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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死寂。

撞倒迟未烋的是戚尧,裴锦身边的男人身量目测超过190,相貌是那种带着些许戾气的英俊。

两人这跤摔得都不轻,迟未烋被裴锦手忙脚乱拉起时背还在疼,仍在哼哼的戚尧被整个拎着才站起。

“迟哥”

裴锦既想问,又想解释。

想做的事太多,以至于他望着眼前人喉结一下滑动,再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靠”

目光回游一圈后锁定迟未烋,戚尧率先表达震惊。

“怎么到哪都能碰见你”

裴锦身旁的男子蹙眉“这什么情况”

“”

迟未烋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顶着六束目光,他的第一反应是想笑。

看,他又搞砸了。

“那姓戚的小子跑不远,都他娘的跟上,给我挨个儿房间搜”

粗狂的男声由远及近,迟未烋望着前一秒还在揉腰喊疼的小家伙表情顷刻凝固,旋即便被人拉着飞跑起来。

裴锦和男子一愣,回神也跟了上去。

“盛哥,前面有脚步声”

“追”

鼓点般的脚步声霎时在走廊响成一串。

迟未烋在恍惚中被拉着转过了好几个弯。

“不对啊”

他听到身侧的裴锦哎了声。

“我们跑什么简澈你是不是有病”

裴锦被忽然停下的男子拽了个踉跄。

简澈“我们确实没必要跑。”

裴锦“”

回眸暼瞥边互掐边又跟来的两人,戚尧嗤了声“他们是你朋友说相声的吧”

迟未烋不动声色把手挣开“谁在追你”

低头扫了眼空荡的掌心,戚尧又加速“先跑,等下告诉你。”

“”

迟未烋跟得有些吃力,这会儿后赶上的两人正好与他并肩。

众人身后的脚步声愈响愈近。

“先去那边的杂物间躲一下吧”

迟未烋没辨出提议的是谁。

突如其来的奔跑让他眼花得厉害。

一群人搡进杂物间时迟未烋落在最后,分明周围的人都在喘,他却偏偏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没来由地心悸。

十分钟后。

几次响到耳侧的脚步声都止于咫尺,门外最终归为宁静。

戚尧说,他是来酒吧找兼职的,结果被一群混混盯上,他们追自己是因为他抽了那个领头的一巴掌。

简澈的解释更简单,五个字

“来救男朋友。”

结果被裴锦一句“前任”给逼哑了。

又转向旁人,他疑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戚尧说,啊对,裴编好。我主业摆烂,副业歌手加演员,上周去试戏就是被你毙的。

裴锦一噎。

简澈笑了。

迟未烋知道,这一大段的解释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旁观者的身份。

他甚至连开脱的借口都不用找

裴锦说,迟哥你是正好才到不夜池吧。

简澈说,好巧。

戚尧说,孽缘。

迟未烋沉默,微笑。

他是缄口的风,他们在风里;他们知来处,他无需知归期。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在门口被截胡。

门在简澈最后出去的一刹被踹上,接着四人便被鱼贯而出的一大帮给围了。

“呦,里面热闹半天,这会儿终于肯出来了”

正说话的是一个黄毛男,标准不良少年打扮,脸上的笑容纨绔痞气。

“做什么”

迟未烋注意到这人的左脸红了一大块。

“不做什么,找人寻个仇。规矩嘛,大家都懂的。”微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兜了个来回,黄毛最终冲迟未烋一扬下巴,“戴口罩的,你们和他一伙,是吧”

“你”

戚尧听罢就想发作,却被迟未烋用余光制止。

“是。”他说,“一起的。”

戚尧“”

这时,被简澈半挡在身后的裴锦也扯了一嗓子“你就说想怎样吧”

“很简单。”黄毛指指自己的左脸,又指指裴锦,“让那小子也挨我一巴掌,不然这事没完。”

说着,他抬手一招,那群魑魅魍魉即刻又把包围圈缩紧。

“”迟未烋垂眸,“不怕招人”

黄毛冷笑“怂了”

迟未烋“没问你。”

黄毛一愣。

“我怂你大爷”戚尧已经在撸袖子咬牙了,“看老子不给你揍出个对称花儿来”

裴锦也在拍旁人肩膀“难得碰见比你还傻逼的人,珍惜机会。”

简澈低笑“遵命。”

一众混混“”

“意见统一。”迟未烋也冲脸色已然涨成猪肝红的黄毛扬下巴,“来吧。”

与清冷外表不符,其实迟未烋很能打。

在孤儿院,总会有人背地里喊他“疯狗”。

因为迟未烋曾在院里和人打过一架,一挑五,赢。

在有家后,蒋延也偶尔会管他叫“小狼”。

迟未烋本就是被当保镖和仆人养着的。

蒋延学过各种格斗术,少年时的精力总是充沛到没边,对方在闲暇教过他几招,迟未烋便每招每式都以千遍为基数推敲。

在两人一次半玩闹半较真的对练中,蒋延输了上半场。

下半场,他望风披靡。

只因对方中途揶揄般一句“好凶,像狼。”

而狼只配流浪。

自那天起,迟未烋就再也没跟任何人打过架。

有人定生死。

可他只定输赢。

不久,店长和安保都来了。

店长叫程韬,退圈前也是演员,花瓶,但为人圆滑、家底硬。

领着乌泱泱一帮人冲过来,程韬定睛一看,险些窒息“祖宗们都别打了快住手”

当时,迟未烋才把各种使阴招的黄毛摁上墙。

“来来来,都松手啊,要把警察招来了大家都不好过对不对呦,这不是锦哥和澈哥吗季少也来了稀客稀客,不打不相识,就当是交朋友了”

鱼一般在扭作一团的人群里穿梭,程韬的嘴就没停过。

一圈兜下来,他愣是在两派人中间拆出了条银河。

迟未烋从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一开口就像一群蜜蜂在耳边轰。

他手中刚卸力,那个被称作“季少”的黄毛便猛地回身推了他一把。

几步趔趄,迟未烋直直地撞上路旁的花瓶。

“迟哥”

“当心”

霎时数声惊呼起,但千万只手也拉不回流星。

变故总是始料未及。

“砰”

他和瓷器一起碎在了众目睽睽里。

“季盛,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大泰迪,戚尧冲过去一把拽起黄毛的衣领。

“你丫是又想蹲牢了吗”

攥着那只钳住自己的手没松,季盛借惯性继续把人往身前带。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戚尧咬牙斥了句“疯子”。

季盛用力把他推向人群,眸底满是待仇敌般的嫌弃愤恨“鲜血能让人记住很多事。”

他们的音量只供彼此,在外人看来无非是又一场争执。

此刻,两出好戏都在一方天地

迟未烋知道自己在流血。

他倒在花海里,花枝刺入身体。

“迟哥,你没事吧快,快打120”

裴锦冲过来时神情满是无措焦急,匆匆摸手机的简澈和程韬也在慌。

他想跪下抱人,迟未烋却在摇头。

“别。”他说,“地上脏。”

裴锦的眼眶红了。

下一刹,他腾得转身冲向季盛,一声怒吼直接吼破了音“姓季的我杀了你”

“不要”

戚尧和简澈同时出声。

季盛站着没动,失控的裴锦被赶来的简澈一把摁进怀里。

“你他妈放开我”裴锦一顿拳打脚踢,“我要去杀了这个混蛋”

“别闹”默默承受误伤的简澈又把手臂收紧,“你是还嫌事小吗”

“小裴”

“哎,我在松手啊”一获得自由,裴锦立马折返,“我在呢,迟哥你说。”

怀抱顷刻落空的简澈眼神微烁,戚尧蹙眉,季盛和程韬的脸色一个玩味、一个微妙。

山呼海啸,但溺在猩红波涛中的迟未烋看不到。

“小裴,我没事,躺一下就能站起来了。”

裴锦蓄着泪,所以迟未烋要笑。

背上的伤口也许深,但真的不疼。

“帮我把口罩拉低一点好吗”

他只是有些喘不过气。

裴锦点头,帮他拉口罩时整个人都在抖。

缺氧让迟未烋的脑子很空,他忽然问起裴锦时间的一刹,只记得自己怕晚,而家里有人等。

19:00。

天应该早就黑了吧

呼吸难抑地愈来愈急,迟未烋说,他想打个电话。

裴锦便手忙脚乱地去他口袋里摸手机。

从上次取消后就再没设过屏保,对方问他想找谁,迟未烋说通讯录第一个。

“可是,迟哥。”裴锦的尾音在颤,“你的通讯录是空的”

话音刚落,迟未烋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温热的黏腻

血。

“没事。”

他仍笑着,用仅存的体温换氧气。

“那就算了吧。”

迟未烋最终也没等来救护车。

他晕得悄无声息,像跌进一场梦里。

在一室素白中醒来时,迟未烋周身无人,他被柔软的大床锁在被底

蒋延就是在他试图挣扎的一刹出现的。

“躺好,别动。”

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

迟未烋任自己沉回温暖且沉重的被褥里。

他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在生气。

迈步到床沿坐下,蒋延不辨明暗的眼神像手术刀,沿着床上人的轮廓描摹,最终落在脖颈。

直到看得迟未烋喉结一下滑动,他才沉声道“我真该给你脖子上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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