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是真美人
应青青和王二的闲聊不一会儿就被打断了。
不是上司驾到她不能摸鱼了,而是宫里那位的旨意来了——传她去领黑曜石。
而等匆匆进了宫,那两颗漂亮的黑石头拿到怀里还没焐热乎呢,应青青正一面腹诽皇帝抠门除了黑曜石其他当真什么都不给,一面一脚跨出宫殿,就对上了那个让妖感觉很不舒服的宫装女子。
应青青讪笑一声:“明杨姑姑好。”侧着身子就要绕过去。
明杨伸出右手拦她,牵着嘴角,弯着眼角,对应青青说:“请特使大人移步永明塔。”
永明塔?哦,想起来了,是那个据说供奉了重明鸟之眼的地方。
应青青于是看向一旁送她出殿门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头都不敢抬,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东西,用黄绸布包着——应青青忽然想起上次皇帝好像说过想让她替他送东西——看来是皇帝的意思了。
应青青只好说:“走吧。”
她就说,送妖几块石头用得着让她亲自跑到皇宫嘛,皇帝分明是还想让她帮忙送东西。不过,都明面上“有求于妖”了,皇帝也舍不得多送些东西给她,可见是真的抠门到家了。
唉,抠门些也好,总比某个使劲霍霍国库的皇帝强……
……
跟着明杨还未行至永明塔大殿门口,应青青远远就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从殿内走出来。他们身后的太监和宫女倒是本分的各自沉默地跟着。
应青青细细一瞧,竟是裘玉毕和一位有些眼熟的男孩。
其实认真算来是那男孩单方面有说有笑。因为女孩只是腼腆的时不时回几句话,而他开心得一口小白牙在阳光下简直可以晃到人心里去。
应青青扬起嘴角,到嗓子眼的话几乎就要吐出来:呀!是……
忽地想到旁边还有人,这妖怪还算矜持,忙克制住自己,只是粗粗分辨了眼男孩的骨龄,将一口气老实地吞到了肚子里,最后化成一句轻佻腹诽:……是小美人!这孩子估摸着才十三四岁吧,怎么高得快赶上他哥太子了。
没错,这男孩与那位太子殿下至少有七分相像,应青青猜测,他应该是位皇子。
……皇家血脉诚不欺她,嘿嘿,都是美人呐!
她思绪间无意识加快了些脚步,没察觉身旁的明杨已经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应青青刚才注意到的话,完整的过程其实是:
明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后看到了不远处的男孩,便收回视线转而来盯着应青青,见她仿佛看呆了,脸上的表情由疑惑逐渐变成了愤怒。到最后,那神情,仿佛应青青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想要教训她似的,就差动手了。
而应青青只觉无端头皮发麻。她转头看向明杨,却只见明杨低垂着眼,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倒是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太监提着绸布包气喘吁吁的,汗流了满脸,头也不敢抬。
她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然后慢了步子,眼神却还是往前飘的。
飘着飘着,那两人却是已经走到了面前来。
“青青姐姐!”
相比起旁边的男孩,裘玉毕对应青青热情多了。但男孩也不恼,对应青青依旧热情,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小了些,不仔细瞧不出。
才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应青青还没问到小美人皇子的名字,就见一位着素净宫装的丽人被宫女搀着从面前的大殿里款款走了出来。
“见过特使大人。”
她对应青青微微躬身,抬头间,眉心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将她衬得愈发动人,应青青一时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不过美人不至于完全勾了她的神魂去,老妖怪想到她刚刚行出的大殿匾额上书的“永明塔”三个字,思绪微转便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见过静嫔娘娘。”应青青还礼。“微臣受陛下之命前来瞻仰塔内供奉的……神鸟。”
“特使大人请随我来。”
见自己母妃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臣如此亲近,赵时羡先是惊诧:父皇都没得这好态度吧。又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寻理由来看她却得到冷遇,仿佛有颗酸果子炸在了心里。到这时候,少年连刚刚面对暖玉时的微翘嘴角都完全被拉平。
到底是个孩子,五皇子殿下还是负气的,与静嫔拱拱手示意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裘玉毕看了眼应青青,也向静嫔福福身后离开了。
……
还未行到供奉神鸟的正殿,应青青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她觉得这里比皇宫内其他地方更舒服,似乎连空气都更清新了些。
不过,原谅她活了几千年还是没什么文化底蕴,除了“真好”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夸它。实在是这永明塔建的恰到好处,尤其接近她曾对自己人间住处的想象……可惜这里有供奉大殿,她可不希望人供奉自己,有时候甚至一点儿也不想跟人接触。
原本应青青以为那股让她感到熟悉的气息的源头就在永明塔。但在跨进大殿后,那股气息反而消失了。
她嫌弃地打量正前方再滑稽一点就会与大殿格格不入的金疙瘩:
嘁,不就是只肥鸡嘛,还神鸟。
要是应青青有点自知之明,她应该很快会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她自己原形不也是如这一般的肥鸡嘛,甚至还会大胆推测这里供奉的就是一只跟她同族的鸟。
不过应青青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因为这里供奉的鸟是金色的,而自己的羽毛是红色的。
目光掠过金鸟黝黑的一目二珠的眼睛,应青青礼貌发问:“这就是重明之眼吗?”
静嫔笑着答是。见她挑眉,又不紧不慢补充:“传说重明鸟就有四目,庇护我朝的神鸟就是如此。不过大殿上供奉的重明之目只有两目为真目……”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静嫔的话,应青青再去看那双比黑曜石还要黑的眼瞳时,胸口忽然一阵钝痛。她侧过身去看一旁精致的灯台,眼里竟然有泪意。
一旁的素装妇人还在讲先帝与这永明塔如何如何,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反正应青青是听不进去了,她在只是心里骂:自己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在老妖怪羞愤的情绪中终于还是愤怒占了上风。她指尖一动,便有一缕清风穿窗过帘,带走了她眼边的湿意。
好在在场众人并未察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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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qi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