也在回应他。

但，他买不起。

老板似乎是看出了唐寅的神情，将手中的墨砚放入一个木盒中。递给了唐寅。

唐寅下意识的接过了老板手中的木盒，他刚要开口说话。老板便说到：“这云纹砚与我无用，权当祝贺阁下府试高中了。”

听闻此言，唐寅不再有方才骄傲的神态，他开始将面前这个俊美到不像话的男子当作是自己的好友。

“在下苏州府吴县人士，唐寅。不知可告知与我阁下的名讳。”

老板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这店铺了。对于唐寅的问题，轻淡淡的回了一句。

“在下......只是一个古董商人罢了。”

虽然没有问到老板的姓名，但唐寅还是记下来对方店铺的位置。

等到自己画出了绝世的好画，题出了惊世的佳作。他一定不会忘记这家店铺的。

“呵，又是一个骄傲的人啊。也难怪吴道子的云纹砚会选你了。骄傲自然是好事，但若是不加以收敛。”

“希望云纹砚这一世的主人，拥有真正骄傲又自由的一世......”

昔日云纹砚的主人，吴道子被后人尊称为画圣，却因唐玄宗的一句“非有诏不得画”。断送了他的自由，让他空有一身的本领而无处施展。

这是对一个喜爱作画的人最大的惩罚和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