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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皇后娘娘

云昭被召进玉坤宫,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皇后一身素白的袍子,头戴凤冠,坐在金椅上。

云昭穿着獭见色官府,衬得她皮肤亮白,柔软细腻。本是明艳靓丽的姑娘,却被这官服压得几分深沉。

她规规矩矩地跪地叩首:“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玉体安康。”

“丞相大人快请起吧。”

皇后的声音温柔寡淡,却令云昭不寒而栗。

她站起身,仍弓着背,状作谦卑。

“今天请丞相大人来,是想叙叙旧。”皇后浅笑,“来人,给丞相大人看座。”

“多谢娘娘。”

云昭坐了下来,青夏来奉茶。

“大人,这可是上好的银峰玉露。”

云昭抿了一口,夸赞道:“皇后娘娘的茶,果然都是好茶。”

皇后说:“陛下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茶,本宫特意准备的。”

“微臣是行武之人,素不爱这些雅事,想是娘娘听错了。”

皇后挑眉。青夏不客气地说:“侯爷这是心虚了吧。”

云昭挑起眼皮忽然站起来给她一巴掌。

青夏被打的跌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瞪她。

皇后惊怒之下站了起来:“荣莱侯你这是做什么!”

云昭掸了掸手,又坐了下来,无事一般又品了口茶。

她这才看向皇后,开口说:“皇后娘娘,臣尊你为君,尊你敬你分属应该。可我到底有世袭的爵位,是当朝宰辅,即便在陛下面前,也不得任人欺辱。”

皇后脸色一白,强挺着威风,冷笑出声:“荣莱侯好大的口气。”

云昭看着她,目光清冷。她对这女子最后一点顾念之情烟消云散。

“皇后娘娘,臣能做的都做了,曾向娘娘保证的事也绝不会食言。但自今日起,还请娘娘看清,云昭的爵位既是世袭,也是战场一刀一枪拼来的。”她瞥了一眼爬起来的青夏,“今日我只打了个奴才,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将颤抖的手攥成拳藏在身后。她有些骑虎难下。

适时皇帝阔步走了进来。

“朕听说皇后请了阿昭来,你们姐妹多日未见,可嫌朕打扰?”

他笑意吟吟,满殿的人都向他请安。皇后匆匆走下玉阶。

云昭行了礼,抬起头:“陛下,臣不敢与娘娘同称姐妹。”

她这话是提醒皇帝君臣之礼,而落在皇后耳中反而成了一种做作。她方才如此嚣张,在皇帝面前倒是会装乖巧懂礼。

皇帝未置可否,瞧了一眼躲在皇后身后的青夏。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青夏连忙跪地,云昭和皇后也都看着她。

“回陛下,方才奴婢冒犯了丞相大人,被大人掌掴。”

“嗯,荣莱侯乃国之股肱,你胆敢冒犯她,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皇帝的声音微冷,“胡三海,拖出去杖毙。”

青夏一张脸血色尽褪,吓得几乎昏过去,连连叩首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皇后行了一礼:“请陛下宽恩。”

胡三海本带人站到了青夏身后,听皇后开口求饶,便没有动作。却被皇帝瞪了一眼,他连忙挥挥手,让人掐着青夏的胳膊带她出去。

青夏哭喊嘶叫,被拖在地上如同濒死的鱼。

皇后跪了下来,诚恳地请求:“请陛下饶青夏一命,她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求陛下宽恩。”

皇帝轻笑:“荣莱侯尚且不能与皇后攀做姐妹,她一个奴婢如何有这个福分?”

皇后的手拽住他的衣袍,声泪俱下:“陛下,是臣妾失言,求陛下饶恕。”

她恳求地看向云昭:“昭姐姐,求你求求陛下,饶青夏一命。她是陪着我长大的,昭姐姐。”

云昭叹息一声;“陛下,此事皆因臣而起,是臣心情不好,青夏姑娘无辜受累。还请陛下放过她。”

胡三海抬了抬手,抓着青夏的两个小太监在门口停下。

皇帝看着云昭问:“因何心情不好?”

云昭抿唇,皱起眉头。皇帝淡笑:“行了,既然皇后求情,便饶她一命,下不为例。”

青夏落在地上,连连叩首谢恩。

皇后松了口气,叩头点地。眼里充满了不甘。

是因皇后求情,还是因为云昭求情?

他多日不踏入玉坤宫,今日她才召了云昭来,陛下便也匆匆赶来。

她才是大楚的皇后!赵家才是皇亲!

云昭随着季醒言走在御花园,草色青青,百花争奇。她却低着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你瞧那两株玉兰,是御花园里养得最好的花。”

已快过了玉兰花期,那两棵树却挺拔,枝繁叶茂,夹杂着未落的残花。

云昭抬眸看过去,微微一笑:“是陛下喜欢,花匠自然也更用心。”

季醒言偏头看她,目光深沉:“是,我喜欢极了。”

“陛下,方才在玉坤宫……”

季醒言抬手截住她的话头。

“你是想说我不给皇后面子。”

云昭垂首默认。

他将手背到身后,眼睛看着玉兰树。

“阿昭,皇后和赵家是你的面子。”

云昭浑身一震。她抬头,正巧季醒言也想看向她。

“若非你求,甚至不惜与我闹脾气。皇后的位置,本不该她坐。”

“如妃娘娘的确身份更显赫一些。”

“那只是太傅的心愿。”皇帝盯着她,微微笑了,“阿昭,你知道我心里的皇后是谁,这一生,我只此一妻。”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昭日日忙在官衙,早出晚归,是好些日子忽略了家里的小丫头。

直到她在禁军统领的腰间看到了那枚有些熟悉的香囊。

天水碧色的锦缎上绣着两朵雏菊。雏菊的模样实在模糊,正因为如此,云昭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傻丫头扎手指扎了好些日子,原来这香囊竟是戴到这个人身上。

方景良被云昭盯得有些心虚,他弓着身子行礼,侯爷也没应,就这么一直盯着。

皇帝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笑着问:“阿昭,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昭收回目光,淡笑:“衡之甚好。”

方景良懵了一下,慌张地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脸色不明,他低下头拱手:“侯爷谬赞,衡之愧不敢当。”

云昭挑眉。皇帝不冷不热地说:“景良亦是朕的左膀右臂,不若给你们赐婚?”

她诧异地看向季醒言,了然他是误会了,连忙摆手道:“陛下误会了。”

皇帝松了一分脸色,挑眉:“哦?”

“君子不夺人所好。”

方景良这才恍然,低头匆忙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香囊。抬头见云昭的笑,微微红了脸。

皇帝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转了一圈,也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香囊。

云昭回家就将云朵揪住。小丫头扛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就都交代了,说得欢快又羞涩。

临了她期盼地看着云昭问:“阿姐,你喜欢他吗?”

云昭的思绪从王砚书身上回来。她看着云朵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只要你心仪,我就喜欢。”

云朵松了口气。

“不过,方景良是宣平侯幼子,又是陛下面前红人。你们的事,要陛下指婚才行。”

云朵低着头,手指缠着衣带,低声嘟囔:“阿姐,我还没想嫁给他呢。”

“小丫头。”云昭捏了捏她的脸,“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其他的事都有阿姐呢。”

云朵扑进她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阿姐,我好爱你。我真的好幸运好幸运能有你这么好的阿姐。”

云昭像哄孩子一样前后轻轻摇晃,手抚她的后背。“我也好幸运,还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云昭时常想,也许是因为有云朵在身边让她撑过了没有先生的日子。

但有些人,总是不可替代的。

过了中秋,朝中的事难得少了一点,云昭请了几日恩假在家休息。

云朵便每日缠着她练字,乐此不疲。云昭虽然教过她很多次,但她那一手独成一派的狗 爬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落笔要稳,走笔不要犹豫。”桌子上铺着宣纸,云昭提毛笔写字,云朵在一旁看着。

“手腕不要塌,不要过度用力。你总是要把纸戳破了才满意。”

云朵撅着嘴瞪她一眼,云昭失笑。

美人走笔,单看已经是绝美的画卷。

云朵只顾着看她,她眉梢带着一丝轻松,嘴角隐约一抹笑容。云朵想:阿姐可能已经放下先生了吧,那个已经离她远去的人。

她怕云昭伤心,从她不让十七传回先生的消息,府里再没有人提起过先生。

老五匆匆进来的时候云昭正准备写“拨云见日”最后一个“日”字,她垂着头,神色松散。

老五神色不定,眼神转来转去,停在桌前却没说话。

云朵递去疑惑的目光,看见他摇了摇头,眼睛里一片血丝。

云朵的心轰隆一声。

云昭拿笔去沾墨,也抬眼瞧他,忍不住轻笑:“什么事这样折磨你?”

老五舔了舔嘴唇,对她说:“主子,先生没了。”

云朵如五雷轰顶,急忙看阿姐。她手里捏着笔,笔尖戳在纸上,墨迹已经染了一片,纸都破了。

云昭反应了好一阵才理解什么叫“先生没了”。

“怎么回事?”

“先生在客栈自尽了。”

云昭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白,耳鸣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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