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雨欲来
养蜥蜴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温度、湿度、饲料甚至光线都有极高的要求。
面前这个七十多斤的家伙比他队友当年养过的大型犬还疯,一旦发起脾气会用双脚站立摆出摔跤姿势,冲刺起来有将近二十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力气又大。
想当然的苏灿不得不求助于宇宙深处的“友人”,也不知道云吞干了什么,在偷偷让团块吸了一点科莫多的血之后,居然可以在脑海里感知到对面这个大家伙的想法。
不过每次都只有两三个字,估计是因为心智受限?或者是还不适应这种交流方式?
不管怎样,从这之后只要用简单的词语跟它对话,然后按时带着吃饭遛弯,这大家伙也不是闹的很厉害。
至少它不咬人,也没有其它生物勾起它的凶性,路上行人也大多不在乎有人领着一只蜥蜴走街串巷。
很多人压根不认识这东西,少数认出来的也不知道价值究竟有多高,只有两三个眼光不俗的起了点小心思,但是一看旁边跟着一起慢跑的马尾辫,掂量了一下决定放弃。
消息传出去后大家都知道生物科技看不上这东西,所以才退的货,最大价值大打折扣,不值得为了一点小钱在山鹰帮的地盘跟他们动手。
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跟苏灿没什么关系,他现在要决定的,是到底要不要给这个新成员起个名字。
他本人是不太想,但是李荻薇坚持要取,并且理由充足。
“别说这大家伙,你都住在我租的房间,相当于是我养着你们两个!我说取名就得取!今天就想好,不好听明天中午饭没得吃!”
这傻姑娘,不懂一个道理。如果真的取了名,等生物科技再来要的时候,还能狠的下心送出去么?
女孩们天天说什么断舍离,断都断不了,后面二字还是切了喂狗吧。
“算了,先拖着吧,实在不行就叫旺财,要不来福也行。”
苏灿带着大家伙去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关顾的地方,也算是让大家认识认识。
义体店的那些荷尔蒙躁动的年轻人不太感兴趣,店员小姑娘倒是很开心,不停上手去摸,也不怕被大家伙咬着。
看那两排尖锐的牙齿,拿头上去蹭你是真的勇。
“好痒.......别动........”大蜥蜴鼻孔被小女孩的头发连续扫过,看上去到了忍耐的极限,苏灿赶紧拉开,然后人生第一次看到蜥蜴打喷嚏。
一团液体混着点点结晶喷射而出,形成小小的一滩水洼,还好躲闪及时。
小女孩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从柜台里翻出清洁用具,哼着歌开始收拾起来。
“阿妮特,安娜今天有手术安排么?我想跟这个大家伙做个口腔清洁,顺便了解一下是不是还需要注射疫苗预防针什么的。”
“没有哦,这三天安娜姐姐一场手术都没排呢!说是有什么研究到了关键时刻,抽不出时间。来店的客人们都有怨言,不过跟他们说了是在做那个实验,他们就不说话了。”
这几天忙着训练这个大家伙,有点宅,问问看好了。
“那个实验?”
“对啊!就是那个全自动清洗注射套装!说是给小姐姐们用的,能帮她们保持健康,应该是好东西对吧?反正看大家都很上心的样子。”
这么说倒也确实没错,这么理解挺好的,更详细的部分还是长大后才知道会比较好。
“谢啦,去忙吧!我留个言就好,
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帮她把完工的清理机器人抱进储藏室,领着大蜥蜴继续遛弯。
他没发现的是,街上那辆面包车,其实从早上六点就一直停在那个地方,司机从未下过车。
.......
深蓝城大大小小的帮派保持活力的秘诀,是他们都有强烈的“上进心”。
帮派与帮派总是在抢地盘抢收入,争夺话语权,其本质还是底层互斗。
看着这些下层人士为了点“蝇头小利”,天天“叮呤咣啷”“呲嚓嘣嗙”,恨不得把彼此的狗脑子都打出来,大公司的高管们就觉得自己的座位更加稳固了。
只要离那些危险的街道远一些,不去主动招惹下层人士,那这些就都可以当做不存在。
无休止的地盘争夺会耗尽这些人的全部精力,让他们只看得到自己面前的几条街区,而逐渐忘记东边的人一直站在云端俯视着一群蝼蚁。
山鹰帮的老乔,大概是整个深蓝城所有帮派大佬里第一个认清楚形势的,所以他很洒脱的把一切交给了老托尼,自己带着唯一存活的孙女去了罗斯托夫养老。
老托尼脾气火爆,又讲义气,对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实在是说不出那样不行,所以在泥潭里挣扎了好些年,才找到一个中意的接班人。
在这个半退不退的档口,还卖他面子的会继续叫他托尼老爹,心思变野的开始喊他老托尼,觉得自己翅膀硬的开始骂他胖托尼,但是他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人可以当着自己的面骂他老不死。
“死胖子!老不死的东西!你那宝贝孙女还没回家对吧?哎呀,夜路这么危险,碰到坏人可怎么办呀?”
“还好我们鬣狗帮很讲规矩的,谈判之前会好好保护,不过你要是不来,那我们也只能干点平时都喜欢的娱乐活动了,大伙说是不是呀?”
狂放的莫西干头,两眼充血,眉骨旁肿起一大块,颈部静脉曲张,抬起的手臂上满是便携式注射器的针孔。
他后面的一群小弟总体评价也就是一句话,跟人类这种生物差距甚远,随着大哥一句话发出阵阵吼叫。
“死肥猪,混了这么多年捞过界要遭报应的你不知道?记得明天下午5点,野狼见!你大爷我心情好,允许你带两三个跟班。”
老托尼面色铁青,身后站着的几个角头看着对面的肆无忌惮怒不可遏,但是他没说话,后面也只能忍耐。
“比利仔,二十年多年前你还是滩无任何意义的液体时,我就在这片街区立了棍。没想到老临老,退下来前最后一遭,居然是被你这个我当年从泥坑里拉出来的白眼狼抓了心口。”
老托尼从口袋里掏出雪茄剪,干净利落地夹断,时隔三年又给自己了一个借口点上一根。
烟叶燃烧,灰色的云雾升起,他就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光屏那头的一众狗仔放浪形骸,肆意狂欢。
“确实是老了,忘了你现在不是白眼狼了,一群下三滥的野狗,躲在交界区靠祸害小姑娘下水牟利。这两年我没空管你们,连你这个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东西也混出个人模狗样,是我的责任。”
“别碰我孙女!你想让我陪你玩这最后一局,当然可以!把你的臭嘴刷干净点!明天我的枪管进那个脏洞会觉得委屈!”
光屏关闭,老托尼转过椅子,看着后面站定的几位角头。
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雄狮沉睡了两年,很多人都忘了当初他是自己拉着队伍开着装甲车打下来的第七街。也只有这个他被彻底激怒的时候,鬃毛立起,瞪着他的狮群,才让这些人想起来当初流传的一系列血流漂杵的故事。
“我知道这狗崽子不可能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胆,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不满意我选的约翰。”
“现在他躺了,又觉得自己行了,跑去联系外人盯上我这个座位了是吧?”
“其它帮派都是这样,今天你们中有人也想把我们的规矩变成他们那样!”
“就算成了,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镇得住南边的布斯家族么?打得过北边的玫瑰军团么?跟我们做了好几年邻居的羚牛,难道是给诸位的面子才一直没有从犄角旮旯里跑出来吗?!”
“你们以为做了这一票自己就能上位吗?妈的!抬起头看看周围!哪一个上位了旁边的兄弟会服?还是你们都很能打是么?怎么他妈的上次灭个老鼠还是靠我自己的人!”
从头到尾没抽一口的雪茄被重重摔在地上,老托尼的皮鞋跺了上去,将火星碾平。
二百多斤的身体两步冲到离他最近的角头旁边,只靠单手就抓起这个快有一百六十斤的大汉。
“法布里!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你在搞鬼?你一直不满意自己人手是最多的,结果让约翰那小子接了权对吧?”
大汉憋着气连连摇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咚”的一声把他放下,手臂肌肉时隔一年后终于又一次全力运作大面积充血,老托尼环顾四周,人人自危,无人应答。
“一帮饭桶!现在能看出来为什么我不选你们了对吧?这次真是让全城的道上人物开了大眼,我们一帮五六十岁的老家伙,能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蹬鼻子上脸!”
“这次要是处理的不好,我们手上这七个街区,够他们一帮豺狼虎豹们分吗?你们TM能保得住自己手上那一亩三分地吗?”
“狗屎东西!现在,立刻!马上!联系你们手上的士兵(黑手党普通帮众的称呼)!去九区抄家伙!明天要是谈得不好,我们就灭了那群野狗!”
后排的一个角头颤颤巍巍问道:“那当家,阿妮特怎么办?需不需要派兄弟......”
“废话!靠你们有个锤子用!我自己找人,滚一边打电话去!”
老托尼走出会议室,一脚把大门踹上,木质的纹路勾起许多他早就想忘记的过往。
就在这扇门前,老乔曾经握着他的手叮嘱过,让他以后一定小心自己的家属,别最后变得跟自己一样,什么都赔了进去。
老托尼当时答应了,但是血与火没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儿子女儿儿媳相继死于非命,只剩义子约翰、半个养女和唯一的亲孙女。
这大概是一种惩罚,也许约翰的路才是对的,这种残酷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老乔你个老不死的,永远比我先看清一切,所以你就该是指挥官,我就只能是个机枪手!”
“都TM是命!但是这一遭,是鬼门关也得闯!打下这最后的一片天,剩下的交给孩子们自己折腾去吧!”
摸着细木纹理,毫不费劲的找到了当初留下的几个弹孔,透过这几处缝隙,看着里面角头互相指责,只有两个人按自己说的在联系下属。
冷哼一声,年迈的狮子离开自己的巢穴,在门口小弟的毕恭毕敬中接过自己的大衣,披上战袍再次出征。
.......
道上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特别是这次鬣狗帮似乎有恃无恐,早就提前宣布了对方会乖乖让步,甚至派出了小弟开始巡逻踩点,了解即将接手的街道上的“风土人情”。
山鹰帮似乎还在克制,平常看店的小弟都回了据点,任由对方在好几个地方闹事。
来消费的客人也听到了点风声,面对对方的挑衅,索性换家店铺。
三番几次下来,马尾少女和假正经青年这一对组合就显得非常扎眼,两人冷眼旁观,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沉默以对,安静地吃着宵夜。
鬣狗帮这几个小弟大概是随着时间流逝,药剂上了头,行事越发张狂,紫色的口水随着他下流的动作喷的到处都是。
桌椅倒了一片,三男一女盯上了少有的毫发无伤之处,把便捷注射器铺了一桌。
“小子.......上好的货!迷梦出来的!懂么?”
“独家销售.......道上就我们有!就是这么厉害!来......一针下去以后你再用什么都会觉得不过瘾!”
“你大哥我觉得你有.......能耐!跟老大说的......一样!遇到大事.......有静气!”
“第一针......送你!莫跟哥哥客气!”
这马仔倒也不是口吃,只是没说两句话口水就溢满整个口腔,恶心的紫色顺着下巴淌了一地。
每次停顿都要吐出一大滩肮脏的液体,两个眼睛只有一个还能正常聚焦,另一个正不受他控制的看向右上角。
后面跟着的三个小弟明显耐药性还不足,站在最后面的那个走路都费劲,上下两张口一起排泄,胸口随着肌肉的不规则抽搐在起伏。
苏灿朝打头的那个勾了勾手指,那小头目以为对方识相了,屁颠屁颠的凑上来一只耳朵。
“我知道接下来的话你听不懂,不过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这么说,只是以前出国没碰上。”
“今天与你有缘,这话就赏你了,乖乖听好啊!”
“你爷爷我是中国人!”
他抓起桌上喝空的酒瓶,爆头三连击直接干趴下排头兵。然后站起身来一脚踹翻左边的毒虫,反身一拳砸在剩下那个人鼻梁上。
鼻血喷涌而出,那人后仰着栽倒,被踹倒的那人还想挣扎着爬起来,被赶上来的马尾辫拖着头发拍回地面。
剩下一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女人,苏灿做了个请的手势,结果李荻薇想了半天,又踢了一脚已经昏迷不醒的家伙,决定不管。
店主从一直躲着的柜台后面跑出来,连连感谢两人出手相助,然后草草收拾了一下店面,外面的露天桌椅都不敢碰,赶紧闭店歇业跑路回家。
周围还没散去的人正小声嘀咕着什么,苏灿隐约能听到几个不太好的单词重复出现。
“鬣狗”“山鹰”“绑架”“火拼”
空气中不知道哪传来了火药味,两人眼神交汇片刻,然后点头确认提前返航。
沿途道路的凶蛮比平日更甚,整个第七街人潮窜动,还在街面上的有志之士人人荷枪实弹,三五成群。
碰到几个熟人上来打听消息,也只好把刚才鬣狗帮踩过界的挑衅告诉众人,看着他们眼神变得更加凶恶,随后离去。
正常的店家今日纷纷歇业,武器店排起了长队,货架上的平日积压货被抢购一空,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正颤抖着手给自己安排临时安保。
靶场热闹非凡,大家平日不用的重火力得见天日,甚至有人扛出来几门无后座力炮。
中箭公司的私人安保队今天居然没有出街,看来偶尔光顾第九街的富人们早早得到了消息,没有劳烦他们多费心。
羚牛帮的特色钻头卡车从三街区疾驰而出,绕着整个第四街做着威慑和巡逻,后排的肌肉壮汉将弹链装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新闻车集体出动,将整个十三街堵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炮聚焦在野狼夜总会门口,等待着深蓝城又一次关键性面谈。
大家都知道,这次会谈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山鹰帮认怂割地求和,那么消停不了多少日子,更多的大小帮派会上来分食这头病入膏肓的猛兽。
要么就是此世新闻记者最希望出现的结果,双方谈崩,接下来就是一场灾难性的火拼,为精神极度空虚和匮乏的人们带来又一丝动力,又一笔谈资,又一次成王败寇,又一次血流成河。
有志青年和大玩家们可以趁机谋得一点好处,谋划一块地盘,谋取更多权力。
赢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输家定然被五马分尸!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当口,苏灿接到了那位几乎可以决定一切的关键人物的一通呼叫。
“小子,高兴点!你以后到我的店吃饭都免费了,只不过我需要你帮老人家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