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试探

哪怕天色已晚，齐征还是找到了第二只野猪，毕竟偌大一个福索平原总不至于连第二只野猪也找不到。

熟练地剥皮洗净，将柴火立起来，掏出储物器里八十万年份的熔岩矿，在脑海里一连串“败家子”“暴殄天物”“浪费”的声音之中，把火点燃。

刷上美食家洛特凯尔送给自己的酱料，把野猪架到火上，医生等待许久的野猪总算是考上了。

而这个时候，远方的天空已经可以看到月亮升起的景象了。

齐征搬来一块一米多高的石头，用菜刀把石头顶部削平，然后直接把石头下半截摁进地里，留出不到一米稍多一点的高度在地面上，一个简单的餐桌就这么完成了。

齐征用削下来的半截石头当做凳子，坐在篝火旁静静地看着慢慢烤熟的野猪。

眼睛顶着升腾的火焰，齐征的心神却逐渐沉入识海，安静地看着那团巨大的，不时传出哀嚎或者怒吼的尸球。

灵识之中的变故他从未跟执掌者们提起过，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灵识确实能够镇压，而另一方面，齐征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他能找到自己穿越到这里的真相，最少是一条线索。

他不认为在那颗陨石下自己真的能够活下来，而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了解的。十六年前来到这个世界，无疑是自己本体直接穿越过来。但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绝对不会是迷雾海域的那片沙滩。

不考虑奇怪的力量和灵识，仅仅是自己的身体上的变化就让齐征足够确信，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为自己所知的变化。

当他了解到班德帝国的时候，他猜测过自己的第一站或许就是班德帝国。作为一个以学术为主的帝国，或许有可能用什么实验将自己改变成这样。这个世界的人类发展已经超过一千万年，任何超出自己想象能力的事物都有可能。

之后他还怀疑过圣帝国所信仰的神灵们，毕竟如果说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所谓无所不能的神灵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他甚至怀疑过初代，这个传说之中的海域最强甚至可能是世界最强，本身就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灵识的觉醒让齐征将这三者全部推翻了。

对于初代的猜测推翻很简单，齐征完全可以确定初代的力量无法给自己提供这么恐怖的力量与灵识——他自己的灵识才多大点量？

针对神灵的怀疑则是在考比洛给齐征说明其天启问心中一些细节上的东西的时候，进行的排除。考比洛并未提及齐征在奥大陆有一批不知名的敌人，但是天启问心的白衣人的态度却让齐征有些摸不准。

在齐征的判断之中，这个白衣人很可能是神灵，再不济也是跟神灵有关的什么人。

在这个前提下，白衣人的态度反而让齐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明显那个家伙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自己的力量似乎有些超出那个家伙的承受极限？

班德帝国的嫌疑是今天中午的宴会接触的。

在此之前，齐征几乎可以确定班德帝国这个历史几乎找不到源头的帝国，很有可能就是奥大陆人类的第一个帝国。按照这个顺序来计算，一千万年的时间鬼知道这个帝国能发展成什么鬼样子？齐征可不相信一群具备相当程度智慧的人类，历经千万年的时光，科技水平还能在自己的想象范围之内。

但是伴随着灵识的觉醒，加利尔的出现，以及灵魂们透露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信息，齐征开始怀疑班德帝国在这件事之中能够影响的部分。

他将整件事情拆分成了无数块，用了两年的时间分别与十七位灵魂，执掌者以及考比洛等分别沟通，几乎可以确定班德帝国在这件事之中完全获取不到任何的利益。

反而，齐征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灵识或许不是某个既定计划之中应有的灵识，而是加利尔的灵识。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的话，自己的力量和加利尔的灵识，本身都应该是某个存在所施加的。

但是，联想到圣帝国之前的表现，齐征又有些拿不准。

……

四个时辰之前。

吃饱喝足的齐征溜达到安格鲁斯的身边，顺手帮安格鲁斯把被甩脱臼的胳膊摁了回去。

安格鲁斯老胳膊老腿的，被那个叫做提莉莲的狂战士萝莉过肩摔之后，胳膊就脱臼了。老头子之后就一直耷拉着一只手臂吃东西。

原本周遭的服务员还叫来了医生，但是提莉莲就直接坐在安格鲁斯的身边，一米五的身高拎着两把一米二长的斧子，看见医生过来就直接拍飞。

不过齐征的体型注定提莉莲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直接拍飞，况且她也还记得这位是海域的客人。

不满地撇撇嘴之后，提莉莲将架在安格鲁斯脖子上的斧子和横贯在地面上阻拦医生的斧子抽走，拉着另外一个不知名的萝莉跑到角落里吃东西去了。

“怎么说也是几十岁的老人了，欺负一个小女孩有啥意思？”没有盔甲之后，沉闷的声音变得清亮了不少，不过不论齐征还是安格鲁斯都不怎么在意。

“是啊，我是六十岁的老头了，但是她是小女孩？开什么玩笑？黑骑士先生，您知道那婆娘现在多少岁吗？”

安格鲁斯一边扭动着胳膊，一边不满地说道。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好奇齐征处理脱臼的手法貌似很娴熟。

安格鲁斯自然不会问为什么你这么熟练，齐征也不可能解释那是因为之前力量控制并不得当的时候，执掌者们加上六个陪练的行走都被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他拍散架过，唯二躲过去的只有奎和愚龟——奎就没有骨头这种说法，愚龟是齐征真不敢碰。反正当年的情况只能用这么一句话来描述：碰一碰就等于嘭一嘭。

“？”齐征想了半天，背地里打听女性的性别在这个世界并不算是什么不礼貌的行为，只不过齐征还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么小的孩子，站直了也就跟齐征腰部齐高，能有多大？

“那婆娘今年一百多岁了！只不过她天赋奇好，十四岁晋升七转，提前修改了自己的发育年限，所以现在才是个小鬼的模样。”安格鲁斯愤愤地说道，抬起面前的麦酒一饮而尽。

齐征则是瞬间的惊讶然后释然，他还真不知道人类十四岁晋升七转就能修改自己发育年限的问题。而现在这种小萝莉欺负老人家，居然还能算得上是长辈教训晚辈的路子，让齐征有些惊讶。

不过这份惊讶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来到这个玄幻世界十几年，他也算磨砺出一副金刚不坏的心态，不至于动不动就大惊小怪了——一些过分超越认知的事情除外。

“这倒是看不出来。”齐征淡淡地说了一句，伸手从旁边侍应的手中取下一杯白水。

“所以，黑骑士先生，找我这个老头子什么事情呢？”安格鲁斯不觉得齐征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解围，转而询问道。

“据我所知，贵帝国目前已经确定了完整的神灵名单，以及各神灵所具备的【权能】？”齐征放下白水，郑重地看着安格鲁斯。

所谓权能，是对于神灵负责领域的称呼。根据齐征对神灵的初步了解，神灵对于某个领域几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比如各种元素的灵力，比如空间。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安格鲁斯点点头，说是神灵名单，但实际上是一本记载神灵各种信息的书籍，一般只在圣帝国的各个教会之间流通。

“那么，存在某个神灵的权能范围，是同时包括力量、灵识和生命的吗？”

齐征对于自己的疑惑主要集中在不科学的力量、灵识以及已经几乎停滞下来的新陈代谢。

“力量、灵识和生命？很抱歉，据我所知，这三者均不属于任何神灵的权能范围之内。而且，如果您是希望在某些事情上，寻找跟神灵有关的线索的话，我想，或许没有这个必要。”安格鲁斯摇摇头，然后建议道。

“没有必要？”齐征皱眉看着面前的老人，他不是很清楚对方的意思是什么。

“没错。圣帝国侍奉神灵已久，因此我们也能感受得到，您并未与神灵出现任何的交集。”安格鲁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未说出口。

“与神灵无关？”齐征沉吟，在脑海之中灵魂们的判断下，尤其是医生从头到尾都在盯着安格鲁斯的表现，几乎可以确定安格鲁斯没有说谎的可能。

“嗯，我先不打扰了。看样子您有些事情需要思考一下。”安格鲁斯站起身来，将杯子里的麦酒一饮而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对齐征点头示意之后，离开桌子。

【没有说谎，但是很明显有些事情没说完。】医生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而齐征轻微地点了点头。

……

回想起上午那一幕，齐征有些好奇。

安格鲁斯最大的表情变化应该是在说明自己跟神灵毫无关联这件事上。但是一方面他的面容相对老了许多，另一方面多少是个教皇，从头到尾的异常只有一丝语气方面的变化，想要读取更多的信息仅靠医生的能力还是有些勉强。

而如果根据安格鲁斯的说法，自己跟神灵并未产生任何的交集，那么合理的解释似乎只有班德帝国，又似乎要加上一个格里帝国。

但齐征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十四年，他只打算考虑跟回家相关的事情。但是自从开灵开始，他好像就被拖进一团旋涡之中。当他以为自己进入旋涡之后，仔细思量才发现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旋涡之中，只是离中心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了一点而已。

抬头看着远方的平原，齐征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未知的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齐征会对于阴谋之类的东西开始崇拜的原因。他希望能够看清楚，隐藏在这一系列变故之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可以，齐征希望能够尽量找到反制的手段。

他很清楚，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在谁的安排之下，那么自己所具备的这一切，包括凌驾于初代的力量和灵识。而他能够做的，只有思考而已。

思考自己的处境，思考对方的目的，思考破局的可能。

【想什么呢！肉快糊了！赶紧翻面！翻面！】

医生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齐征从沉思之中拽出来。他歉意地笑笑，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其实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这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赶紧伸手将架子上的烤肉翻了个面。

掏出洛特凯尔给自己留的酱料，在已经烤到酥脆的表皮上刷一下，浓郁的香味就这么散发出来。

齐征仗着掌甲隔热性能离谱，伸手从已经烤到酥脆的一面扯了一块下来，扔进嘴里。不得不说洛特凯尔不负美食家的称号，起码这中完善了几十万年的酱料扔到故乡世界，基本上找不到可以媲美的大厨。

浓郁的香味在口中迸发，让齐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

【我靠，美食家的酱料？快点快点，感知共享！】

又是一个灵魂从沉睡之中苏醒，这位是个美食点评家，也是洛特凯尔的忠实粉丝。齐征在行走选拔的时候连着嗦了一个时辰的面不是没有这家伙挑唆的原因在里面。

齐征微微一笑，将口中的感知共享到识海之中，让所有灵魂都能感受到这些东西。

还好，他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