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们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西格里尔村的小教堂被韦德和海恩诺两人打扫的七七八八，虽然还有许多地方肉眼可见的破败，但至少是一个能站人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安瑟夫也忠实的完成了韦德交代给他的事情，已经有全副武装的村民陆陆续续的从村子各处来到这里，从他们严肃的表情来看，他们大概心里也清楚，这次会议的内容。

西格里尔村的规模不大，按照老村长的说法，这里本就是一个依附于铁矿而建立的拓荒村，在兽人入侵这里之前，西格里尔村只有大约一百户多户人家，人口大概维持在三四百人规模左右。眼下再经历过兽人的掠夺和杀戮之后，村子里还能战斗的人不过一百出头。

韦德看着聚集在这里的人数，心中默默估算，来参与这次会议的，也就是具有作战能力的人，姑且算作士兵的话，无视掉其中相当一部分所身负的伤势，大约有两三百人——这大概是一个连队左右的兵力。

看来海恩诺所言非虚，这里关押的不光是村庄本身的人，还有从许多地方抓来的俘虏。想来兽人是打算将这些身强体壮的人投入矿井继续为他们提供战争所需的铁矿石，但很不巧被韦德截胡了。

但是这些农夫，伤兵以及斗志涣散的投降主义者，能够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还是未知数。老实说，看到这里，韦德甚至开始怀念起第79戍卫团的那些老兵油子了。

但韦德知道，自己必须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眼前这些人，是韦德仅有的救命稻草，他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在那一群愁眉苦脸的人当中，大壮则是红光满面的站在一颗离着韦德不远的树下，自打大壮见到韦德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十分亲近韦德，甚至让他的养父海恩诺都摸不着头脑，搞不清那个无所不能的韦德牧师到底给那小子吃了什么**药。

见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韦德此时也没啥事可干，于是便凑到了海恩诺的身旁，悄咪咪的指了指大壮：“那孩子，什么来路？”

海恩诺顺着韦德的指头瞧去，只见大壮正坐在一棵树下抓着树枝玩上面的叶子。

“您是说，大壮？”海恩诺回答道。

“是的。”韦德说道，“这孩子的心智如同孩童，但实力极为恐怖，所以他到底什么来头？”

“阁下若是问，我自然是不会隐瞒的，但关于大壮的事情，我知道的实在不多。”海恩诺咳嗽一声，补充道：“那孩子是我在村外的一颗大树下捡到的弃婴，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就连大壮这个名字也是我给他起的。只希望他能茁壮成长。但我也没料到，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嗯……”韦德低头不语，从韦德的角度看，大壮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好用的助手。他心思单纯，身强体壮，关键还对自己言听计从。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战场，韦德实在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可靠伙伴了。

韦德的神情，一旁的海恩诺自然是看在眼里，于是他乘机开口说道：“既然韦德阁下中意他，不妨让大壮追随您这样优秀之人。”

“嗯？”韦德诧异的看了眼对方，心说自己的表情那么明显吗？但既然对方都主动开口了，而且自己还真有这意思，便不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感谢阁下。”老村长海恩诺也很开心，因为对一个偏远地区的小村庄来说，大壮那与日俱增的食量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了。但要赶他走，这个从小养大大壮的养父着实下不去口。

如今，让他追随韦德，成为他的侍从，成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件事情先往后稍稍，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韦德摆摆手，示意这件事先不急。在二人交谈的同时，教堂外的院子里，已经乌央央站满了人。

看着外面人头攒动的景象，海恩诺识趣的闭上嘴，静候韦德的表演。

秩序神教的小教堂的宣讲堂，按照设计标准最多只可以容纳六七十人左右，但幸运的是诵经台上配置的扩音设备还能使用，韦德让人把教堂的门窗全部打开，以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感谢诸位的到来。”韦德的声音被诵经台放大，一时间盖过了周围人群的嘈杂。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聚焦在了那个穿着白色教袍的身影上。

这是他们大多数人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言当中的查尔斯·韦德牧师。

这很正常，之前交代过，这个村庄被兽人用作转移从沦陷区掠夺而来的奴隶，而韦德解救的那一批，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就当经过一夜激战后，体力不支的韦德立刻陷入昏迷。直到现在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刻，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静静聆听这位解放了整个村庄的人物有何高见。

“首先，我必须承认，诸位昨晚的英勇表现，出乎了我的预料。”这句倒是韦德的真心话，因为当时的他压根就不相信靠着这些老弱病残能把整个村子彻底拿下。

“但是，想必各位心里也都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韦德的话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也是他们为什么愿意来这里的原因。

韦德将他们解救，并驱逐了村庄的兽人。但这还不够，西格里尔村至今依旧在帝国的兽人入侵沦陷区内，在他们的四面八方，都是兽人的部队。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

他们想要搞清楚，这个将他们解救出来的人，其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将会是怎样的。

“现在，帝国的疆土正早饱受异族的入侵，我们的土地，也正在这些异族的蹂躏之下哀鸣。而我们，也不得不面临被那些肮脏的兽人奴役的命运。我相信，每一位帝国的公民都不会希望见到这一幕的发生。而幸运的是，此刻，我们暂时摆脱了那悲惨的命运，但这只是暂时的。”

韦德这番话说完，众人依旧沉默。不过韦德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些人会被自己刚才那番假大空的场面话给说的冲昏头脑。那些话都是给没上过战场的民众们听的，真正直面过战争的残酷的人，可不会被这些屁话所裹挟。

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至少这些话能够清晰的表达出自己并非逃亡主义者，而是一个勇于反抗者的立场。于是，这个时候海恩诺便开口了：“所以，韦德阁下，您的意思是，我们依然需要面对来自兽人的威胁，并与之战斗？”

“不错！”韦德大喊，看着兴致缺缺的众人，韦德心想他们恐怕是将自己和以往那些忽悠自己上前线送死的混账指挥官和督军们相提并论了。但韦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反转的效果。

“但是！我要求你们和兽人战斗，不是为了帝国！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荣誉！而是为了你们自己！”话术要义，反转再反转永远比平铺直叙让听众更加印象深刻。韦德很明白这些人并不是第79戍卫团的大头兵，和他们讲荣誉讲信仰完全就是耳旁风。对症下药才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

这些人，这些战俘，这些逃兵，这些吃饱上顿盼下顿的村民，他们最希望什么？最渴求什么？最想听到什么？

他们想要活命，他们想要吃饱穿暖，想要一个热水澡，他们想要一个不必担心第二天怎么办的美梦。

他们需要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消极抵抗并非来自弱小，而是来自绝望。韦德的上辈子，秦策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这种态度在他们那个时代，被称为“摆烂”。

这与韦德所追求的“躺平”并不相同，甚至相反。但是韦德能理解他们的心态。看不到希望，拼尽一切都无法改变现状，只能接受失败的事实，沉浸在无尽的逃避当中直至灭亡。

韦德要做的，就是唤醒他们的希望，告诉他们事情还没有沦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而这正是其他人与韦德存在差距的地方。

韦德是圣若望神学院出身，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韦德面对的这些人，能识字的都没几个，信息差决定了眼界和解释权的垄断。

于是韦德没等对方想明白自己的话便再度开口：“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们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帝国而送命，在我看来，这是毫无道理的！”

“韦德阁下……”一旁的海恩诺小声说道，从他的神色来看，韦德这番大胆的言论已经过界了。

但韦德这一席话，却赢得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欢呼。在他们眼里，帝国只不过是被无情且无能的官僚与贵族霸占了的冷酷机器。

“但是，请各位想一想，诚然帝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些异族，会视我们如同己出吗？我看到的只有奴役和欺压。”韦德声音低沉的说道：“或许大家曾听说过，也许没有，早在我们帝国建立之前，我们的先祖们便是在异族们血腥的统治下生活的，那个时代，被称之为‘黑暗年代’，而直到帝国建立，最初的七堇花帝皇率领军队将异族驱逐，我们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可是，帝国赋税沉重，官员作威作福，贵族行奢**，我们为何要为了他们而战斗呢？”海恩诺很自然的接过了话头。

“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们自己。”韦德再度强调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