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恐惧修省
商议好了让郭图当媒人之后,田丰就又提了一事——说府君你要娶妻这是件大事,光和他俩商议还不行,得告诉其他心腹之人。
钟书就问为啥,他心里想的是,这媒妁还没定呐,而且是私事不该如此大费周章才是。
田丰正色言道:“府君心怀大志,娶妻生子便亦成了大事,还请更相告知其他人,以安部下之心才是。”
哎呀!钟书不由惊讶,田元皓你都想这么远啦?当即应承下来,又派人召众人前来告知。
反倒是给郭图整得一头雾水。
心怀大志?什么大志?难道我不在国都的时候又发生啥我不知道的大事啦?于是他就把这个问题记在心里,寻思着找个机会问清楚,顺便表忠——我既忠且孝,府君你不能拿我当外人啊!
少倾,心腹吏员毕至,钟书说及婚娶事,众人不禁面上带喜,连连称贺。
又如郭嘉,这小子明明早知道啦,却作夸张姿态:“君侯娶妻,当真是弥天大喜,令人心生嫉妒啊!”
“小子讨打,”钟书笑骂了一声,又虚手指向郭图,“正好你兄在此,可令你兄为你择一户好人家,免得你又在那儿心生嫉妒。”
郭嘉连忙闭嘴。
郭图又在想事情——君侯又是何种称呼?莫非府君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封侯啦?
猛一听钟书提到他的姓名,不禁看过去,但见钟书所佩的绶带已然换了颜色,还真是!“彼尚有双亲在堂,图何敢代之?再者彼还未及冠,无乃太急乎?君侯其鉴。”
本来钟书就是开了句玩笑话,嗯……
忽然听郭图提到郭嘉双亲,这倒也需要考虑到,于是就看向郭嘉:“你这几月,与家人有书信联络么?”
郭嘉点头,说当然有啦,而后又面带喜色道:“上次来信是旬日前,信中言家父身体已将大好,与常人无异也!”
“善!”钟书听着也颇喜悦,“可再作书往去,将二老迎至中山来。”
此举他早就想说啦。
之前看三国时,每每观至徐庶因老母在曹营缘故,不得不舍弃皇叔而去时,未尝不扼腕叹息。
郭嘉点头——他也早就想见见自家双亲啦。
后又设宴,权当为钟书贺喜。
及至宴席散去,就有仆役道:“郭图先生去而复返。”
钟书又请人去迎,心中却想,你郭公则又不似荀攸那般的闷人,难道还有有什么悄悄话白天不方便说嘛?
郭图入座后,皱着眉,瞅着挺着急的,又好似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钟书笑了一声又说:“公则与我同乡,而我又颇信赖公则,有何难事无不可说。”
郭图一听这话,眉头才松下,又沉吟片刻,就说啦,白天在署中时,听到田元皓说了句‘府君心怀大志’,就觉得可能有啥大事儿他不知道的:“不知君侯志向何耶?图虽不才,亦知仕君以忠悃且周密。”
“咦?”钟书稍稍有些惊讶,他倒没想到这位郭公则竟然挺敏锐的,单凭只言片语就有所察觉。
再一想……似乎两次商议大事时,此君都不在,估摸着可能就会产生被排在外边的感觉。
于是说道:“穷则兼济天下,达则独善其身,我之志也。”
郭图不大明白,《孟子》他没怎么读过,但是也知道这么一句话啊,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复而前探身子,疑惑问道:“图不明君侯之意,还请明示。”
钟书解释道:“穷者,
非我也,实为国家耳,达者亦然。”
郭图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钟书的意思是——国家穷厄时他兼济天下,国家繁荣时他独善其身……
而明白钟书真意后,郭图不由悚然而惊。良久才试探地问了句:“君侯方才是作戏言乎?”
钟书笑了笑:“公则若是出了此门,适才所言便是戏言,公则若愿意留下,便是真意。”
郭图也是个顶个的聪明,不然在颍川时,也不会和荀攸、钟繇、荀彧为伍啦,当即就听出了钟书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于是起身稽首道:“图骤回国都,家宅还未整饬,恳请留宿一晚,还望君侯恩准。”
……
睡了一觉,那就是自己人了。
翌日,郭图春风满面地去准备媒妁相关事宜。
而此时,中山府君钟书即将婚娶之事,也在卢奴县城内传播开来。
清晨,钟书例行往署中去,忽然在门口处听到了一声贺喜。
“大…府君,恭喜恭喜!”
音声之熟悉,让钟书不禁侧目:“咦?”
来者正是被他委任为贼曹掾的丁震,一同如往日的样貌,只是穿上官服比起往日端正不少,称呼亦多了些疏离感,钟书听来,心中不免也产生了些愧疚:“子省,多日未见,兄弟们可还好么?”
被任为贼曹掾后,钟书还特地给丁震取了个字,取自于《易》中的: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而这个字,亦有两层意思,一为‘震’之延伸,二则为勉励其省过之意——昔为陉山贼,今为贼曹掾,还需改过修省,为国除贼。
今日方知,需要修省的是他。
“还好、还好。”丁震嘿嘿笑了一声,“都能吃饱住好,只是……兄弟们都挺想大…府君的,而且都挺想为府君做点什么,这县里头根本就没有贼人,大家伙都闲得慌。”
钟书闻言,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曾在山上时,钟书曾许诺,带手底下的兄弟们吃香喝辣,他是做到了,但也与这些人愈发的疏远了。
国事倥偬,这倒是个好借口——但如果没有这帮子人,他钟书哪里有机会成为一方国相?
“是我亏待了你们。”钟书喟叹一声,又拍了拍丁震的肩膀,“且稍待片刻,我更有机密事务委任你们。”
其实还真有一事,之前忙于事务腾不开脑子,也腾不出人手去办,近期国中事务走上正轨,现在办也还远远来得及。
丁震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忙称:“谢过府君。”
钟书正色辞言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又何须称呼得如此疏远?”
“那还是像之前一样,叫公子?”
钟书刚要点头,想一想也不太合适啦,马上他都是要婚娶的人了,而且——公为何人耶?“便叫主公吧。”
“这个好!”丁震面上颇喜,又正色道,“主公但有所命,震义不容死!”
“是义不容辞。”钟书又拍了拍其肩膀,笑了一声,“且再勤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