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首客栈

“无首客栈到了，要下车的赶紧。”售票员扯着嗓子喊道。

李叙生平第一次觉得别人说的话好似之音，这车上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在车门洞开的瞬间，他几乎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并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

“呜.........好臭。”李叙捂着鼻子看向四周。

这是一处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巷子，同样的破败，同样的肮脏不堪，墙上随处可见淡黄色的污渍和乱七八糟的涂鸦，李叙旁侧是一大堆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指甲盖大小的苍蝇被他野蛮的举动所惊动，一边胡乱飞舞着一边发出让人烦闷的声音，几只老鼠慌忙的从垃圾堆里跑出，消失在光无法照亮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扇颇为雅致的木门。李叙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门时有时无的，他稍微注意力没有集中在门上，脑海里关于这面墙上有门的这件事就会开始淡化。

“这里怎么还是这样脏兮兮的.........好臭。”猫咪站在俞其的肩膀上说。

“真的没有来错地方么？”李叙抬起腿，让一只有些慌不择路的老鼠跑开。

“就是这里。”俞其向着那扇木门走去。“我在这座城市里的这段时间，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过来搜集情报，就算在全国范围内这里也是非常有名的情报汇集地。”

“看起来可不像你说的这么伟大。”李叙嘀咕着跟了过去。

俞其在木门前停了下来，他抬手敲了几下便没了动作。好一会儿后，门开了，一个皱巴巴的老头从拉开的缝隙中探出身来，他上下打量一下李叙他们，接着把目光投向了看起来就很像主事人的俞其。

“来干什么的？”老头问。

“需要从你们家‘借道’。”俞其答道。

“进来吧。”老头拉开门。

俞其的腿刚迈进门槛，那老头让开的身子就挡了上来，不得已之下又退了出来。只见那老头手掌翻开，直直的就朝着俞其的面门打去，速度奇快，隐约带有风雷之势，看这架势只要实实在在的吃上一下，估计脑袋直接就没了。

俞其好像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原本一直放松的手猛然发力，以毫不逊色的气势朝着对方压了过去，两掌对撞所产生的风压直接就推着李叙抵在了墙上，原本站在俞其肩上的猫咪也是在俞其发力的同时起跳，并稳稳的落在了李叙的头上。

“喂，你轻点啊，爪子都扣进我头皮了！”李叙疼得龇牙咧嘴。

“闭嘴吧你。”猫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在李叙和猫咪互相瞪眼的时候，对战的两人已经分开了。

“阁下的妖力极为强横，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吧，敢问是哪方势力需要到我家借道？”老头缓慢的活动着肩膀，刚才那一掌让他整条手臂都麻了，要不是对方及时收力，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只能用一条胳膊生活了。

“北国。”俞其说。

“竟然是那个地方的人，敢问阁下拜服于哪位大将之下？”老头有些惊讶。

他听说北国的大妖早在百年前就不知所踪，连同一块消失的还有大妖府邸，能称之为是整个北国国运所在的秘境——章尾山。传闻山上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夏，遍地都是珍奇异兽和世间难寻的药草，而山中居所内更是存有‘魂引灯’‘不敬仙’在内诸多神兵利器，更为重要的是传闻中也有提到说大妖已死，其尸骨因其强大修为不腐不化，其血肉只需吃上一口便可实力大增，完整吞下更可一步登天，其骨更是锻造神兵的极佳材料。

起初的数十年，去往北国的人或妖数不胜数，都是想要寻见那章尾山，取出山中无数珍宝，可无一不无功而返，久而久之，那章尾山也就成为了一个传说一样的地方，而北国因为常年无大妖震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多方势力盘踞，充满了战乱的土地。

“现在北国还有哪位大将值得我拜服么？”俞其语气高傲地说。

“明白了，几位里边请。”老人微微躬身。

俞其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这一次老人不再阻拦。

“这就搞定了？”李叙朝着俞其靠过去悄声说。

说实话，他们刚才的对方他是听的云里雾里，根本摸不着头绪。

“国主放心，我并没有拜伏在别人之下，刚才这么说也只是权宜之计。”俞其小声回应。

“那可不是么，百年光阴，荒宇里找完又来现世，哪里去找这么忠心的臣下。”猫咪打趣道。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从我头上下来啊，不知道很痛么！”李叙没好气的说。他也不是没试过把这猫从头上拿下来，可对方像个泥鳅似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整的他浑身上下哪里都被抓破了，干脆就让它待在原来的位置好了。

“闭嘴吧你。”猫咪一句话就直接呛了回来。

虽然俞其提醒过他，进来以后不要随意张望，但他还是忍不住朝着周围看去。作为一个有名的地方，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评价，昏暗的灯光，肮脏又沾满油渍的地板，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老旧吊顶风扇，看着就有些年头的桌椅，客人的话倒是有一些，在屋角坐着几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因为灯光的原因，李叙也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只能看见其中一个人抽的是长杆烟袋。

“掌柜的，有什么吩咐么？”一个看着根本不像是服务员的魁梧大汉走了过来。

“替我给这几位客人带个路，他们要借道。”掌柜说完，转过身来。“听手下人说有大妖经常出没在我们客栈便充当小厮等了几日，今天遇见了便忍不住手痒和你动起手来，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掌柜的多虑了。”俞其说。

“我身体有些抱恙就不陪同各位了，实在不好意思。”掌柜抱拳。

“请便。”俞其回以抱拳。

“几位请跟我来。”大汉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他们向着后堂走去。

在确定俞其等人都进了后堂以后，这才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以后，他径直走到书架前，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书架便向着两侧展开，他在露出的墙上按着某种规律敲击后，一个还点着烛台的密室出现了，在他走进去以后，房间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地方到了，我就不陪同各位了。”大汉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这里就是‘借道’？”李叙很疑惑的看着俞其。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极为空旷的房间，空旷到除了一块蒙了布的东西以外，就只有一个打火机和一个香炉，以及一碗吃剩下的炒面..........

“对，不过在去那里之前，我还要给你做些伪装。”俞其走到李叙跟前。

一股淡蓝色的妖力在俞其掌中凝聚，他将其对准李叙的眉心，这股力量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便钻了进去，李叙只感觉身体有些冰凉倒没有其他不适，而在猫车上俞其用来保护李叙释放的妖力似乎也有所感应，也向着眉心的位置收拢，不多久便化为水滴样的图腾，并在俞其放下手的时候，快速隐入了皮肤内。

“好了么？”李叙活动了下四肢，接着空挥一拳，并没有被强化了的感觉。

“已经没问题了，这样你的妖气就会暂时被压制住，探查的话也最多能知道你实力不俗，没办法通过妖气来分辨你的真实身份。”俞其用袖子擦拭掉额头的冷汗。

他没想到只是暂时压制李叙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妖气，就要耗费他这么多心力。他的实力虽然在荒宇内不算是顶尖，但也绝对是足够站立于强者之列，压制住别人的妖气这对他来说本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更别说只是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妖气。可在面前这个少年身上，他要做到这件事情却显得极为艰难，这代表着对方的实力不仅远强于他，只是散发的妖气都有着极强的力量。这也让他更坚定面前这个少年就是北国失踪已久的国主，章尾山真正的主人。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李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茫然。

“请国主稍候片刻。”俞其说。

他径直走向那块蒙着布的东西，在李旭好奇的目光中，一把将那块布扯下。那是一面无法映照出人的镜子，由藤蔓似的铁艺镜架支撑立起，铁艺的表面像是涂有金漆，或许是因为保存的方式不太妥当，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氧化反应。

可扯下布后的俞其却是半蹲下身子，在从香炉中抓出一把灰后，撒在了一沓百元大钞上，紧接着拿起打火机，想都没想就点燃了。看着那一沓燃烧着的钱，李叙心疼无比，这虽然不是他的钱，但这冲击力对一个每个月只有八百块零花钱的学生来说太过强烈了。

同样被点燃的还有之前撒下去的灰，那些灰在火焰中冒着淡淡的微光，并慢慢融进了即将烧尽的灰烬中，待到最后一丝火星消失，那原本堆着的灰烬在微光的包裹下飞进了镜子里，下一秒镜子中的画面开始扭曲，向着中心点汇聚，并最终形成一个不断向着中心点汇聚的漩涡。

“通行费已经交了，你要不要带头进去看看呢，国主？”俞其微笑的看着李叙。

李叙看着眼前的镜子有些发毛，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猫咪一脚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