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起潮州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意气与朋友对坐欢饮，在细风垂柳中沿江纵马飞驰。
李七九下山时有多满怀期待，现在就被现实教育的有多残酷。
“小道长！我们店小利薄，您气质出尘，小店实在接待不了，您去别家看看吧！”客栈小二眼神略带鄙夷客气道。
“小哥，你没钱来还来我这吃东西，快走快走！”酒楼掌柜客气的驱赶道。
李七九茫然地站在潮州城大街上，街面上熙熙攘攘，但他却尴尬的脚趾扣地。
从留岐山出发至潮州城，原本也就三百来里，四五天的行程，但李七九却不然，每逢见到新鲜东西，或奇异景色都要停下研究或驻足观赏，即使是风餐露宿也甘之如饴，逢林穿林，遇水戏水，一句话概括，只要是正经大路我们从来不走。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玩，完美避过了所有需要花钱的地方，足足过了半个月，才终于在三月初十这天，心满意足的进入了第一个城镇——潮州城。
潮州城作为汉云东部沿海最大的城市，是复明河入海之处，是汉云的重要商贸城市，繁华美丽，商贸林立，每日潮州港盐铁糖茶，迎来送往，不胜热闹。但让潮州城最负盛名的还是海归口的潮水，未见潮影，先闻潮声，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江面仍是风平浪静。每日朔望后三两天，几乎都能看到一线潮奇景，等到八月中海归大潮将来时，八方宾客早早蜂拥而至，争睹大潮奇观，盛况空前。
这些造就了潮州城的盛名与繁华，也造就了潮州城人民的见识与修养，即使李七九身无分文，也是客客气气的拒绝。能在潮州城立起来的店铺没有傻瓜掌柜，平白得罪别人干嘛？和气生财多好。
“算了，再在外面过一夜吧，实在不行再去抓只兔子吃，不过还是要先去看看大海！”李七九乐天道。
潮州城虽然沿江靠海，但房子规划的确是十分整齐，李七九就这么转着慢慢的向码头走去。
李七九刚刚转过弯去，刚把他赶出来的客栈中，一蓝衫青年打开窗户，站在窗边边捻着手指，边四下打量，“按四维道长来信说的，小九早就该到了啊？！”青年满腹疑惑，“明天再多雇点人找找。”转身间，腰间扣带龙鳞之纹隐现
与此同时潮州城最好也是最高的酒楼观潮阁中，两个妙龄女子亲切的挨着坐在方桌两侧，桌上满满当当的，着眼一看，芙蓉鱼片、宁海鱼圆、糖醋鲤鱼、春江鱼元汤……竟全都是鱼！
黄衣女子看起来小些，一身劲装，身边放着一柄长剑，像个江湖女侠，但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生了一张娃娃脸，最显眼的是他有一个小巧但挺拔的鼻子，灵秀中透着可爱，她望着身边红衣女子，催促道：“棠儿姐！你快尝尝，这家店是全潮州最有名的馆子了，味道肯定不错！”声音清脆，略带俏皮。
被称作棠儿姐的红衣女子看着分外温柔贤淑，头发乌黑高高盘起，肤色雪白，淡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淡静的眼睛，双目环顾菜肴，不见施黛却格外显眼的双唇轻合，逐个试吃。
黄衣少女也不打扰，在一边拄着下巴，期待的看着棠儿。
只见棠儿越吃眉头皱的越紧，轻轻擦拭道：“味道尚可，观潮阁掌勺不愧御厨之名。”
“尚可的评价啊！”黄衣少女心内心思量，悄悄地将观潮阁掌勺从偷师计划中去掉。
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到棠儿姐评价食物的等级，不堪，一般，尚可，甚好。尚可就代表值得一吃，但没有太多的特色，棠儿姐轻易就可以做出来。他们此行的目标可是找到一种甚好级别的鱼料理，加入她们甚好酒楼的菜单中，借由棠儿姐的无双厨艺，大赚特赚，少女想着想着仿佛感觉大把大把的金子已经自己长了小腿向她飞奔而来了！
“棠儿姐，咱们再换一家！”为了两人的大好钱途，少女当机立断道。
“可……小花，这也太浪费了！”棠儿姐不安道，喜爱美食的她自然是见不得浪费。
“没事，小二，这桌菜送你了！”说着，少女小花豪爽的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一边拉着棠儿走出观潮阁，一边道：“这家店已经没有价值了，不值得咱们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子！”
少女小花豪气干云！
只剩下望着一桌子基本没动过的好菜愣愣发呆的店小二…………
李七九看什么都新鲜，慢慢悠悠的这看看那逛逛，他已经了解到，跟这的人交流都需要一种叫“钱”的东西，就是那个圆圆中间带方孔的圆铜片，没有钱，在城里基本什么都干不了…….
虽然没钱，但也影响不到李七九的心情，特别是当他站到码头边高处，凭栏远望，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上点点舟船坠饰，远望无边的天空里只只鸥鸟翱翔，两种全然不同的蓝于海天处交界分外和谐，李七九更是把这点小事忘得干干净净。
天高海阔，沧海蜉蝣。李七九只感觉自己能微末之身存于这壮丽天地中，何其之幸！
“嘿呦！嘿呦！”码头上一阵阵声音传来，李七九循声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石碑，约有三四丈高，上书“沧澜”，一群赤着上身的汉子正从一艘商船上搬卸货物，他们如蚂蚁搬家一般排成长队，将黝黑的肩膀上的一袋袋货物装到一边的马车上，每装一袋，守在马车边的管事就给他们一个大钱。
“钱！”李七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跟管事模样的人问道：“这里是搬东西就给钱吗？”
管事打量李七九一眼，李七九面容清秀，身穿破旧道袍，背着行囊和木剑，一看就不是常在码头干活的力工，皱眉道：“说的是没错，但你没扛过活吧！干的了吗？”
“干得了！干得了！我这就试试给您看！”李七九极力推销自己，抓起车上一个麻袋，全身用力，一下子就扛上了肩膀。
【估计是个落难的道士，看着还行，应该惹不出麻烦！】管事心想。
“呵，力气还不小！”管事夸赞道，“去干，去干吧！韩冲，你带着他！”
被管事指着的汉子看起来三十来岁，高大精壮，穿着无袖汗衫，露在外面的皮肤黢黑，操着爽朗的笑声答应道：“好嘞，刘掌柜！保证把您的娃子带好！”
原来这人不是管事，是东家。
“滚一边去！”刘掌柜笑骂道。
“你先去那边放下行李，咱俩再一起过去，这船货可不少，干的快点等多挣不少铜板！”韩冲说道。
李七九点头称是，放好包裹，就要跟着韩冲干活。
“你这木剑不拿下来啊，带着他干不了活啊！”韩冲奇怪问道。
“出门前师父叮嘱，剑不可离身！”李七九笑着回应。
“好吧！好吧！”
潮州城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规矩都有。韩冲只是卖力气挣钱，并不想多管这些，但还是给李七九肩膀上垫上了一个麻袋皮，道：“你衣服还能穿，别磨破了！”
李七九心里暖暖的，韩冲虽然五大三粗，但心思却是细腻善良。
李七九默默记住，开始跟在韩冲后面，默默的加入了蚂蚁大军。
“你们刚听说了吗？这船东西好像是从南武那边送来的，都是上好的药材。”
“可不可不！今天刘掌柜都运回仙芝堂去，明天各个药铺还不疯了似的去买，又能有好多活！”
“嘿嘿，有活就有钱，有钱就能…..嘿嘿…”
“对啊！有钱就能..嘿嘿”走在韩冲前面的汉子接口道。
“别带坏了大牛！”韩冲喝道，随后教训嘿嘿笑的大牛，“大牛，别净想着去茶楼听书！你得多攒钱娶媳妇！”
“冲哥，你以为我光是去听书的？小翠儿在那帮工呢，每次去了他都给我添水，我迟早要把她娶回家。”大牛自信道。
韩冲无言。
“不过那林先生写的《谐侠游记》真是有趣，林逍最后有没有跟瑶儿在一起啊！”李七九身后胡子大汉说道，应该也是资深书友。
“说书的太可恶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停了，我要是识字，哪里用得着去听他说！”
现在识字的人还是少数，即使书中故事已经结局，也没办法知道，只能等着说书先生一章章的讲，给茶楼绵绵不绝的创造收益。
说起了《谐侠游记》大家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热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唠个没完。
李七九就这么一边扛着麻袋，一边听着大家谈论，感受着他们高涨的情绪，不禁也对其产生好奇，这本书这么受欢迎呢。
“你们说的《谐侠游记》是什么，大家怎么都这么喜欢？”李七九疑惑地问身后胡子大汉。
李七九衣着样貌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类，那汉子也不敢怠慢，笑着解释道：“小道长，这《谐侠游记》是从南边传过来的杂书，有趣的很，每次去茶楼听说书都是人山人海的，挤都挤不进去呢！”
这时韩冲前面的大牛故意落后几步，插嘴道：“就是就是，可好看了，每次听完都笑的肚子疼。特别是…..”
大牛再次落后与胡子大汉攀谈起来，爽朗的笑声阵阵入耳，欢乐热闹的氛围，不禁让李七九也开心起来。
咸湿的海风又渐渐吹起，李七九感知不到剑鞘中的芒春剑，一闪一闪的冒出微光，仿佛在呼应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