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夜来客
山中无日月，小九就这么日出而息日落而作，不知不觉天气已经入冬了。
小九眼里的四季变换狭隘的很，只能看着院子里银杏爷爷生芽，结果，变黄，飘落，离道观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小九也从来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实在是不允许。
后半夜，老道在教完小九今天的功课就回房歇息了，小九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练习师父教的剑法，练来练去无非也就是那么两三招，刺，劈，撩，小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练，但是师父交代了，小九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小九十分想去看看院子外，留岐山外的世界，看看老道口中的喧闹城镇，无尽大海，千峰林立，神鹰落涧。老道特别会讲故事，总能引得小九向往不已，最想去的就是老道说过的镇天峰，据说那里是天下最高的地方，站在峰顶就能把整个大陆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但是老道说那里从来没人能到达过。但小九就偏偏想去，即便他从来没有走下过留岐山。
这个愿望师父也知道，而且是十分支持的，而且答应小九一定会帮他实现愿望。小九知道师父在为他准备着什么东西，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但师父一定是对的吧！小九这么对自己说。
今天夜里天气非常冷，虽然被冻的鼻涕直流，但小九一点也不想回屋去，白天没办法只能呆在地窖里，夜里即使再艰苦小九也不想回到那个黑暗狭小的角落。
风越来越大，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地面上，房顶上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洁白，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小九兴奋地这抓一把那抓一把。爬到老银杏上极目远眺，整个留岐山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正当小九抱着银杏树干正兴奋时，只见银杏树林的尽头，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正努力向道观方向跑来。小九愣了片刻，挠挠头看向师父的房间。
“要不要叫师父啊？可师父说他晚上要练功的。”
小九只犹豫了片刻，那个人影就已经到道观门口了，仔细一看是一个比小九略微年长的男孩，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被冻的紫青，不停地呼哧着，吐出的白雾长长的，应该是一路跑来的吧。
小九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叫师父，那男孩就已经开始敲门了，焦急的声音带着梗咽：“李道长！李道长！！”
又急又快的敲门声是有作用的，老道的屋门打开了，一边向大门方向一边看了一眼树上的小九，小九照例的对老道露出一个大笑脸，老道也淡淡笑着回应。
门打开了，男孩一看到老道，也顾不得地上已经全是白雪，双膝一弯就跪倒在地，激动道：“道长，快去救救我爹吧！他快不行......”
还不等说完，就一个直挺，躺倒在老道怀里。
“长生！长生！”老道似乎是认识来人，抓住男孩半抱着把他就提进了屋子。
小九也赶忙跟进了屋子，老道屋子十分简单，木床木桌再加一个祖师像的供台，据说都是老道请山脚下李家村一个姓刘木匠做的。
老道放好男孩右手大拇指狠劲一掐人中，男孩就咳嗦两声支起了身来，原来是一路来的太急，天又太冷，加上情绪激动，一时气血上脑。
“长生！别着急，慢慢说。”老道尽力安抚着男孩。
“道长，我爹...我爹半夜起来去去上茅房，半天没回来，我出去一看他满身都是血躺在雪地里，雪下得太大，我下不去山找大夫，道长，求您了，快去救救我爹。”似乎是老道的安抚起了作用，男孩三两句就说清了来龙去脉。
“行！我这就去，你就在这歇着，等天亮了再下山。”人命关天，老道也不废话，立马整理桌子上的散开的几个小盒。
“道长，我跟你一起去。”男孩也挣扎着下床来，结果一下子从床上栽倒到地下。
“你就别添乱了，在这好好休息。路黑雪大，下山更危险，好好歇着。”老道又把男孩抱到床上，也略微焦急了，山下有人等着救命，山上这个也不消停。老道拿出银针给男孩扎了两下。
“小九，你过来陪着小哥哥，好好照顾他。”老道也没有了办法，只好把这个气虚力浮的男孩交给自己宝贝徒弟了。说罢，老道就背起包囊，转身向外走。
小九赶忙抓住老道衣角，激动中带点焦急：“师...师父！我不会啊！”
老道一时语噎，小九根本没有接触过自己以外的人，怎么会照顾别人，顿了顿道：“你就烧点热水给他擦擦手脚，再切点姜煮碗汤慢慢给他喝下去，最后就看着他别让他跑出去。”
老道看小九似是明白的点了点头，急忙两三步出了门。
小九看了看床上的男孩不见他有动作，也要去厨房烧水煮汤了。谁知刚一出门就撞了个满怀扑，抬头一看，熟悉的下巴嘴唇，鼻子耳朵，不是老道又是谁。
“师父，怎么又回来了？”小九疑惑道。
“没事！为师不放心，折回来再交代你两句你！天要是快亮了就赶紧进地窖去。知道吗？”老道原来是忘了交代这个。
“知道了！师父。”
见小九回答老道这才放心的疾步赶下山去。
刘长生心里焦急，他不怕道长治不好他爹，怕的只是他爹等不到道长赶去，自己这一来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屋外风雪愈加张狂了，小九按师父说的做完之后，就这么趴在床边和叫长生的男孩大眼瞪小眼。
小九不觉得这么相互看着不说话有什么关系，但刘长生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奇怪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以前也和爹爹来送过两趟柴火，但是却从不知道李道长这个叫“小九”的徒弟。
【估计是新收的徒弟吧！】刘长生这么对自己说。
“你叫小九？是李道长的徒弟吗？”刘长生按讷不住先开口道。
小九见男孩先开口，立马愣住了，磕磕巴巴的道：“我...我叫...小九，是....是师父的徒....弟。”短短几个字说完，小九好像就花费了莫大力气，脸色通红。
刘长生见小九说话磕磕巴巴也不介意，村中也是有这样的小伙伴的，一根不熟悉的人说话就脸红，但是跟你说话就代表他愿意接受你。
“你是道长新收的徒弟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刘长生继续道。
“不...不是，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了。”小九也开始适应和刘长生说话了。
“啊！！？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刘长生惊讶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小九偷偷看着刘长生说道。
“哦，那可能是错过了吧。”长生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自己也不是经常来。
小九不接话头，长生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咚咚咚~~”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长生激动道：“道长回来了？”
小九却摇了摇头，道：“师父回来不会敲门的。”
“会是谁呢？”小九自从记事以来只有一次师父在夜晚留宿过人，怎么今夜却接连有人叩门呢？
飘雪的留岐山，注定了今夜的不平凡。
小九打开门，门外是三个披着宽大白袍的高大男人，居中的人见开门的是一穿着破烂道袍的小孩子，用一种奇怪的口音微笑的问道：“小朋友，有大人在吗？”
小九这才看清这人面貌，四十左右中等个子的男人，略显富态。富态男人笑眯眯的盯着小九，让小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赤裸裸的被摆在这人面前，下意识的回答道：“师父不在，下山看病去了，你们也是想找他看病吗？”
“我们不看病。”
富态男人直起身来，对身后两人道：“他没有说谎，为了保险，还是进去看看。”
两人也不言语，径直走进道观。
“小朋友你叫什么？”
“小九。”
“小九？呵呵，好名字。”富态男人面带微笑，眼底却有不屑隐显。
进院的两人把道观翻了个底朝天，不一会就提着刘长生出来了。刘长生还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富态男人一见他们提着孩子，兴奋问道：“是那小子吗？”
“不是。”提着刘长生精壮大汉摇摇头道。
富态男人懊恼的甩了下袖子。
刘长生看到了站在老人面前的小九，急忙喊道：“小九，他们是谁？小九小九！！”刘长生见小九只是呆呆站着不回答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
富态男人冷笑一下，右手伸出在小九面前画了些什么，只见白光一闪，没入了小九额头。
小九感觉自己好像晕晕乎乎，双眼渐渐有了些神采，晃晃脑袋，才看清了眼前的几人。
“你们是谁！？怎么把道观弄得这么乱！”小九看着三间屋子大敞四开，厨房的们甚至已经掉了一半了，屋内也是杂乱不堪，急忙问道。
“两位小朋友不要着急，回答老爷爷几个问题好吗？”富态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小九刘长生感觉自己情不自禁的就想答应他。
“小九，别听他的！”关键时刻长生不知哪来的力量厉声呼喊。
小九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向刘长生后退，拉远了与富态男人的距离。
富态男人略微诧异地看了刘长生一眼，继续笑着道：“呵呵，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在富态男人的示意下其中一个精壮大汉从怀中掏出两卷皮革一样的东西，上面画了一个左脸带疤的男人，和一个面带厉色的阴沉男孩。
经过刚才的事小九对富态男人已经有了戒心，但还是下意识的挠挠脑袋，摇了摇头，天天在道观里，今天见到的人就是小认识的所有人了。
“不认识。”刘长生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富态男人也不失望继续问道：“那这个山上有什么可以地方可以让人躲起来呢？”
小九依然摇头，刘长生眼睛却闪了闪，住在留岐山脚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山上有什么地方好藏人呢？
富态男人看着刘长生笑笑，道：“小朋友，你能带我们去吗？”
“不行！”不等刘长生回答，小九就首先反抗道：“我师父不让他出去，还有他爹病了，他一会儿得回家去。”小九还记着师父的话，不能让刘长生出去。
折腾了小半夜，也快要天亮了。
“呵呵”富态男人轻笑两声，左右打量着两人，对小九道：“既然你的朋友不能去，那么你就带我们去吧。”
“我...？”小九只想着师父不让刘长生走，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可...可是..天快亮了。”
“扑哧~~”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也就是孩子才能想出的推脱之词。
“二爷，不要和他们两个浪费时间了，全带走吧！”精壮大汉说道。
“不行，我自己跟你们去，小九不太会说话，也根本不认识那里。”刘长生把小九护在身后，“让小九留下要不我就不带你们去。”
“不行，师父不让你出去。”小九也是拗脾气，答应了师父的事情就一定得做到，这可是师父教的。
“噹~~~”一把比两人身体还宽，即使半截已经插进了土里还是和两人差不多高的巨剑一下子竖到了两人面前，是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沉默大汉，他已经脱下了外袍，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小九两人。
两个孩子岂有力量反抗。
巨剑的主人沉默大汉抓起小九，精壮大汉抓起刘长生，夹在腋下，只听富态男人冰冷道：“两个人带走。”然后又对刘长生说，“你不指路，我就杀了那个小子。嘿嘿。”
“你们。。。。”不等两人争辩就被带着朝外面走去。只留下满屋的凌乱与院内深深地剑痕。只剩下干枯的银杏树枝轻轻在寒风中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