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 方寸事
“九千岁，怎么办？”
小船，开辟出一条水中隧道，呼啸着冲出海面，继续向蔚蓝的天空冲去。
风澜慌乱地大声问道。
大绿狗的两只耳朵竖起，又耷拉下去，
一动不动的立在船头，沉静在对狗生的回忆中。
蓦然回首，
九千年，
故人已逝，
孤影海天，
哀伤悠悠，
萧索凄凄。
“那个该死的‘船长’，只传授启动船的法门，没有传授停泊船的法门。”
风澜咒骂一句，直接拔掉青铜圆盘。
霎那，小船直直往下掉，好似被一根力道无穷的铁链全力往海中拽。
风澜无法驾驭，快到海面时，将青铜圆盘镶嵌回去，
用力过猛，圆盘深嵌内里时发出咵嚓一声脆响，犹如关节复位。
小船飘浮到海面上，极速打转，速度持续衰减。
风澜没办法，只能静待小船自行慢慢停下来，停泊在海面上。
小船，与寻常的小船，似无异样。
风澜轻轻摁一摁那块方木橔，木橔毫无反应。
风澜觉得，来自雪域的模具船的小破船，好似这艘小船的心脏，
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个世界深埋泥沙中的“诡道船”。
“两艘船，会不会有联系？”
风澜放飞心绪，联想到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形。
大绿狗，自始至终，如玉雕般不动。
风澜分辨方向，仍然是开明岛方向。
此刻小船的上空，正是他与五师兄斗法的位置。
西门小雨不见踪影。
风澜想不通，宗门为什么无法发现大绿狗。
大绿狗守护的那船奇异的海底结界，由无数深海阴灵结成。
以掌天宗的修真力量，断无可能发现不了。
除非，大绿狗与守护的小船，原本不在这片海域。
如此一来，大绿狗是怎么来到这片海域？
“九千岁，晚辈掌天峰弟子。”
风澜尝试与大绿狗沟通。
他亲身与六尾狐、巨蚁等巨妖用人语对话过，
试想，大绿狗再神兽，亦属妖兽类。
“它听不懂你说的话，让我来试试。”
六尾与七尾微笑着走过来，六尾笑着说。
六尾朝海面发出动听如铃铛声的狐啸。
大绿狗突然竖起耳朵，
一对碧绿的狗眼冒出的光芒，
像是一面面小盾牌叠加而成。
六尾与七尾立刻幻化成狐狸，垂首，聆询。
大绿狗的双耳，一点点软下来，轻轻一嗅六尾的脸，便恢复了耷拉耳朵微微眯眼的神态。
六尾与七尾重新幻化成人形。
“它是贪狼与天狐的血脉，还夹杂一道黑龙的血脉。”六尾轻声说，“它已安全渡过三大血脉凝结产生的轮回，会从一条普通的狗重新成长。”
风澜一脸茫然。
从生物种族的角度来说，生殖隔离的太严重。
岂有一狗汇聚三大完全不同种族的血脉的理。
其中的蹊跷，应该在雄天武。
万年之下，那一代英雄豪杰的神奇遭遇，已随他们的仙逝而埋葬在岁月长河中。
或许，该是重新启航，去完成他们的未竞事业。
“看见我师兄没？”
“他把你打进海后，就御剑跑了。”
“我要带船与九千岁，去一趟青鱼集。”
风澜心想，西门小雨肯定去找叶乘风商量。
小船，可以隐藏，大绿狗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了。
如果真是雄天武豢养的神宠，那也应该归还给他的直系后人雄破天。
所以，没说的，必须向宗门汇报。
风澜用左手举起船，似有所思的问：“你俩在这里住，适应不？”
“嗯，我们见过四位强大的人族修士。
他们问了一些关于伏魔窟与巨蚁的情形。
我想，他们直接怀疑，有人协助，放走巨蚁。
否则，以你当时率领的人族大军，定可彻底剿灭巨蚁。”
六尾已经能完全读懂风澜的神态与话语，做到心领神会。
风澜把它们安全带回来后，被师父暂留掌天峰。
昨天，才让二师兄穆禩安置到开明岛的一间洞府。
六尾所说，风澜有所预料。
雪域之行的绝大多数情形，早就被叶乘风通过秘密法宝传回宗门。
可以说，掌天宗高层时刻掌握着雪域的一举一动。
唯独伏魔窟，是叶乘风的盲点。
实事上，要想彻底糊弄灵锋等化神境真君，是不可能的事。
风澜微一点头，轻声道：“九千岁，咱们走？”
大绿狗微微睁开狗眼睛，扫视一圈，摇着像是用碧绿玉丝编织而成的大尾巴，朝青鱼集走去。
* * *
青鱼集。
聚集的人比平日里多很多。
“谁把谁杀了？”
“嗨，西门小雨把他师弟风澜给杀了。嗯……风澜？”
“你叫魂……啊唷……那不是活的风澜？”
正在纷纷议论的掌天宗内外门弟子，齐刷刷看过来，
很快，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大绿狗身上，再转移到小船上。
“我听说你跟他斗法，都不用七星剑？”
卓一凡与卓一仙兄妹走过来。
卓一凡有些怒意。
“师兄，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风澜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
表明他不想谈这事。
同门师兄弟斗法的事，可大可小。
风澜纵使立下大功，在师父那儿的份量不见得比西门小雨重。
何况，西门小雨背后还有根正苗红的叶乘风。
“我听人说，你二师兄前往天柱峰，请怀远师伯布下护海法阵搜寻你。”
卓一凡正说间，两团祥云到来。
来人看到小船与绿狗，眼睛直勾勾，眉头紧蹙。
龙符长老紧随而来，道：“掌门师兄召相关人等，前往乾清殿。”
乾清殿，掌天峰十二殿之一。
掌门日常处理宗门事务的起居之所。
当十二脉首座、各脉的长老与弟子齐集时，规格自然升级。
圣符真人，坐在正位上，道骨仙风，不怒自威，
面前摆着一张长条桌子，有几个刚批阅的折子尚没有归序。
二弟子穆禩与三弟子原问天分别站在左右两边。
各脉首座列两席而坐，
各脉弟子、长老站在各脉首座身后。
大绿狗在殿外遇到雄破天后，顺溜地跟在雄破天身后，不再理会风澜。
西门小雨与风澜站在大殿中央。
王凤年蹑手蹑脚走进来，将二人稍微分开点距离，站在正中间。
圣符沉声道：“你俩，怎么不说话？”
风澜非常平静，早已打定主意，西门小雨不说，自己也不开口。
西门小雨明知自己输理，怎么开口都不占理，干脆保持沉默。
“掌门师兄，师兄弟之间的比式，无伤大雅，可以先放一放。”胖道姑开口道，“还是先说小船的事。”
天影峰首座月莲，十二脉首座中，惟一一位文家嫡传的血脉。
实事上，天影峰的历代首座都是掌天十二金仙之文璋的后人。
月莲长老，略显肥胖，圆脸盘，长相绝美，左右小指捅着九寸长的尖尖的紫红色装饰，
两件极厉害的法宝。
“时间到了，有什么好说的。”天武峰首座雄略淡然道，“小碧是借助风澜的气息，定位寻来。”
神犬“小碧”，正是雄天武生前豢养的神宠。
天武峰有一座偏殿，专门供奉的就是一尊绿狗雕像。
神犬小碧，为掌天宗开辟山门基`地，立下过奇功。
“船怎么办？”
“该是让年轻人走一走新的路了。”
“历代祖师爷的遗训，还要不要遵循？”
“历代祖师爷也没有遗训，不让后来人走新的路。”
雄略与月莲二人越杠越快，快要争吵起来。
“好了，有话好好说，有建议好好提，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圣符打断二人，二人也就罢口。
月莲长老继续说：“七星城，被人连灭三十七个大小修真门派，像是魔教已经到来。”
王凤年轻声道：“他们十人的手笔。”
风澜眉头一皱。
从雪域回来仅仅十天，
厉飞云等回老家不过九天时间，
这简直是怒火中天的雷霆血洗，
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修真门派与他们九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风澜心想，要是自己能回一趟烈焰城，连个报仇的目标都没有，心中好一阵辛酸。
无疑，风澜与西门小雨的事，已经不值一提。
“七星城的垃圾太多，需要好好清理清理。”万人王盯着月莲大声说，“那些个配合外部势力掏空南域资源的邪恶势力，也要除恶务尽。”
“哼，这里是掌天宗，不是你们统御百万修士的雪域。”
站在雄略身后的美少女呛话道。
“魔教的行踪未明，六翼飞蛇失去踪迹，宗门的调度需要重新调整。
任何弟子，不得随意离开山门，随时等候调遣。”
圣符轻描淡写的压下七星城一事。
七星城的情形，错综复杂。
然而，经过十个年轻人雷霆出击，似乎不再那么复杂。
倘若现在派遣弟子出海经营七星城，定然要引起更浓烈的腥风血雨。
先压一压，给各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只要时机成熟，七星城回归掌天宗将是水到渠成的事。
“关于船，如何处置，各位师兄师弟，一起商量商量。”
圣符转移话题。
对于掌，七星城被灭的修真门派一事，远不及牵涉到宗门旧事与恩怨的小船一事。
“掌门师弟，师叔怎么说？他老人家要是有安排，我定天峰没有异议。”
“师父的意思是，让风澜来照顾小船。”
“余烬海，将无宁日。”
月莲长老沉声说。
她永远是对任何人、任何事有意见的态度。
“好了，宗门的事到此为止。”圣符道，“元煌与齐忆两位掌门人提议，依照九圣盟约，五正联合巡护各处险要。”
圣符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凌霄殿的真阳道兄，已经拒绝。天龙殿一方暂无消息。咱们该怎么做，大家议上一议。”
雄略长老冷笑道：“该不会是有人急着找回面子？”
“哎，师弟莫要义气用事。
雪域一事，足够给我们提个醒，万年前的诸多封印已处于彻底崩溃的最后时段。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要面对万年未有之变局。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就算不与其他各门派同时行动，宗门也要着手准备？”
“我正是这个意思。
许多事，该是放手给年轻一代去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