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念之间

大概是因为比赛实在是耗去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即便睡前享受了偷食禁果的欢欣，莉莉还是入睡地很快，就好像背负的压力和不确定统统消失了一样——虽然她清醒地知道这一切没完。早上爱洛拖着雨果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的脚踝已经差不多能动了。

“也许我今晚就不用再住在这里了。”她一边用切割咒试着给杨桃削皮，一边打趣。天气很好，窗外的阳光铺满了病房，一切都是那么温暖而舒适。

今天前来探视她的人格外多——大概是因为周末，许多学生有事没事都来凑热闹。莉莉知道很多人和她并不熟，但这是一个绝佳的社交机会，如果她借此凑成了几对情侣，也算是积德的大好事，梅林都得给她记上一功。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学生们吵吵闹闹都去了布斯巴顿的礼堂用餐，这几个大声谈论着车厘子味的咖啡吧，那几个热切关注着新开的歌舞厅。医疗翼单间很快就没有了人，爱洛临走前贴近她的耳朵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脖子上有草莓。”

莉莉一惊，慌忙竖起了病号服的领子：“没……你怎么才提醒我！”说完她扬起眉毛露出气恼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数呢，”爱洛咕哝了一句，但她眼珠一转，很快坏笑了起来，“说吧，是谁？以美丽的波特小姐的魅力，泡到谁都不奇怪。”

“嘘——那不是一个成功的约会。”莉莉就差堵住她的大嘴了，她垂下头沮丧的目光往一边的空床瞥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我把它搞砸了。”

爱洛并没有弄清楚她的哑谜，远处的路易斯和雨果催促她快走了，“别折腾莉丝了，她好好休息才能快点回来。”

“知道了，”爱洛一边冲莉莉吐舌头，一边打发男孩子。她替她掖了掖被单角，似乎是在和她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算啦，我也不过问，不过你最好还是和马尔福断干净再开始下一段——他上次的信我找着了。”说着她翻出了一张叠好的羊皮纸，放在她床头，这才离开了医疗翼。

好安静。

莉莉忽然有点烦。她瞥了一眼叠地整整齐齐的羊皮纸，这确实是斯科皮的做派——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在意地要命，但谁在乎这个？她的右手伸过去抓了一下信纸，纸很舒服，甚至可以嗅到淡淡的香水味，死要面子。莉莉摇了摇头，又把羊皮纸放下了，不用看她也知道，他会说什么。

但好奇心驱使，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把信纸打开。

“亲爱的：

我看了你的比赛转播了，这简直太疯狂了，莉莉！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命了吗？要不是阿尔聊到你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我简直觉得我在做梦！后面的项目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别这么犟了，你不是非赢不可。

ps:双面镜碎了，所以我联系不上你。不过眼下我这里有个任务，那边修双面镜应该方便一些，别仗着我联系不了你就胡来。

你的斯科皮。”

手可真长。莉莉轻嗤了一声，多管闲事，自己都要出任务了，还来操心我的事，简直比妈妈还要难缠——不对，金妮从来不管他们的这些琐事，她自己也不喜欢别人管自己的事。从这点上说，她和她还挺像的。

她恼火地把羊皮纸丢到一边，靠在病床上，想了一会她用飞来咒召唤了羽毛笔和新的羊皮纸。

“斯科皮：

这次我是郑重其事地与你交谈。我不认为你应该过多干涉这件事——参不参加，比不比赛，怎么做，这都是我的事。我首先是莉莉·波特，其次才是你的女朋友。收起你畏首畏尾的斯莱特林情调吧，我可是一个格兰芬多！

莉莉”

写完了之后，她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太阳穴，弄得胸膛怦怦直跳，这一点也不够解气，她想。似乎是受到了真正的格兰芬多的感召，她提起羽毛笔接着写道：“在有些事上，我可以妥协、可以退让，可以为你考虑，但是在选择比不比魁地奇，参不参加三强争霸赛，当不当傲罗这些事上，谁和我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听好了，我不是一个圣人，也不会无私地做一些事，我不挑战、不尝试、不拼命，那我也不是完整的我了！”

她觉得手有一点颤抖，也许是石化咒的后遗症，她想，这算不了什么，上天赐予我勇气，赐予我对冒险的热爱，对挑战的执着，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和他纠缠不息而举棋不定的。

她忽然意识到因为思绪的停顿，羽毛笔在纸上出现了一小片洇墨的痕迹。她有点惊讶，但同时有些兴奋，好像还有儿时背着大人恶作剧一样的小窃喜，她的字体不知不觉就变得没那么潦草了，工工整整，规规矩矩地写着：“斯科，我不认为，我们曾经的约定会生效一辈子，如果我们彼此不合适，或许分开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

写完这句话，她觉得多日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的东西陡然消失了，整个人好像忽然就空虚了。她想要放声大哭，想找站在斯科皮的立场上咒骂自己是个喜怒无常的负心汉。但是，她意识到，她不是他，她没有这个资格。

猫头鹰科瑞带着她的信冲破了窗户，莉莉扬起头，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她忽然意识到，已经四月底了，她已经在布斯巴顿度过整整三个月了。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听到斯科皮的声音了，她已经两个月不曾求他帮一点儿忙了。科瑞的身影渐渐变小，仿佛她的魂魄也被一同勾走了。

对不起。她捂着脸，自言自语，对不起，斯科皮，你帮了我这么多，但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承认它不是一个完美的方案，但这也许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远比我在这里吊着你要好得多。我不想在你面前做一个瞻前顾后的女孩，这不值得。

等等我，斯科皮，等我真的想明白了，我再告诉你和你分开的理由。

同样，在那之前，我们彼此自由。

我该不要想你了，该当好莉莉了，当好格兰芬多，当好霍格沃茨的勇士。当好榜样，当好追梦的人，当好预备傲罗。

三天以后，莉莉出院了，她没有通知大部分人，低调地收拾行李箱，用魔法把医疗翼的床铺恢复如初。科瑞回来的时候脚上挂了过多的魔药课本，看上去累坏了，莉莉就直接让它去猫头鹰棚了，她想要彻底忘掉这一整件事，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会忙碌起来的。

那天以后，克里斯托弗森一直没有大肆宣扬他们的半饷贪欢，甚至他看上去也没有以往那么神采飞扬了，他有些蔫蔫的，但又很忙碌。我真的很伤人吗？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阵，很快就消失了，莉莉摇摇头，告诫自己，这大概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有那么多追求者，忙着大概是为了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而忙碌着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布斯巴顿的owls考试——她不是很清楚法国的这项考试是否也这么称呼，但是她猜克里斯忙碌也有这层原因。

布斯巴顿的女孩子们对她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她们看她的目光仿佛总在欲言又止，莉莉总觉得受够了这样拐弯抹角的气氛，她恼火地在医疗翼躺了三天，实在待不下去了，她对爱洛说她想要多查查关于第二个项目的线索，她不能总是落后一步。

但她没有告诉爱洛她具体打算离开医疗翼的日期——她谁都没告诉。

她赶到寝室的时候甚至把爱洛吓了一跳，她正和雨果，莉莉恨不得自己套了一件隐形衣——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好低着头，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嚣张的坐姿，把换洗的衣服挪到自己的衣柜。

“莉莉回来了。”她听到身后爱洛暗戳戳地咬字，但雨果显然没有听从她的指挥，处变不惊地说，“她又不是外人。”接着爱洛大概是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疼得他嗷嗷叫。

莉莉关切地扭头去看，爱洛慌张地遮住了被亲花的口红，看来雨果的技术和他父亲一样烂呢。“莉莉，还好么？”爱洛有些敷衍地问，“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出院。”

“唔，挺好的。”莉莉耸了耸肩，“没人围观可太令人开心了。”然后她试图融入地坏笑了起来，“早知道我就晚点回来了，我坏事啦。”她俏皮地冲爱洛眨了一下眼睛，她忽然看见爱洛的脖子上也有了一颗小小的草/莓，这就是她能看出我和克里斯那晚的原因么……

雨果试着把床与床之间的帘布拉大了很多，大概也包括了消声咒，莉莉意识到大概会发生什么，她睁大了眼睛，雨果扬起嘴角给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蓝/色/盒/子，好像在说，你放心好了，我带了。

“嘿，杰奎琳她们几个呢——”她差点神经质地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她拼命和爱洛摆口型，这么突然的吗？

“杰奎琳和妮娜去巴黎的新街道玩了，艾米和她女朋友去约会了——今晚，我们的寝室最多只有我们三个人了。”这是莉莉听到爱洛的最后一句话了，因为消声咒的原因，她的声音很轻，到最后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雨果附和地揉了揉女朋友的脸蛋，莉莉看到他歪头的那一瞬，眼里柔情似水。

接着，他拉上了床帘。

“呐，”莉莉坐到自己的床边，躺在软软的床垫上，周身似乎是白色的羽毛乱飞，“我大概真的不应该这么早回来。”随后她开始翻找自己的抽屉，不出意外，她又翻到了双面镜。这次她没有打开，直接把它扔进了旧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