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双刃
任何事物都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金币有正反两面，宝剑有双峰，有光就有影，有太阳就有月亮。
犸猛象以前都是用来冲锋陷阵的，而在灰烬提供的工程学知识与原材料下，陷阵猛兽被改造成了山地投石车。
虽然投石车对太初关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但同时也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若是犸猛象还是像以前那样用来横扫人类军队，虽然会被太初关的守军防御措施限制，但至少目前不会存在误伤友军的风险。
冰之傲慢也是一柄名副其实的“双刃剑”，威力无穷，但却难以控制。一但没有古涅的魔力与血液限制，就会像现在一样，将方圆几里化为寒冰地狱。
这次如此克制还是因为古涅在投掷之前给了它一些“甜头”——也就是自己的鲜血，否则没有魔力护体的人类也要一起变冰棍儿了！
在这比极北之地还要恐怖的领域下，只有二十级以上的人才能勉强保住性命。
而这还只是这把剑的被动技能呢！魔王的武器、水元素之剑，岂是只能当制冷机那么简单？只是如今的古涅还完全发挥不出来罢了。
亚瑟的一腔热血仿佛也被这昂扬的气氛带动起来了。
兽人腹背受敌，阵型自然是一冲就跨，北境士兵们前仆后继地涌向对手，将那个口子彻底撕开。。
“注意，不要射到自己人！”亚瑟大声提醒自己麾下的火枪手们。
那些赶鸭子上架的火枪手们这时才意识到这根烧火棍是多么的好用。只需轻扣扳机，一声轰鸣，火花四溅，就会有一名有点距离的敌人抽搐着倒地。
“干得好啊！亚瑟老弟！”武紧借着火枪队轰开的防御漏洞，带队冲进了兽人的阵线。
接着就是战场上最血腥，也是最激烈的肉搏战了。
兽人似乎被人类的攻势打懵了，只得连连后退，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可他们已经不能再后退了，那只犸猛象甩出的气流已经拍在了他们的后背上！
这毫无退路的处境并没有给这些可怜的兽人带来“背水一战”的勇气，因为他们所有的士气与希望都被冰之傲慢无尽的冰蓝色冻结了。
亲眼看到刚刚还跟自己说话的同伴被冻成冰雕，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要大脑发颤、六神无主，更何况是这些本就不聪明的兽人呢？
“魔剑！那是把魔剑！”
“雪山显灵了！”
这些封建迷信的话语让他们的阵型更加散乱，在士气正旺的北境大军面前更是溃不成军。
而厄露恩的表现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开启审判模式的少女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倒还真有她姐姐的那么两分韵味。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此时很不高兴。
“呼.......呼......他居然杀的兽人比我还多！真是.......奇耻大辱！”
见识到古涅的绝招后，她非但不开心，反而有些恼羞成怒。
在她看来这是一场竞赛，比拼谁杀的人对多的竞赛，而自己本来有领先的趋势，但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被古涅远远超过！
这是第三审判官大小姐万万不能接受的。
只见她牟足了魔力，将超频与闪灵调至最大限度，身形瞬化为一道白光，在兽人军队中来回穿梭。
随着她每一次显现，都会有一名兽人丢掉脑袋，暗金色的眼眸散出宛如魔神般的威势，流光的剑影无情地收割着兽人士卒的生命。
就连己方的士兵，看着她那高效又不带怜悯的杀戮都有些脊背发凉。
大量的蒸汽与奔涌的血雾混合，在严寒的空气下凝华，形成一片又一片薄红色的冰片，坠落在雪地中被厮杀的人群踩了个粉碎。
在这无尽的厮杀中，却突然传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轻轻鼓掌，掌声微弱如细雨，却带着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欢快。
古涅踏着散漫的步调，双手不停地一张一合，眼睛中带着一抹血红，嘴角上挑，发出不合时宜的赞美。
“美！真是太美了！只要有这种美感点缀，再野蛮的杀戮也能变成华丽又时髦的演出！”
他毫不吝啬地大力赞赏厄露恩，就像是一个艺术家在观赏一副绝世的名画。
‘哈哈，只要是美女，就算是个杀人狂也是那么赏心悦目啊！要是换个大叔摆出这种架势，我恐怕就得有点生理不适了。’
古涅的想法很三俗，但嘴上说的却极尽附庸风雅，把厄露恩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
他转过头朝自己身旁的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人问道
“您有没有从我家‘月亮’的身姿中看出那种摄人心魄的美呢？诺亚先生？”
诺亚满头黑线，心说
‘我要是能看出美来不就沦落到和你一个水平了吗！你这种狗屁不通的情话可没有正常女人会信！’
嘴上却笑呵呵地敷衍道：
“哈哈，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摄人心魄的剑术，圣国的王牌部队的确名不虚传！”
“是吧是吧。”古涅攀住他的肩膀，热情地晃了晃，全然不顾他那早已僵硬的笑容。
古涅本来只是想感叹、顺带戏弄商人一番，并没有别的意思，谁知处于“超频”下的厄露恩听觉被大幅度强化，将古涅和诺亚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惯了“怪物”名号的少女何尝受过这种浮夸的夸赞？心中的怒意迅速褪去，转换为一阵不可名状的情绪，超频形成的大量蒸汽从她头顶直喷而出，搭配上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倒真像烧得通红的陶瓷开水壶。
就连剑光都为之一滞，熊熊燃烧的暗金色瞳孔中的滔天杀意消散如烟。少女身形一晃，瞬移来到了古涅身旁，支支吾吾地对那个刚刚还在赞美她的男人嚷道
“你.....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呢！我才不美....美.....呢！”
即使见识过好几次厄露恩的“闪灵”，但古涅还是看不出来其中的原理，更模仿不出那种类似瞬移的效果。
他被神出鬼没的少女吓了一大跳，暗暗咋舌：
‘这种连骇客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我能接下她的剑吗？’想着想着不禁冷汗直流，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情意款款的模样，抑扬顿挫地说道
“你那若有若无的身姿就像是被清云笼罩的明月，飘渺不定的神韵就像北风吹起的雪花。”
“额.......你怎么突然拽起文来了？”
厄露恩吐了吐舌头，似懂非懂地回应道，但其实她心中却如小鹿乱撞，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仿佛被电流击中。
‘这是什么感觉？就连.....超频都不能让我的心脏跳的这么快啊！’
‘靠！我居然忘了这厮是个半文盲了！真是白瞎了我精心准备的诗句！’
这两人心念流转，想的事情却是千差万别，让从旁观望战局的诺亚从内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喂喂！你们两个！现在可是在战场上啊！不是给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就连一向心机深沉的他都压抑不住吐槽的欲望。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我姐姐呢......”
厄露恩有些扭捏，表现得一点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第三审判长，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初中生。
‘嘿，你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没有眼力见啊.......’古涅心中嘀咕了一句。
“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其实他只要是个美女都喜欢。
‘虽然本质上你只是个拥有贵族名号以及实际地位的人质罢了。’他颇不情愿地在心底加了一句
“唔.....”少女虽然有怪物一般的力量，但单纯的却像一张白纸，那挡得住古涅这种老牌花花公子的攻势？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险些站都站不稳。
“那......挪雅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诺亚脸色更黑了，但还是忽略了厄露恩叫错他名字的行为，恭声道
“小人是来评估战场形势的，顺便来保障我们金龙商会的利益。”
说完打了个响指，对后面的那些商会武装人员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那些人领命，如狼似虎地扑向了倒在地上呻吟的兽人们。
他们一看就是捕奴的个中高手，动作简练，分工明确，却又无比谨慎，即使是昏迷的不醒的兽人也不贸然靠近。
很快附近几十米内，还活着的兽人就都被他们用铁网捕捉了起来，扔到了后面的平板车上。
“小心点！可别让货物死了！”
“要是有不喘气的，小心老子扣你工资！”
北境军队在前方开路，而这些奴隶贩子在后面捡漏。
死要钱到这种地步，让古涅大开眼界，心中的也开始发痒。
“老哥啊.....你们这批生意能给我多少分成？”
诺亚也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前几天刚戏耍过我，现在就来跟我称兄道弟？你当老子是小学生啊！
“这个......您应该和会长阁下商量.....”
没办法，看到古涅身旁目露精光的厄露恩，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嘿嘿，你可别装了，你一个项目负责人，连这点权限都没有？你们这是金龙商会还是金龙独裁国啊？”
这句话让诺亚心里“咯噔”了一下，诚如古涅所述，他的确有这种权限，但这恰好来源于至高无上的会长。
金龙商会说是一个大型商业帝国也不无不可，但实行的可不是什么共和制度，而是赤裸裸的独裁！
大地之龙在权力方面和她的姐姐一样，拥有着莫名其妙的掌控欲，虽然很少干预各个地区的项目，但对于她所指出的方针，却是绝对的说一不二。
就像这次奴隶贸易，北境很有可能会战败，导致商会亏损。按照金龙商会的一贯作风，这种风险极高的贸易他们是不会这么早下注的。
他们一般会给两头提供武器，给弱势方提供强点的武器，给强势方弱点的武器，尽力平衡战局，等到掏空他们最后的一枚金币后，再拍屁股走人。
而像这样的鼎力支持，可算得上是诺亚生所仅见了，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菲奥娜的命令。
没有大地之龙的命令，没有人敢做出这种入不敷出的生意。
“好吧.....只要您向我保证，不用那一招并且能抓获更多的活兽人，我就答应给您的家族百分之五的利润。”诺亚指着那已经化为禁区的冰雪领域，心中隐隐作痛。
既是为那些死的不能再死的兽人，也是为即将让出去的利润。
“好！成交！”古涅爽快地答应了，毫不介意自己成了奴隶贩子中的一员。
“那等打完这一仗咱们就回去签合约。”商人露出了和气生财的笑容。
“贪财贪财。”古涅和这个大叔眉来眼去，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你不是也很讨厌奴隶贸易吗！难道......你之前都是装的？！”
亚瑟带着三分不敢置信七分恼怒的呵斥，将古涅从“三角贸易”的美梦中惊醒。
“哎，你应该知道我亏了五千金币吧，兄弟最近手头紧，你也没两个钱借兄弟耍耍，我不开拓新财路，难道要找奥菲利亚她们借吗？那我岂不是成了你这种吃软饭的男主角了？”
古涅义正言辞，满嘴歪理，还顺带嘲讽了一番亚瑟囊中羞涩的事实。
“你......”亚瑟被气得眼冒金星，就连本来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话说你不在前线厮杀，跑到我们这休息区干什么？无故旷工！小心我扣你的佣金！”
古涅上下扫视了一圈浑身浴血、气喘吁吁的亚瑟，不但没有勉励他，反而将刚刚诺亚那套扒皮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
亚瑟这才一拍脑门，想起了要事。忙拽住古涅的袖子，紧迫地说
“兽人不知为什么又恢复了士气，他们现在正在反攻！士兵们需要你........额，也同样需要你，厄露恩。”
“切，你们难道没了我俩就一败涂地？以后干脆直接就我们两个上得了。”
古涅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脚下却动的很快。
他的话有些夸大了自己和厄露恩的战力，诚然这两个人很强，但这个世界不到五十级的人是没法“一人敌一军”的，他们还远远没有到达那个水平。
幸运的是，五十级以上的高手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而他们的对手也没有这等狠角色。
毕竟失去了“兽神”的兽人，上限也就那么回事，凭的就是兵多将广，人多势众。即使是一万头猪，躺在那里让古涅砍头，他也得累个半死。更何况是几万个活蹦乱跳还会反抗的兽人呢？
当然如果利用冰之傲慢还是有这种可能的，但这把剑很不可控，又很危险，古涅在看到它刚才惊人的表现后也是胆战心惊了一会儿，生怕一个控制不好就连自己人也冻成冰棍。
三人一路小跑，穿过了士兵们让出的通路，来到了阵线的最前列，很容易就明白了让大军追击受阻的缘由。
“就是那个家伙让这群废物死灰复燃了吧！”
古涅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足足有三个普通狮族兽人那么高，强壮的像一座铁塔般的兽人。
那个兽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脚下倒伏着不少人类士兵的尸体，锐利的弯刀被鲜血染成一片惨红，身上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宛如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厄露恩却毫不在意地望向有些微白的地平线，摸着肚子，舔了舔嘴唇
“好饿........你赶紧杀了他，早餐我想吃红烧狮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