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班长走得利落,一副半点关系不想和她们俩牵扯的模样。
江柚白和楼怀澈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楼怀澈不冷不淡笑了笑“殿下。”
方才她还在生气,懒得搭理江柚白,一转眼就便了一个态度。
古怪的热切和亢奋再度浸染她全身上下,楼怀澈收敛了许多,但江柚白仍能感觉到怪诞扭曲的情绪。
好像某种饥饿许久的不详之物,终于等到了猎物,阴森森地蛰伏着,只要江柚白放松一丝警惕,楼怀澈就会立刻扑上去一口将她咬死。
江柚白眉眼间漾开一抹愉悦的笑意,转瞬即逝。
着半个月里,她已经调查过楼怀澈了,楼怀澈出身于帝都一个落魄的子爵家庭,家族人丁稀少,到了楼怀澈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家境还算富贵,只是远离帝都的权力圈。
一份稀疏平常的资料,像楼怀澈这样的贵族后代,在现如今的帝都一抓一大把。
尤其是帝国的每一任皇帝都喜欢给人封爵,伯爵一年都封三四个,子爵男爵就遍地都是,上城区一板砖下去能砸出来七八个子爵。
楼怀澈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也无甚突出的事情,和所有贵族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她比别人更幸运一些,踏上了演员这条路,声名大噪。
那她此刻堪称疯邪的情绪,就十分值得人揣摩了。
未知而神秘的危险促使江柚白心生甜蜜的喜悦感,她敲了敲桌子“楼小姐,我今天还有些事,我很期待以后和你的交际。”
江柚白压低了声音,温润的声线里忽然平添了几分亲昵,楼怀澈神情不变,似乎江柚白的话对她没有一丝多余的影响。
江柚白是真的有事,拿了课本便从教室离开了。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小路上也有许多两两三三结对散步的学生,路边的草坪上还有人铺了野餐布,坐在地上一起吃甜品。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无忧无虑和快活。
王室成员的照片很少对外公布,尤其是年轻孩子们的照片,私自散布王室成员的照片最高会两年。
因此江柚白旁若无人的走在学校里,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
出了校门,江柚白走到一辆普通的磁悬浮飞行器旁边,拉开门上了飞行器。
关上门后,外界的声音顷刻间被隔离在外,飞行器里静悄悄的。
主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穿着做工讲究的红色鱼尾裙,化着夸张的妆容,嘴上抹着艳红的口红。
见到江柚白上车,她不耐烦地用高跟鞋踢了一脚门“怎么回事,我的好殿下,这几天是最忙的时候,你到处乱跑什么。”
江柚白没有说话,系上了安全带,揉了揉太阳穴。
女孩絮絮叨叨地骂“内阁那边麻烦,你的表哥表姐虎视眈眈,你舅舅是最麻烦最难糊弄的的你怎么这么节骨眼忽然掉链子了。你往我脸上甩钱我不说什么呢,你甩一堆烂摊子你是不是缺德。”
江柚白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摆出一个放松的补觉模样。
女孩更生气了“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上下学还得我接,你是三岁不认路要爸爸妈妈接的小孩”
“池若,”江柚白终于开口了,“你可以是我的妈。”
池若“江柚白。”
“怎么了”
“当个人是要判几年”
“我是真的累,上下课路上遇到刺杀我没精力应付。”江柚白叹了口气,“昨天我处理我皇帝舅舅甩给我的公务一直到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才工作完,早上七点就积极上学去了,怎么了,这个学校是有天仙等着你娶”
池若讥讽了几句,和江柚白说“你舅舅要你进宫,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你千万注意着,不过他隔三差五就喊你进宫,不是什么真的要紧事,要紧事是传说中的那个皇太女回来了,听说是个aha。”
江柚白一瞬间坐直了身体。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先进宫应付我舅舅吧。”
皇宫在上城区地势最高的地方,占地广阔,极尽奢华,帝都几乎二分之一的财富都堆积在这座皇宫里。
占据了上城区近一半面积的皇宫,只住了皇帝一家八口人。
尽管戒备森严,守卫众多,皇帝还是不惜消耗重金,使皇宫成为帝都唯一一个全方位覆盖了能量罩的地方。
入宫前池若就连同飞行器一起被拦在外面了,出于礼仪和尊重,宫侍带着江柚白更换了一套面圣的礼服,同时也是检查她是否携带武器。
江柚白轻车熟路地换了一套礼服,跟着宫侍坐车去见皇帝。
皇宫硕大,宫殿丛立,皇帝的宫殿尤为富贵威严,江柚白在路上温言询问宫侍“今天陛下召我来,是为了什么”
她儿时在皇宫长大,自小温和,待人和煦,宫侍们都愿意给她几分方便。
因此宫侍委婉道“陛下大概是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见了亲王殿下能高兴一点。”
这就是皇帝不太高兴的意思了,江柚白垂下眼“嗯,多谢姐姐告知我。”
皇帝在书房里等着江柚白,江柚白穿过走廊,跟着总管来到书房门前,规矩地站着,眼不斜视。
总管敲了敲门“陛下,亲王殿下到了。”
“进。”
书房厚重的门被推开,皇帝披着狐裘,站着阳台上拎着一个小水壶浇花。
江柚白轻手轻脚走进去“陛下。”
她进去以后,皇帝挥了挥手,总管便关上门候在外面,不敢打扰两人谈话。
江柚白杵门口,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老皇帝。
现在已经是春末了,天气回暖许多,皇帝身上依旧披着狐裘,恐怕他身体确实是不舒服。
皇帝背对着她,哼着歌浇花,朝她招手“怎么这么见外,不叫我舅舅,柚白,快来看看我这花好不好。”
江柚白嘴上说“哪里敢,陛下疼爱柚白,柚白是不敢僭越的。”
她心里冷笑,皇宫分内外宫,外宫一向是住着其余王室成员,这一任皇帝干脆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可见其不可侵犯的帝王颜面。
她敢真得喊舅舅,皇帝就能关她十年二十年禁闭。
心里这么想着,江柚白还是走上了前,果真仔细看起了花。
阳台立着一个复古的花架,种了许多来自地球的月季花,红的粉的花团锦簇,开得艳丽。
人类离开地球已经几百年了,来自地球的植物尤为珍贵,一株价值连城,帝都对民众开放的植物园就有一颗月季弱苗,植物园小心地种在肥沃的土地里,用透明的钻石打了一面墙,远远地和游客们隔离开。
这么珍贵的花,皇帝就这样随意地在木头架子上摆了两溜。
皇室的富贵,可见一斑。
江柚白笑着道“陛下亲手养的,这花开得果然不错。”
皇帝把水壶放在架子上,扭头看向江柚白。
他如今年过九十,面颊干瘦,一双眼锐利无比,带着老年帝王特有的多疑和残忍。
江柚白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真诚笑意。
皇帝见此,淡淡道“你分化成aha后,我们甥舅还是第一次见面,果然是年轻人,朝气蓬勃的。”
帝王越老,越是忌惮年轻的一代人。
从他们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身体里,透露出的是他生命和皇权的衰落。
江柚白深知如此,因此不敢顺着他的话,只是道“我阅历见识都浅,不比陛下深谋远虑,陛下给我的差事我忙得焦头烂额的,进宫请安都没空了,陛下不如少给我几件事做,我也能多去池若出去玩。”
“你是想着出去玩”老皇帝笑了起来,他人老干瘦,脸上不带肉,笑起来很是阴鸷,“我看你是想多认识几个不想着多为我做差事,成天想着情爱。”
江柚白笑着默认了。
皇帝裹着狐裘“我那个体弱的孩子回来了,还没人接她回宫里安置,她不在帝都长大,人地不熟,不如你给她办个接风洗尘宴,好让她认认大臣们的脸。”
这个孩子就是池若嘴里的皇太女了,江柚白垂下头,恭敬地应和:“别的我不会,这办宴我可是得心应手,陛下找对人了。”
皇帝叹息着,语气悠长怀念“说来她比你大两岁,你母亲也比我大两岁,你和你姐姐正如我们姐弟当年。”
江柚白不敢多言了。
老皇帝是beta,当年没有继承权,继承权在他的aha姐姐身上,只是江柚白的母亲在临登位前得了精神病,发狂将上任皇帝刺死,这才换了现在的皇帝上位。
江柚白的母亲在疗养院住了几十年,七十多岁了标记了一个护工,生下来江柚白。
皇帝是beta,他的三个后妃生了三个孩子,也都是beta。
他本来没有继承权,几个beta孩子更没有,本来也没什么,谁知道江柚白出生了,御医还推测她九成是个aha。
内阁几个老古板一听,不肯将皇位交由bata继承,在帝都闹得天翻地覆,逼迫皇帝立江柚白为皇太女。
皇帝装聋作哑,只说江柚白还没分化,分化了再说。
哪知说着说着,老皇帝把她立了亲王的爵位,移出宫了,议院几个年轻议员又频繁提议承认beta的继承权,被老一派议员奋力抵抗。
两波人闹了四五年,年轻一派的人渐渐压过了守旧派,成功通过了beta的继承法。
江柚白人还没十岁,就从板上钉钉的皇太女变成了众多继承人的一员。
还是皇宫外面住着的那种。
事关皇位更迭的旧事,也涉及她敏感的继承人身份,江柚白只能沉默不语。、
她不想触老皇帝的霉头,平白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江柚白油盐不进,皇帝不冷不热交代了几句话,便叫江柚白退下了。
出了皇宫,池若仍在飞行器里等着她。
江柚白疲惫不堪,将皇帝的话简单同池若交代了一下。
池若还没听完,便狠狠踹了一脚飞行器,愤愤不平:“妈的,给皇子王女接风洗尘,一直都是皇宫总管干的活,你舅舅什么意思你是他宝贝儿皇太女的总管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