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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失忆也好犯蠢也好人总是会情不自禁脑子坏掉的!

“邪神啊……”

童雨木恍惚地抬起自己的左手,那颗镯子竟然没有顺着手臂滑落,一直静静地漂浮在手腕处,只会因为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

可是尽管如此童雨木终究还是没有实感,身子和往常相比没什么变化,就连那个手镯都是悬浮在手腕处,很好地控制着距离,哪怕是动作幅度偏大也不会磕到手腕。

“所以说……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恢复的?”

他还打量着手镯,一旁的赵玲清狐疑地歪着脑袋投来目光,虽然这个小男生是只九尾,和自己师兄争锋相对的时候,也能看出有那么些实力,可是,那毕竟是邪神,可不是那种小小邪鬼,而面对邪神的侵体竟然还这么怡然自得,像坤邪神这样的邪神盘踞之邪器,放眼天下都恐怕难寻一把。

就好比一个剧毒蜈蚣王爬进衣袖里,这家伙被咬没咬不知道,这蜈蚣王也不知哪里去,而这个人还能活蹦乱跳的,真乃离天下之大谱。

童雨木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一抹鼻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这种程度?小小邪神不过如此!”

“切!”

赵玲清翻了个白眼,毕竟是邪神,估计也本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且将这事抛之脑后,既然这邪乎玩意没对自己怎么样,那自己也没什么办法,童雨木伸出手来,拽下自己脖子处的那枚九尾玉佩。

说来也是奇妙,每当他捏着这个东西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好一阵平静,不管有多急躁,只要抚摸它,就能自己似乎躺在阳光下的大草原上吹着微风,又似乎荡漾在毫无波澜的海面上,一叶扁舟宁静安逸。

他将玉佩攥在手里举了起来,对着冷凝霜说道:“这块玉佩咱用法力给它好好打磨了一番,等过不了多久灵力柔和的时候,差不多你也能戴了!”

冷凝霜都是一愣,有些回不过味来,定眼一瞧,这才看清原来是那熟悉的玉佩。

当初只是相中这个玉佩的外表,那仰天长啸的玉脂九尾小狐狸精致小巧,放在童雨木那里许久也不曾提起,后久而久之便忘记了它的存在,没想到童雨木竟然还记得。

她的心跳都滞了一下,随后猛烈地跳了起来,在胸腔里躁动不安。

怔怔地看着童雨木,冷凝霜恍惚地点点头,心里竟然甜滋滋的。

陈婉儿打量着那块玉佩,碧绿光泽的质感总感觉透露着灵气,此时它被红色的系绳系着,在童雨木的手下缓缓晃动,那仰天长啸的狐狸可爱又神秘,

“你怎么还有这宝贝的呀!”

她有些羡慕地赞叹道,眼睛却不停地在上边打着转,童雨木看着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想着既然是同门下的弟子,多少也该意思一下。

他微微思索,另一手掏出了曾经在朝晚霞公园买来的白色珠子,递给了她。

“喏!”

在几人的视线下,陈婉儿欢天喜地接过了那颗珠子,里面的灵气虽然微不可查,但是作为礼物就已经足矣,从白色珠子的润滑程度看来,这也绝非凡品。

这东西本身是只有童雨木能够让它作出回应,但是似乎跟着童雨木久了,一直揣在兜里,多少也沾了些灵气,此刻拿在手里,陈婉儿就能隐约感受到手掌上的淡淡暖流,如同涓涓溪水一路流淌,似乎想要流淌进自己的心间。

奇妙的感觉更是让她惊喜地瞪起眼睛,李囡音也在一边好奇地摸索珠子。

“那我呢?”

见他这么壕气,又是玉佩又是珠子地往外送,赵玲清也坐不住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童雨木却倍感头痛,有些尴尬地耸耸肩膀。

“咱身上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伸手在口袋里东翻西翻。

“要不拿这个凑合?”

赵玲清定睛一看,童雨木手心躺着一团揉成了一团的餐巾纸,里面不知道裹了些什么东西。

看到那皱皱巴巴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惊骇交加地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他,

“你这拿来做过啥!谁要你这玩意啊!恶心!拿走拿走!”

看到她这么大惊小怪,童雨木眼睛一瞪,一把把餐巾纸展开,里面是之前吐掉的一块口香糖。

“你想什么呐!这么健康积极向上的小说里边你指望男猪脚拿着餐巾纸干什么啊!抠痔疮嘛!”

“呜哇那不好说呀……这货说不定杀人灭口烧杀抢掠啊什么什么的都干得出来!”

童雨木更是气得笑了起来,也不顾周边人来人往,抬手就要打,赵玲清哇地一声大叫,一个后跳躲得远远的,还不甘心地指着那坨餐巾纸。

“口香糖!”

童雨木郁闷地放下了手,伸手从另一个口袋翻找了好久,终于是找到了一块口香糖,被赵玲清劈手夺过。

看着蛮横的赵玲清,其他几女更是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先前那吵吵嚷嚷着斩妖除魔的仙女现在就跟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区别,都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赵玲清满意地展露出笑容,把口香糖塞进了嘴里,跟打了胜仗似的那叫一个神采飞扬,收起纸壳,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好多,童雨木又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了口香糖的原包装。

“啊……过期了……”

“噗!”

赵玲清狼狈地吐掉那块口香糖,咄咄逼人地斜过眼来。

“至于那件事……童雨木考虑地怎么样了……”

陈婉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前在吃午饭的时候就向他提起,关于交涉者的工作,童雨木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交涉者也好,童雨木他们也好,如果不应付好明天的协商,要么让妖界交涉者得逞进一步称霸天下,要么他们一行人被仙派追杀,然后妖界称霸天下。

……

这特么不是一个意思么?

可是对于童雨木来说,交流方面那可是自己拿手把戏,他自信地挥挥手。

“咱是没什么问题!协商这种东西咱最擅长了!”

这货还擅长这个?

几人都不由得冒出问号来,齐齐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当初买菜不是老跟大妈吵架不是么……”

“那玩意居然叫做协商么……”

几个女人顿时就叫唤起来,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这次协商的严重性,完全没有放进眼里,赵玲清脸色都白了一层,这可是关乎到仙派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可不能打马虎眼,自己跟师兄出山前那师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遗漏了什么。

要是那妖派选定的交涉者是个妖界实现称霸天下美梦的工具,那这场协商和战争无异,脑瓜不放聪明点可不行。

“你别闹!这这这!这场协商可是整个世界的未来啊!你难道指望以后的生活只能在泥里打滚娱乐嘛!”

赵玲清一把抓住童雨木的衣角,看起来担心极了。

“妖界的发展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们拿下了生杀予夺的权利,你以后就算是交朋友也只能认识那些抠鼻屎塞嘴里的小屁孩了!”

她的话算是句句属实,那妖界里有权利的人才是真正的大王,加上老一辈的那群老头贪财好色,不少奴隶派系的妖族女人被抓了去,除了门派之事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要在平民区那一块恐怕只剩下一些穿着开裆裤泥里打滚玩耍嬉闹的小屁孩了。

以前自己没发现这妖界这么混乱,兴许是门派的作用将自己与他们隔绝了开来。

“你对咱们妖界里面的那些人有着天大的误会!”

童雨木抱起胳膊,郑重其事地闭上了眼睛,抓着胳膊的手还竖起一根食指,

“偶尔也会把泥巴塞嘴里……”

这货没救了……

三个女人听了啪地一拍额头一声呻吟,对于他的无厘头连连“称赞”。

“作为土生土长的接地气民族偶尔吃吃泥巴这不是相当正常嘛——”

童雨木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赵玲清已经一跃而起钳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呜哩哇啦缠斗在一块。

“你要不吃点啊这边地上有现成的!还是垃圾桶边上的哦!”

“哎哎哎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童雨木并不急着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甚至直接抛之脑后。

他看向一边的李囡音,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李囡音……有想过获得光明嘛……”

几人一愣,那是瞪着眼睛就往童雨木身上看。

李囡音身也子狠狠一震,整个人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在几个女人的视线下,愣在了原地。

她陷入了冗长的沉思之中。

从遇到陈婉儿的那一刻开始,李囡音就深刻体会到了修仙者的广大神通,在她的口中她知晓了人们无法探求的神秘群体,他们有的拳脚功夫惊人,有的持剑飞仙,有的呼风唤雨,修炼到极致之时堪称创世之神,无所不能且与天地同寿。

那会不会有修仙者能够给予自己最大的平凡呢?

这样的想法也同样无数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又激动,又害怕,自己能像大家一样能够看到东西了,但是,这就意味着她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深知颠覆自己的所有思想和三观的世界。

而如今,这个机会还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竟然有些茫然无措,之前不少次她坚定地选择要恢复光明,但是在长久日月的挣扎下,她又不得陷入了迷惘,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看着她很少见地陷入了迷茫,童雨木收回了视线。

“等你决定好了。”

李囡音默默点了点头,五人走在街上,童雨木打算送她们回新月寺,并且告知了她们两人即将租下的房子位置,打算去那里瞧瞧。

“赵玲清。”

到了寺庙底下,童雨木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寺庙。

赵玲清也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在他的左手边,向他的侧脸看来。

“你觉得一个能够满足世人愿望的妖族能坐镇这样的寺庙吗?”

循着他的话,赵玲清看了一眼那作寺庙,心中暗自嗤笑,可下一秒,一股奇幻的感觉扑面而来,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起来。

本来渐暗的天空渐渐淡去,周围变得一片白茫茫的,低下头去,自己居然置身在一大片草原之中,在那小小的丘壑坡上。

脚边的青草埋没了自己的鞋尖,条条缕缕还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脚踝,她不禁感到恍惚起来。

身上感受到的淡淡的暖意,迫使她微微疑惑地抬起头来,白茫茫的光芒之中,一轮金日在天上挂着。

这里是哪里……

我刚刚不是……

她正愣着神,身边原先的几人都不见了,徒留自己身处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她四下张望起来。

“坐下来吧……”

直到身后传来了温柔尔雅的声音,那柔和的腔调,亲切的声线,是如此的熟悉,赵玲清错愕地扭过头去,一个女人正坐在那里,随着徐徐微风拂过,吹动着她油光发亮的黑发,而她也正对着自己展露笑容。

这是……

赵玲清瞳孔缓缓收缩,如梦如幻般身子一晃,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怎么?不认识我了呀?”

坐着的女人抬起头来,风吹开脸颊边的秀发,露出了耳垂处一对月牙的耳坠,丝丝缕缕头发更是惹得她咯咯直笑。

妈妈……

“你……真的是……”

赵玲清脚下一软,直接瘫坐了下来,女人也正视她逐渐融化的眼眸,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小清……”

这一刻,所有的防御在这温暖的草原上融化瓦解,在女人张开怀抱的同时,赵玲清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以及那熟悉的呼吸声。

“啊……啊……”

她伸出手来,触碰到那熟悉的后背,害怕地缩了缩手,最后缓缓攀了上去,紧紧抱住。

妈妈……

是妈妈啊……

那熟悉的身型,活生生的体温,仿佛回到了那里——曾经白净狭小的房子里,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艰苦度日的时光。

那时的她们是那么地贫苦,可是自己的母亲总是这么温柔,将自己照顾地面面俱到,以至于自己长大成人,也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好好地攒下钱来。

说起来……

都快忘记了……

在大家的夸赞声里长大之前……

还有这么一个温暖的人抱过自己啊……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估计还什么都记不得吧……

那啜泣的咽呜声不断被放大,最后柔弱的少女在名为母亲的怀抱里泣不成声,嚎啕大哭。

妈妈……

妈妈……

少女死死抱着那熟悉的血肉至亲,而那温柔的摇篮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哭出所有自己的委屈和艰辛。

为了能和大家好好相处,我有好好听师父的话,学来一身本领,我有好好努力,跟着师兄一起行侠仗义,我有好好反省,每次会不会做了什么傻事……

可是……

发现自己忘记了的时候是多痛苦啊……

妈妈……

我好想你……

蜷缩的两个身影就这么静静点缀在绿色的草原上,仅有清风拂过。

“多亏了你的寺庙啊……能让咱看到这个家伙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糗样啊……”

童雨木蹲下身子抱着赵玲清,抬着头风轻云淡冲着陈婉儿说道,怀里的女人脸埋在自己的肩头,依旧在嚎啕大哭,对于往返新月寺的来客来说,出现在寺庙下失声痛哭的人,已经是这里的常态,自然没有人太过于在意,只有新来的一些更加坚定地往上迈开步子。

“但是你完全没在看不是吗?”

陈婉儿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定定地看着相依的两人,高高在上的仙女也好,街上人人喊打的老鼠也好,为了活下去已经相当努力了。

“但是天在看……这就够了……”

怀里的赵玲清开始逐渐无力,在幻觉之中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像个纯真的小孩一样睡去,童雨木低下头,眸子肃穆地凝望着那微微红肿的眼帘。

“明天的协商……”

冷凝霜看向抱着赵玲清站起身的童雨木,他会这么做,想必是为了避免让赵玲清卷入麻烦,既然妖界的交涉者是由妖界上层精挑细选,如果出了意外而不得不动用武力,赵玲清恐怕躲都没得躲。

这场协商,比赵玲清所想的还要凶险。

“所以这个聒噪的小屁孩就交给你了!”

童雨木转身将赵玲清丢给了陈婉儿,甩了甩胳膊,看了一眼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今天刚买的衣服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呼哇~没了包袱一身轻松啊……”

说完他自顾自地往街头走去,冷凝霜告别了两女,也跟在他的身后。

“掌门的爱徒……果然非同小可啊……”

陈婉儿抱着赵玲清,看向背影的目光闪动着,长长地发出感叹。

李囡音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着,对于她的感叹,她心中自然是有答案。

路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童雨木冷凝霜两人缓缓渡步其中,犹如推开水流一般,人流避开他们两边而去,浮世沉沉,尽是陌路,成名者,天下谁人不识君,无名者,没于世间如尘如风,鲜为人知。

每次混杂在人多的地方,总是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人生一世,究竟是该惊鸿出世,还是隐鸣消声,都是一个十分苦难的抉择。

赵玲清的哭泣也在告诉他们,生命的可贵,哪怕是自诩仙人的仙女,也有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他们生活的世界更加真实,更加残酷,更加鲜活起来。

所谓人间烟与火,生与死间可见一斑。

吾日三省吾身,吃否,睡否,娱乐否?

听这话像是由名言改的一句玩笑,可是里面包含的是人类逃不开的宿命,生而为人,出生或死,往往不是自己所能选择的,这就是人间疾苦。

而在生与死之间,自己以何度日,为何而存,遇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重要的朋友,伴侣,则是人世繁华。

“所以明天……你真的打算不带上赵玲清一个人去谈么……”

冷凝霜沉重地与童雨木并肩而行,与她相比,童雨木则轻快多了,与其说是不放在心上,倒不如说是看得开些。

他扭头看了一眼冷凝霜,确认了她的沉重后,笑嘻嘻地转回脑袋,慢悠悠地说道:“仙派也好妖派也好~只要不来打搅咱的闲世之游,随他去也!”

“赵玲清其忧乃肩上之责,背后之人,以及同门之兄,望事皆大欢喜善始善终,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虽然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冷凝霜没怎么学,可是真当有人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难免会听得津津有味,大概意思竟然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总而言之就是赵玲清的担忧都是来自于肩上交涉者助力的责任,还有为了所牵挂之人而付出努力,如果她与童雨木一样在世俗中独善其身,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虽言语至此,可其俘其身托之而来,择其二者而行,干或不干!”

可后面这句就多少有些夹带私货了,冷凝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半吊子的文式还莫名的好笑,但姑且他还在说,就耐着性子听完。

“若是干!则无异于天降重任于斯人也!若是不干!避而远之,如明日之升,今月之落,无事发生矣!”

“那你干不干?”

“给钱就干!”

果不其然,童雨木笑嘻嘻地朝着她挤了挤眼,打了个马虎眼,也不说明白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冷凝霜更是气得牙痒痒,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磨磨唧唧半天就是要钱呗!”

“这位女侠也是聪慧过人!回头推荐你去新月寺当尼姑!阿弥陀佛……”

童雨木撂下一句立刻拔腿就跑,冷凝霜合着双手一脸虔诚在后面也是撒丫子狂追,

“阿弥陀佛!我听到佛主说他老人家空虚寂寞冷想有人陪伴……这就送你去见他……”

童雨木心里一声笑,扭头继续回嘴,

“那佛祖身边有十八金人,会要的咱陪吗……”

“那就是十八小金人空虚寂寞冷要你去陪他……”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也是横冲直撞人仰马翻,童雨木在前边逃,逢人就躲,也算是礼貌,那后面的冷凝霜简直大开杀戒,一掌一个无辜的挡路路人。

“阿弥陀佛……给老子滚开……”

“阿弥陀佛……给大爷走你……”

瞅着甚至还有人被一巴掌扇得醉生梦死,童雨木更是一身冷汗,跑得更快了。

两人一前一后总算是赶到了黄小智所提起的那条街,正如他所说,街口走进去差不多五十米,就有一栋木质房,两层高,有些老旧。

一层的门大开着,里面似乎是个小酒馆。

这栋建筑看起来有点年月,但是质量上又貌似无须担心,奇妙的结构总给人一种很结实的感觉。

二层的楼梯是在一层酒馆门口的旁边,楼梯上去一路连着扶手,扶手冲着街上,但是上面盖了一块布,遮住了扶手的样子,隐约可以看到布下的扶手有类似招牌一样的东西。

“没钱就工作去啊!一星期来三趟趟趟说自己没钱!赊账都给你赊账到三位数了!喝点酒你想怎么样啊臭老头!”

两人正打量着二楼的配置,一楼的酒馆里人声耸动,最后一个老头被丢了出来,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将那老人丢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左右的老婆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消瘦,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但是眼里布着精光。

老婆婆叼着一根烟,指着地上狼狈爬起身子的老爷爷一顿痛斥,看样子是长期无赖赊账嫖酒惹怒了她,这才给他轰了出来。

如此消瘦的一个老婆婆居然能给一个这么个老爷爷扔出来,这条街上也算是民风彪悍了。

那老爷爷倒是没一副好人样,一脸白胡茬,头发有些凌乱,隐约能闻到臭味,身上的衣服更是灰色的散乱布条勉强缝起来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乞丐,酒馆里面的醉客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嗤笑,一边津津有味喝着酒。

“就这一次嘛又有什么的……”

老头爬起身子拍净身上的灰,幽怨地嘀咕着,还看了一眼衣服上乱七八糟缝合的衣服牌子,还特爱惜地擦了擦。

老头说完灰溜溜地就走了,老婆婆没好气地望着那个背影,好一阵地骂骂咧咧,

“这里可不欢迎不上进的废物……”

随后,她的目光也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看到两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老婆婆多看了一眼,最后撇了撇脑袋驱赶着两人:“走开……这种脏不拉叽的地方可不是你们小孩子该来的……”

童雨木和冷凝霜互相看了一眼,却置若罔闻,反而大步走了进来。

“嗯?听不到吗臭小孩们……”

“咱可没有说是来喝酒的啊……”

两人略过老婆婆走进酒馆里,左顾右盼大致打量了一眼酒馆内的布置,正如他们所想,这地方的装修也是有些时日了,到处都是木质结构,店内也没有很多的座椅,勉强有三对还算崭新的沙发围着三张擦得干净发亮的桌子,吧台前边也只有六张吧台椅,看起来比起沙发还要老上许多。

“这个店年纪也不小了呀……”

童雨木坐在了吧台椅上,冷凝霜也跟着坐在了右边,两人还在没回过神来,左边的几个醉汉见到两个娇嫩白皙的小家伙也是坏笑着凑来脑袋,开着黄腔。

“两个小妞刚来啊?哥几个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一帮老不死也要喝死的去见佛祖得了!”

老婆婆走进了吧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摘下烟嘴一口烟就吐在他们脸上,几个醉汉不停咳嗽着,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临猗!你在干什么!”

临猗?

这似乎是老婆婆的名字,两人在一边看着几个大汉撩起袖子一副要教做人的模样,老婆婆却不慌不忙地将烟送回嘴里,

“在我的店里要是对别的客人动手动脚那我可是很苦恼的啊……”

抖动的烟头簌簌地撒下烟灰来,老婆婆眼瞅着那些烟灰,拿来一个烟灰摆在了桌上。

大汉里为首的一个一口痰吐在地上,直接踹翻了一个吧台椅,吓得店里本来就稀少的酒客更是避而远之,直接走了几个。

“你这种破店我还不稀罕来第二次呢!”

两个小家伙却淡淡地喝了两口老婆婆给泡的茶,仿佛司空见惯似的看着店里的人一个一个走掉,波澜不惊的态度倒是让老婆婆微微惊讶。

踹掉吧台椅的大汉更是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婆婆的衣领,老婆婆叼着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粗着嗓子叫嚣起来。

“别以为年纪大了点我就不敢动你!要是小瞧我我现在就给你挂点彩……”

“啪!”

可话还没说完,他眼前一花,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夹杂着滚烫的茶水砸碎在他的手臂上。

他眼神一晃,恍惚投去视线,那个茶杯如琉璃花朵绽放,带着闪烁的反光明晃晃照亮几个人的脸。

碎破离地疼痛和茶水的灼烫让他不禁哀嚎起来,捂着手臂痛苦不堪地蹲了下来。

“老大!”

周围几个大汉更是吓懵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抬眼只看见童雨木淡淡地抬着手,面前吧台上摆着的热茶已经消失不见。

“你们以为这个地方是来干什么的?呜哩哇啦一身腱子肉是给你们脑子锻炼走了?”

这个小男生睁着无精打采的眼睛掏了掏耳朵,微微低头垂着眼眸似乎在看着地上还在痛哼的大汉。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啊?形容现在的你们的……来酒馆不喝酒跑来比武是吧……”

老婆婆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大汉也是勃然大怒,唰地站起身另一手就要抓来,可几人眼前又是一花,又一个被子被砸碎在他另一只手的胳膊肘,店里响彻震耳的惨叫,店里的客人纷纷退散,转眼走了个精光,空无一人。

其他几个大汉更是被彻底吓住,只见为首的在地上不停抱着手翻滚着,很快就留下了殷红的鲜血,只得狼狈地扶着他离开了酒馆。

“真遗憾啊……这个地方虽然脏了些但是喝喝茶还是不错的……”

童雨木扶着下巴意犹未尽地握着那残碎的杯子把手,老婆婆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去。

“我自称这个店很脏也是客套话……你个臭小子叽哩哇啦地少自以为是了……”

嘴上虽然刻薄,但是她却清晰可见地嘴角上扬。

“再来一杯!”

“我也是!”

两人活力满满的高呼激起了老婆婆淡淡的笑声。

两人说明了来意,临猗婆婆长长出了一口气,吐着眼圈对这两人比划着,

“黄鸿啊……说起来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楼上的房子租给你们自然是没问题,收费也不会太贵,只是有些日子没见光了,今晚可能要你们自己好好整理整理……”

她一歪头,两人的身后空空如也,神色古怪地投来视线,

“说起来你们两个的行李呢?”

童雨木打了个哈哈,声称托人运送正在路上,临猗婆婆也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两人,最后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还有……刚刚的情况在这条街上可是很危险的,这条街比你们想象中的要乱太多了,不小心点可是会遭殃的……”

见她又抽出一根烟,两人暗暗互相丢了个眼神,都没有说话。

“我临猗婆婆的名号在这里姑且还算是响亮,刚刚的小混混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也只是吓吓我而已,虽然你们看起来挺能打,可要是真给你们两个搭上了干系,躲也躲不掉,这点可要记好了……”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出了酒馆,顺着一旁的楼梯,走到了二楼的阳台,掀开了那床布盖。

底下的招牌终于重见天日,扬起的飞尘呛得两人一阵咳嗽,半天看到那玩意,却双双愣在原地。

“灯红酒绿惹人醉,星华醉梦街250号,酒肉池林。”

招牌的背景海报还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娇媚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膀。

……

这个屋子……真的没问题吗?

感觉一脚踏进去就有什么不得了的病毒往身体里钻……

“砰!”

临猗婆婆站在酒馆门口抽着烟,连酒馆内的一地碎玻璃都还没打扫,仅仅是在沉淀心情,面前一块大招牌直接从上而下掉在地上,掀起一大片灰尘。

她吓得后退了三步,险些丢掉了手上的烟。

透过尘雾看去,这不正是曾经星华醉梦红灯区的招牌么!

这条街上,看似平淡实则鱼龙混杂,自然也不缺见不得光的地方,曾经一度因为这些店面让星华醉梦街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时期,街上灯红酒绿的眼花缭乱。

曾经著名的街上一店就是酒馆之上的“梦幻云端”。

“臭小子!哪怕是招牌也给我好好放啊!你能理解这条街最辉煌时刻的含金量嘛!”

她冲出来对着阳台上的两人举着拳头大声怒斥,童雨木没好气地丢来“你是认真的”的视线拍了拍手上的灰,

“黄金也好大便也好都给咱好好区分开来臭婆婆……”

“难道这房子里的好一阵不见天日是指……里面总不能一地的气球吧……”

身后两人还吵着架,冷凝霜煞是担忧地转过身来,看着那扇门,隐隐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门是拉开式的,木框架的缝隙中用油纸缝合,看得出来果然是老些年代的产物,油纸上还是一些伞的图案,似乎和曾经的那些油纸伞对应。

这扇门打开之后……到底是新世界还是地狱呢……

临猗婆婆一边心疼地收起招牌一边骂骂咧咧往酒馆内走去,只剩两人留在阳台上。

童雨木也注意到,扶手上一块地方原来是专门留招牌用的,现在卸下了那块不堪入目的招牌后,留下了一块十分扎眼的空白,两人正对着二楼屋子的大门,做着天人斗争。

冷凝霜伸手抓住了门把手,拉开了那扇门。

扑面而来的一股老木头的味道,带着微微的一丝霉臭,阳光透着门口照射进去能看到空气中飘散的灰尘。

两人捂着鼻子挥舞着手驱散尘埃,可看到里面的光景,两人更是双双小脸一黑。

地上躺着好些废弃的衣服和拆了封的壳子,勉强能望见的客厅里地上啥都有,老旧的磁带一些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书籍躺在地上,最脏的地方积的灰直接把木头都给染了色。

进入客厅后的右手边有一扇门,里面是浴室,这里的地上有着惊人数量的纸壳,都是些拆了封的,看起来是用来装气球的。

除了这些,浴室倒也还算干净,走廊进入客厅的正面墙上是一扇木窗,也同样由油纸缝合,窗户前背对一对办公桌和办公椅,办公桌前是一对沙发和一张矮桌,沙发上和桌上也是不等数量的辣鸡和书籍。

客厅的左边则有两扇油纸门,各对应一个卧室,里面也同样凌乱,配置都是一桌一椅一书架,墙上一扇木窗。

总体看来,只是垃圾和灰尘的因素,如果解决了这些,那房子整体还是比较美观的,再稍加打扮,甚至还能更好看些。

“呜哇……真的是惨淡呢……”

童雨木伸手抹了一把窗台上的灰,露出了里面被埋没许久的棕色,虽然空气中有着霉味,但是这些木头都是完好无损,一块被腐蚀的黑斑都没有。

冷凝霜从地上捡起一本书,大致翻了几页,顿时面红耳赤,趁着童雨木不注意藏了起来。

“嘴上说着辉煌辉煌……估计是自己也受不了这才没打理的吧?”

童雨木一叉腰,打开了门和床,随后背后流光彩溢,九条尾巴缓缓舒展开来,随后噗嗤一个扑腾,那些灰尘顿时飞扬而起,如同小型沙尘暴似的,半边客厅都陷入了黑暗,大量尘雾从木窗窜了出去,几番下来,房间的灰尘也算是干净了,把垃圾一扫再拖拖地,房间居住是没问题了。

童雨木捡起面前地上的一本书,书连封面都没有,往书里一瞅,经典的不过审读物。

“回头我俩试试?”

冷凝霜在一边嘿嘿坏笑地对着他挤挤眼,被童雨木弹了一个脑瓜崩。

“白痴吗!这种东西你觉得小说写的出来嘛?”

冷凝霜捂着脑袋撅着嘴,随后眼睛一转,又笑了起来,

“懂了懂了!没写不代表没做是吧!”

童雨木一脸凝重地看着她,猛地陷入了沉思,她的话属实让他哑口无言。

这逻辑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佩服地看了她一眼,转手将书就要丢垃圾桶里,却被冷凝霜一把夺过。

“哎哎哎别扔啊!这种书买都不一定买得到呢!”

她心疼地拍了拍上面残余的灰,抱在怀里躲得童雨木远远的,更是挨了他好一阵的鄙夷视线。

“所以清理得怎么样了?”

大门外传来临猗婆婆的声音,童雨木连忙收起尾巴,转身看见临猗婆婆走了进来。

“啊……看起来就是垃圾多了些嘛……”

看着一地的气球壳子,临猗婆婆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叼着香烟用脚赶了赶地上的垃圾。

“喂喂喂臭婆婆!这么大年纪了就少抽点烟啦……本来房间里就难闻现在已经快窒息了啊……”

“你这么一个臭小子懂什么……”

哪怕是童雨木丢来郁闷的目光,临猗婆婆也是熟视无睹,抱着胳膊打量着屋内,似乎连她也许久不曾进来过了。

“正好今晚我的帮手也要回来继续上班了,要是收拾不干净到时候找她就行了……”

临猗婆婆缓缓渡着步子,木质结构的地板发出沉闷的脆响,她煞有介事地转过身来指了指童雨木。

“就是你的话得小心点……她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小正太……哼哼哼……”

说到后面似乎还把自己逗笑了,临猗婆婆长长吐了个烟圈,甩手丢来一个什么东西,童雨木连忙接住,拿在手里一看,是一串钥匙。

“要锁门的话就用这个钥匙吧……但是估计也防不住贼……呵呵呵……”

临猗婆婆自言自语似的啪嗒啪嗒抽着烟,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去,童雨木和冷凝霜更是面面相觑,尤其是冷凝霜的眼里还带着一丝不满。

怎么的又得来个粘人精是呗?

两人收好了钥匙,结伴走出了房子,下了楼梯,临猗婆婆也不在酒馆门口,估计在店里忙活着,他们也不打算去打扰,往旌阳街走去。

“那接下来就是用具锅碗瓢盆了啊……”

童雨木苦恼地闭上眼睛盘算着,一想到租了房子还得再花钱买些清洁用具,真是好生肉痛。

客厅的角落也有冰箱,没人住的时候临猗婆婆也不开电,想必今晚就会水电开始供应了,买些菜回去自然是最合适的,可是在那之前清洁屋内就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

因此他们决定晚饭去师父那里解决,清洁工具待晚饭后再买来去收拾屋子最好。

“说起来学校那边真的没事吗……”

两人往旌阳街一边走着,冷凝霜提起了两人都抛之脑后的那座学校。

C市二中,当初童雨木来到人界为了更好隐藏自己而选择的地方,以转校生身份来到这里,却又没过多久申请休学,甚至都不曾和张欣怡她们打过招呼。

说不定她们也很难过吧。

童雨木没有急着回答,说起来,两人的身份在她们之前暴露了个干净,不速之客毒绮罗抓走张欣怡引出童雨木,迫不得已这才大打出手。

“咱说过的吧……她们只是学生……”

童雨木目视前方,黯淡的天色下他的表情竟然显得如此冷漠。

冷凝霜变得有些忧伤,比起自己,童雨木沉稳多了,在这样的人情世故中,总是风轻云淡,但是说不定只是滴水不漏罢了。

身为第一个与她们相逢的人,又屡屡接触身边正在褪去颜色的人的他,怎么会不感到痛苦。

镇飞彩,王井隆,还有连名字都未曾知晓的老奶奶,这样的悲剧,只是会在人间一遍又一遍上演而已。

那么,人间和地狱,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没有言语,只觉得心情的沉重,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习惯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厘头哈哈大笑,可是每当这样的事情出现,那就是手足无措的小孩子罢了。

“叮铃铃……”

街上是这么热闹,可是都与自己无关,冷凝霜依旧用着那样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妖界里可没有这般现代的东西,什么摩托车和智能手机那更是不用多说。

“木木……我想要个手机……”

她望眼欲穿看着那些打扮靓丽的男女老少将那一小块看起来精致奢华的方块放在耳边,只需这样的小动作就能实现千里传音那样的事,不管多远,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就会从里面传出。

“啊?什么?刚刚打雷了没听清?”

她还没转回头来,就听到身后那打着马虎眼的声调,眼睛一眯就斜眼看去。

“打雷貌似是好几个小时前了吧?”

童雨木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抱起胳膊,一副“我也很难办”的样子开口道:“喂喂喂……”

“你当钱这种东西都是天上掉的吗?实在不行买个什么魔方那去玩玩吧?那种东西撑死也就三四十来块,比起手机来更加有利于大脑发育哦?”

冷凝霜其实也就是说说,可看到他这么一副抠门样,烦闷地伸出白嫩嫩的手心,

“啊啊啊知道知道了!那稍微玩会俄罗斯方块!”

童雨木眼睛一瞪,低头掏出了那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手机,没好气地按了按按键,屏幕始终没亮。

“早就被你玩没电啦……”

两人纷纷泄气似的歪过头,转眼也来到了碗碗来店口,店主似乎清闲的很,在店门口给门边的几盆花浇着水,嘴里还哼着小曲。

原来门口这花是真的啊……

两人远远看去,以往到店里都没太注意,还以为只是单纯整点气氛啥的,没想到师父还真的有给它们浇水。

站起身满意地看了眼那些花,正准备收起水壶,店主也瞅见了这两个熟悉的身影。

“哎哟!木木和霜霜啊!这是买衣服了啊!”

看到他们,店主也控制不住咧开嘴来,看着童雨木衣装倒是换了一身,冷凝霜手里拎着两个袋子,看起来是暂时还没穿上。

可冷凝霜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店主收起了笑容,有些疑惑地看向童雨木。

“怎么了这是?”

童雨木也扭头一看,见冷凝霜愁眉不展,也是心中暗笑,伸手指了指,

“刚刚碰到流氓了!说要娶她!”

冷凝霜一听瞪起眼睛。

“哪来的流氓!我看你才是流氓!”

两个人很是小孩子气拌着嘴,店主哈哈大笑,迎着两人进门,童雨木伸手取出钱来,说要吃晚饭。

店主刚想回绝,可看到童雨木那严肃的目光时,他只得苦笑着收下钱,去了厨房。

“你说明天的协商……咱是不是该穿一身西装啊……”

两人坐在位子上,童雨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确认了一遍有没有灰,又很自恋地摆了个pose,可冷凝霜就是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似乎根本没在听。

“但是咱也没有西装啊……那玩意也不便宜啊……但是去找地摊货质量又不过关……但是啊……但是内……但了个但但是哇……”

耳边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惹人厌烦,冷凝霜直起身子丢来幽怨的目光。

“你差不多得啦!那种级别的协商哪能跟这里的比,你要真的想郑重一点要不穿丧服得了!”

童雨木微微一愣,眼睛眨巴眨巴。

“……”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赵玲清就已经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那是陌生的天花板,水泥的结构显得有些老旧,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微微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隐隐有着淡淡的香火味,低下头去,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丝绸触感,赵玲清环顾着四周,坐起了身子。

什么情况?

大脑有些空白,她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自己所在的房间空间狭小,四周都是水泥墙,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有些破烂的纸质吊灯,就连自己身下的木床也勉强只够一人倚躺,甚至微微挪动身子还会吱呀作响。

这是哪里?

满头雾水地下了床,自己也还穿着门派的衣服,床的右边是写字台和椅子,写字台倚靠着的墙壁上一扇窗,有些脏兮兮的窗帘将它遮挡,只能看到窗外朦胧的晨光。

左边躺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自己拿来遮挡的大衣正放在那里,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依稀传来鸟儿的叫声。

赵玲清茫然地伫立在房间里,似乎因为刚起床的原因,身子还有些疲软,意识更是不堪重负,光是回想昨天都有些吃力,她挠着乱蓬蓬的头发,不停环顾着房间

正当一切都像暂停了似的,床正对着的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窈窕俏丽的女子站在那里,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穿着一身毛绒睡衣睡裤,手环在胸前还抱着一个抱枕,眼睛都没有睁开,摇摇晃晃嘀咕着就走了进来。

“不行啊……不睡这张床完全不习惯的说……”

女子语气幽怨,完全没注意到一边还傻愣愣站着的赵玲清,形如丧尸慢悠悠走到屋内的那张床边,然后屁股一坐,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唔……还是这张好……软乎乎的……”

随后她的声音也如意识一齐融化,纤细的呼吸声代表着她已经再次进入梦乡。

赵玲清傻傻望着那睡去的女子,房间的门没有被关上,丝丝的凉风从外面吹来,终于是唤醒了她一丝理智。

啊……这家伙好像是叫陈婉儿来着……

但是对于昨天的记忆她依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又是疑惑地挠了挠头,她从沙发上拿上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身上,走到了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沉睡的陈婉儿。

难道狐妖的长相都是这么妖媚的吗……

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带上房门,赵玲清这才看到,自己正在一座寺庙中,刚刚的房间是主寺庙旁边的矮民房,难怪屋内的装修显得有些老旧。

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寺庙,赵玲清缓缓渡步走到了寺庙前的小广场。

小广场前头就是大门,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寺庙的门匾,上面写着“新月寺”三个大字,大门之外是一路直下的楼梯,一路通往街上。

感受着清晨的微风,远处的大街上也是空无一人,她恍惚地转过身来,再次审视着这座寺庙。

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她有种这样的感觉,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早上好……”

远处传来纤细的问候,赵玲清扭过头,李囡音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手扶着楼梯顶层的护手,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友好。

说来也是奇怪,赵玲清记得她,可是其他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不由得警惕了些,打量起这个奇怪的女人来。

“昨晚睡得好吗?”

对于她的沉默,李囡音无动于衷,她能感受到赵玲清身上泛起的警惕波动,看来是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但这也是几人的计划之中。

没错,一切都是童雨木的计划。

简单来说,如果交涉者由来自妖界的童雨木所取代,而对方的交涉者本身就是代表妖界,那么赵玲清的陪同就无关紧要了,倒不如说,如果出现意外,两方大打出手,赵玲清恐怕就应对不来了。

那么……今天的协商,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稍微聊聊如何?”

星华醉梦街,250号。

两个身影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朦朦胧胧的光,现在才早上五点二十,可是按照赵玲清所说,这次的协商六点前就需要两边到场,为了早起,两人也是好一阵挣扎,终于是起了床。

“……”

可奇怪的是,两人一动不动站在阳台上,直至许久,童雨木终于打了个哈欠,如同解冻的冰山似的,冷凝霜也紧随其后开了口。

“那个……”

“我昨晚也就是说说……”

“你真穿啊……”

她嘴角不禁抽搐着,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童雨木一身黑色黑的不能再黑的丧服,考虑到天气炎热,他还将袖子裁短到小手臂的位置,细嫩的手腕暴露在外面,躁动不安地挥了挥。

“昨晚好像睡姿有点太奔放给手轧麻了……能不能帮咱揉一下呀?”

没想到他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讲话,冷凝霜更是眉头直抽,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你有在听人家说话吗?你穿这一身是要去哭丧还是要协商啊?这样的配置去协商我看人家会扑上来给你打包装进骨灰盒里啊……”

“那样的怎么样都行啦……快点帮忙揉揉手……里面可是哗啦哗啦的哦?”

冷凝霜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冲着他大叫道:“你差不多得啦!什么哗啦哗啦!我看你脑袋里的东西融化了吧!在那脑壳里面哗啦哗啦的!昂?”

她一边大叫一边疯狂摇晃着他,后者更是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哇哇乱叫。

“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两人正闹着,底下也传来临猗婆婆的怒吼,两人就瞅见临猗婆婆拿着一根棍子风风火火冲了出来,转身抬头朝着两人大叫,

“信不信我上来给你的脑袋来个全垒打让你知道什么叫宝刀未老啊混账小子!”

临猗婆婆甚至还如同舞动棒球那样挥舞了几下手里的棍子,嘴里的烟更是不断抖下烟灰。

“啊……临猗婆婆……”

冷凝霜见到她,这才放下了童雨木,低下头来投来视线,

“这么早就要开店了吗……”

临猗婆婆一声冷哼,一手取下烟蒂,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另一手依旧持着棍子敲了敲地,

“你以为我跟你们小屁孩一样闲出屁来大清早不睡觉在门口大喊大叫耍活宝么……”

重新叼起香烟,临猗婆婆看向两人,现在的时间要说上学还尚早,再说这两人这身行头也不像是要去学校的样子,更别说这个时间点连早餐店都开不出几家。

“所以?这大清早屁股都沐浴不到阳光的时间点,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烟头缓缓飘着白烟,两人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临猗婆婆却眉头一挑,似乎注意到了童雨木的衣着。

刚才光顾着说话没注意,这童雨木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吉利啊……

“啊……这样啊……”

她恍然大悟似的睁大了眼睛,挂起了同情似的表情,

“节哀顺变吧……”

“你想死吗臭婆婆?”

童雨木挂着死鱼眼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随后一指自己的肩膀,那里空空如也,

“就是黑了些而已!别随随便便就自以为是啊!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啦!”

“咱这是要出去拯救世界……”

冷凝霜心里刚想吐槽,可仔细一想来,还真是这个理,可他这一身黑,恐怕走谁看都会觉得是丧服,还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尴尬骚动。

要不一会离他远点走?

“还拯救世界……”

临猗婆婆根本就不相信,嗤笑着吐着烟圈,看着那烟在空中缓缓飘散,童雨木的样子也不像是真要去哭丧,索性不再理会,低下头来就往酒馆里走,

“烦人的小屁孩要出门那可真是太好了……省得这里鸡飞狗跳的……”

临猗婆婆的身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他们也这才下了楼,开始往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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