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格斯塔的惊慌
说实话，目前多格斯塔是有点慌的。
两年多以前，迷雾海域出现异常光柱，各大国为首派出大量精英前往海域边境进行探索。
当时那个情况怎么形容呢？
但凡你没有个帝国高层军官级别以上的实力或者职位，你连飞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个王国公爵级的地位，连船你都上不去；至于公国，抱歉，这片区域没有给垃圾留下的位置。
而之后则是足够所有人惊惧——龙族一位族长级炎龙因为被压到海里长时间浸泡导致几乎掉到九转；兽族之主鲁索因为冒犯对方被一击重伤，失踪半年后找回，重伤养到去年才好起来；人类三大帝国连跟对方交流的机会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有史阁获得对方稍微一点好脸色……
而那个只用灵识就镇压了整个世界最强一批生灵的存在，自称为黑骑士。
理论上来说，这种情报根本不应该由多格斯塔这么一个部落酋长知晓，毕竟这些东西实在已经超出一个部落的视线之外。但是谁让福索平原几乎是最靠近迷雾海域的区域之一呢？而多格斯塔靠着曾经的同学关系，也能在一些闲谈之中知道这件事情。
比努史也说明了，这次他出现在福索平原的原因就是有情报显示，今年的海域行走可能会出现两位，而其中一位就是这位传说之中的黑骑士。虽然没有办法确切地证实这一点，但是海域行走的行踪基本上已经成为所有国家的第一政治要素。为什么？三百年前的格里帝国成就帝国基础，原本根据班德帝国的计算，大约需要一千两百多年才能完成正式跨入帝国的基础积累。
然后天知道为什么，冒出一个海域行走，把自己带的所有海域特产全都撇到格里帝国了。
几百吨的十万年级的物资全部灌注给格里帝国，然后格里帝国开启了为期两年的资源保卫战——没错，当时一众王国全都眼红了，跟格里帝国离得近的那些个王国全都直接对格里帝国宣战，而其他王国基本上都在背后偷偷输血。结果两年打下来，王国灭了三十多个，格里帝国屁事没有，还顺便消化了当时收获的所有海域特产，直接完成帝国积累，当时三大帝国正式承认其帝国资质。
因此在所有王国看来，想要成就帝国首先得先拿到一整套海域特产，也就是每一届海域行走所携带的全部身家。一百年前怒峰被一堆王国围起来，不是没有各个王国想要借此强行吞下怒峰携带的海域特产的缘故。
尽管黑骑士确实有一人镇压十几位十转（除去三大帝国各自派出两个，龙族兽族分别出动一个之外，还有一些顶级王国的十转两年前也在海域边境，只不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记录，但是想想格里帝国拿到手的好处，各个王国哪怕还未确定今年黑骑士是否离开海域成为行走，都已经开始了对黑骑士的搜索工作。
多格斯塔怎么想都想不到，部落里的人出去混一圈，居然能直接撞上这位？
多格斯塔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黑骑士可能是假冒的，首先这个平原的利益基本上已经被福索公国完全垄断了，敢冒充黑骑士的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考虑进入部落之中；而这里是哪？这里是最靠近海域边境的陆地之一，福索平原，也就是说黑骑士出现在福索平原的概率是很大的。
联想到之前哈普所说的黑色高大的铠甲，多格斯塔基本就可以确认那哪是空的铠甲，那就纯纯是个躺地上的黑骑士！
这个时候多格斯塔的内心已经有点崩溃了，如果只是一副贵重的铠甲那还好说，设计一番说不定真的能把长光子爵和暴土蝎一块埋在这。但是如果冒出来的是黑骑士，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直接牵涉到的就是王国甚至帝国之间的争锋，一个只有千多人的多格斯塔部落在这种层次的争锋下连炮灰都算不上——炮灰都是公国级别，部落只能变成炮灰的炮灰！
多格斯塔想借机会掀翻福索公国给部落求一个未来不错，但是这个未来首先得保证部落能够存续下去才有可能找到出路，而黑骑士的出现基本上等于一脚把出路给踢碎了！
……
而同样的，齐征看着面前这个老任模样的家伙，内心也是很慌的。
几乎是看到这个部落酋长的第一时间，齐征就下意识地用灵识刷了一边这个老人。得到的结论几乎让齐征扭头就跑：
这老头怎么还活着？
当然齐征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他出现这个想法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人的身体几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从肌肉到皮肤几乎完全已经进入尸体的腐烂阶段；内脏要么衰老，要么破损，要么腐烂，反正你在他肚子里找不到一块健康的器官；腹腔之中堆积着大量的黑色血液，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内脏曾经出现过一次大出血堆积起来，没能得到及时的清理；唯一称得上健康的大概也就是骨头，但是齐征敢保证这老人身上最少不低于三十处关节炎风湿等乱七八糟的玩意……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些东西堆积在一个人的身上早就凉透了，但是面前这个老人虽然看起来颤颤巍巍的，但是能动能喘气完全就是奇迹了好吧？
【这老爷子不像是二转啊，教授你来看一眼，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旅行家也跟着扫了一下，随后便开始啧啧称奇。
【我看看……灵力根基像是四转的样子，应该是先中了剧毒，被废掉了晋级的可能；然后遭受过两次重伤，第一次摧毁了部分内脏，然后直接燃烧自己的根基用来续命。第二次应该是最近两年受的伤，原本用来续命的根基被迫掏出来进行战斗。这种程度的伤势，基本上无力回天了。】
“这么惨？”齐征虽然灵识强度很高，但是对于这些东西的知识储备还是远远不如教授。这位曾经好歹是教灵理学的，而因为这个世界的灵力本身存在强身健体方面的作用，因此灵理学基本上也加入了生物学和医学的一些知识。
【这就很有意思了。】听到教授的评论，尚未完全陷入沉睡的市长也苏醒了过来，摩挲着下巴的小胡子啧啧称奇：【这个部落酋长貌似不是简单的部落人那么简单啊。】
“啥意思？”齐征将意识沉入识海，看着所在角落里的市长有些无语：“您这是在干嘛呢？”
【怕挨揍！】市长嘿嘿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军官的方向。
“额……”
【唔，这个酋长的情况倒不如让警长出来给你讲解一下。当兵的，你去接替一下警长的工作。】市长想了想，他倒是能看出来一些东西，但是如果要论分析这一块还得是警长靠谱。
军官冷哼一声，也知道是时候让警长出来休息一下。因为意志力的原因，所有灵魂对于小丑都具备一定的抵抗力，而警长属于专业人士抵抗力最强，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交由对方镇压。不过长期跟那么个疯子呆着也不是回事，因此还是有轮换的。十几年的时间，除了最开始那几个平均撑了一年不到，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警长一个人撑起来的。
相比于其他灵魂，警长和军官的关系可以说是最好的。根据军官的说法，如果有一天他退役之后，大概率也是去做警长的同行，只不过格里帝国中的称呼是治安官（没错，就是行走选拔时梦境之中的那个治安官）。对于军官和市长两者而言，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都对于警长怀揣着相当的敬意。
而在齐征还没等到警长上线，耳边就传来老猎人有些疑惑的声音：“酋长，你们两位，认识？”
不由得老猎人多想，齐征和多格斯塔见面之后双方都是一言不发，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双方都在盯着对方。这场景放到精神文明稍微开放点的地方，那些个小姑娘小伙子能脑补出一部比辞海还厚的狗血小说，但是请恕老猎人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对这种事情着实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俩好像不太对劲。
老猎人是知道多格斯塔曾经在公国的学堂学习过的，也认识一些部落之外的公国甚至是平原外的人，看到酋长和齐征双方的表现，榨干了脑汁也只认为双方认识而已。
“不，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齐征淡淡地回复到。
“我只是在猜测，您不会是黑骑士吧？”多格斯塔眼底划过一抹苦涩，同样以淡淡地口吻回复。
“你知道我？”齐征有些好奇，根据刚刚上线的警长分析出来的信息，这位多格斯塔酋长本身的年龄似乎也不过就是四十来岁，堪堪比齐征大一些罢了。因此，齐征也并未使用敬语。而且根据市长现在给他安排的人设，面对一个部落的酋长就突然用上了敬语反而不合适。
“关于黑骑士的传说两年前几乎就已经席卷整个大陆了，多少有些耳闻罢了。”多格斯塔点点头，似乎完全不在意齐征的态度。
齐征则完全不相信这句话，首先两年前他幻化出来那身铠甲跟现在的这身铠甲区别还是很大的，在魅的操作下两者之间表现出来的拉风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换句话说，如果只是按照黑色的铠甲这一层来判断，顶天了再加上福索平原靠近海域这一条就能推断出来他就是黑骑士的话，那也太草率了一点。
齐征虽然很想刨根问底，但是市长十分果决地制止了齐征的问题，而是让齐征静静地看着对方。
因为面甲的存在，多格斯塔完全看不到齐征的脸，只能从面甲上的特意留出来的横着的缝隙之间感受齐征的目光，而面甲的缝隙并未让光线进入，多格斯塔想要捕捉齐征的眼神却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在莫名僵持了片刻之后，多格斯塔还是主动解释了一下：“我以前在公国的学堂之中上过学，因此有一些在其他国家之中的同学。大家闲聊之间说起过这件事。”
“嗯。”齐征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客人远道而来，不妨进帐篷里休息一会吧。”多格斯塔睁着眼睛说着胡话。
在多格斯塔接受的教育之中，黑骑士绝对是十转巅峰甚至于比十转境界更高的那批存在，就算是从迷雾海域进入福索平原，也不过就是拉条空间通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休息。当然齐征不会用空间通道，来到福索平原完全是因为从船上跳下来之后，刚好落到福索平原而已。
“可以。”
见齐征点了点头，多格斯塔向老猎人示意了一下，让所有猎人解散。
让齐征有些意外的是，老猎人并未跟着其他猎人一起离开，而是跟着先齐征一步来到帐篷的旁边，伸手将帐篷的帘子掀起来，将齐征和多格斯塔请进帐篷里边。动作之娴熟，让齐征有些怀疑这个老猎人不会还兼职多格斯塔的仆人之类的玩意吧？
多格斯塔的帐篷虽然大，但是看起来似乎也十分简单。中间搭起来一团篝火，看样子似乎是用来取暖的玩意；篝火后面是一张简单的用兽皮铺起来的地铺，再用一块团起来的兽皮看样子就当做是枕头的样子；床铺的角落里摆满了干枯的木柴，像是有谁专门堆在这里的一样。
接下来，则是几乎占据了整个帐篷一半面积的一堆石板。很普通的灰色石头切割成的石板，对于三转而言一天能够切割出上千块的那种。齐征稍微扫了一眼，就被石板吸引住了：上面雕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通用语文字，看样子貌似是在记录多格斯塔部落的历史。
绕过篝火，齐征又看到了一块已经刻了三分之一的石板。石板上记载的，是多格斯塔部落在重建第十二年遭遇了一场兽潮，由五转兽族暴土蝎带领发起的进攻，导致部落损失惨重。
齐征稍微有些在意的是石板上的陂陀喇这个名字，如果发音没问题的话，可孚喇和陂陀喇的尾音应该是同一个文字。而齐征也没细想，玩意这个部落的其他人尾音都是这个字呢？可孚喇只说过自己的父亲死了，可没说自己的父亲是部落第一猎人。以齐征对这个年纪小孩的理解，如果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可以称为了不起的人，肯定不会不拿出来炫耀的。
而实际上这个陂陀喇还真是可孚喇的父亲，只不过可孚喇清晰地认知到这个黑骑士肯定比自己的父亲要强太多，才没有将之拿出来进行炫耀。所有的炫耀本质上是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就好像你不可能明明知道对方是个帝国皇帝还在跟人炫耀自己当公国骑士长的三舅姥爷……
“这是，你们部落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