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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抛弃妻子

穆白青近来日子则安稳得很。

小光几乎是一个月一封信寄过来,不过穆白青自第一封信后便再未回信。

小琪仍是每日来家里读书,近来小丫头颇为用功,识字速度很快,日常喜欢摘抄些文章妙句。

这日小丫头不知道从哪买来一轴画本,上面既有图画,又有文字,描绘的是《会真记》的故事。

《会真记》又名《莺莺传》,元稹于贞元二十年所作。

小琪说这画本故事极为好看,上面描绘了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就是结局不太好,那张生是个负心人,抛弃了崔莺莺。

穆白青坐在一旁,展开卷轴观看。

故事并不算长,很快便看完。

与张小琪的感受不同,穆白青读完便知,这根本不是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更可能是元稹的自述。

如书中所说,那便是元稹曾与某家娘子相恋,之后为求前程,便狠心见她抛弃,才娶后来的正妻韦丛。

书中极尽描述张生风采、才情,虽然书中同样将崔莺莺描绘的个性鲜明,才色俱佳,对待爱情也是至真至诚。

但张生最后说的一番宏论,将天生尤物比作祸国妖孽,以所谓“正论”来推脱自己的责任。

即便得到这些同在宦海沉浮之人的称赞,也实在难以说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他们这些求前程之人,哪个又不想通过高门选婚来达到一飞冲天的地步呢?

像崔莺莺这种下层女子,在那些男子看来,不过是会迷惑自己的尤物美色。

想到这里,穆白青将那卷轴合起。

心里没来由一阵烦乱,若果真张生便是元稹,那元稹对待感情,尤其是身份低贱女子的感情,便与那些人也什么两样。

只是将她们视作露水情缘,自己的一段风流韵事。

而一旦她们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就会毫不犹豫地踢开。

而且薛涛不正是他笔下认为的会祸国殃民,迷惑自己的那种“尤物”吗?

穆白青不由为薛涛担心起来。

不过片刻便又安慰自己,时间过了这么多年,元稹现在也是前途无量。

无论如何,只要他们二人真心相爱,元稹没理由不娶薛涛过门。

哪怕最终只能作为妾室,相信以薛涛的个性也绝无怨言。

想着又痛恨自己胡说八道,阿姊怎么能绝无怨言呢?她不过是自怜自艾,感伤身世低贱,这其中不知有多少无奈和心酸。

这时张小琪见穆白青看过书卷之后面色阴沉,不敢打扰,便屈膝坐到案前临摹穆白青的字帖。

不过她见这次临摹的字帖十分有意思,想着岔开话题,便问道:“先生。”

一般学习之时,她便称呼穆白青作“先生”。

“这个字帖里说的‘藏锋都尉’、‘书媒’、‘文亩’、‘润色先生’都是指什么啊?这些名字都好奇怪。”

穆白青回过神来,解释道:“这里说的是笔墨纸砚四样东西。

‘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媒而黯黯,入文亩以休休。’是我阿姊惯常的叫法。”

张小琪不只一次听穆白青说起“阿姊”,对她十分好奇,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穆白青这位“阿姊”的事。

不过正想开口,外面笑声传来,原来是她母亲孙氏,人还没到,笑声已先传到:“三郎,你听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说着一个乡下妇女模样的人推门进来,

小琪叫了一声:“阿娘。”

孙氏对穆白青说道:“三郎,今天有好消息。”

小琪问道:“阿娘,什么好消息?”

孙氏道:“王媒婆说,他说县里有一户人家,他家女儿十八岁,长得挺好看,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思。”

穆白青一时愣住。

孙氏又劝道:“嗐,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家里有个女人,技能分担点家务,还能照顾你。你看呢?要是有意,我让王媒婆去给介绍介绍怎么样?

“你的条件好,而且又不用纳税服役,就是人长得有点秀气。但是别说,很多小娘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好看!呵呵呵。。。”

穆白青被这孙氏浇头盖脸一顿言语,根本插不进话,这时才说道:“不必的,我一个人也挺好。”

“不不不,一个人可不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你孙姨说你,也该讨个媳妇了!不然时间长了,村内外该有闲话了。”

说着孙氏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小琪,见这小妮子自打她进门提起提亲的事就一脸不高兴,于是问道:“小琪,你看呢?”

小琪嘟着嘴说道:“当然是以兄长他自己的意思为主,我哪能劝得了他?”

孙氏怎么能看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呢?

说着贴过去耳语了几句,穆白青也没注意去听。

不过看那小丫头忽然红着脸道:“哎呀,阿娘,你在说什么啊?羞死人了!”

然后推门跑走。

穆白青正奇怪,外面却忽然吵嚷起来,不知发生何事。

又听到小琪在门口呼喊他们,好像是丁伍奇家里出事了,于是出门去看。

正好看见丁伍奇身背包裹,不知要去何方,丁家娘子正死命拽住丁伍奇的包袱。

身后跟着他们年仅六岁的儿子小石榴,边跟在母亲后面哭,边叫着阿爷阿娘,看着娘儿两个十分可怜。

这丁伍奇不知犯了什么病,无论如何要走离家出走,门外这时已聚集了不少村民,左邻右舍七嘴八舌相劝,都劝不住。

丁伍奇听得烦躁,一把扯开丁家娘子的手,令她摔了一跤,更惹得小石榴大哭。他却好像没看到,接着往村口走去。

孙氏是个热心肠的,急忙跑过去抱起小石榴。

又冲丁伍奇喊道:“丁老五!你是疯病了吗?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这是要去哪?你看看把你儿子吓得!”

丁伍奇头也不回。

见状,众人也知道拦不住他,便都来问丁家娘子怎么回事。

丁家娘子一边安慰小石榴,一边哭诉了半晌,才将事情说明白。

原来年后他们夫妻二人因为琐事拌嘴,生了几天闷气,这几天才见好转。

谁知前天,丁伍奇曾经的结拜兄弟来找他,两个人在屋里饮酒相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丁家娘子才知道,丁伍奇兄弟来找丁伍奇是因为有一桩赚钱的买卖,要他同去帮忙。

丁伍奇原本不想去。

他兄弟却说二人是八拜之交,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否则坏了江湖义气,面子上都不好看。

听到这话,丁伍奇便无论如何也要走,更连夜收拾行囊。

丁家娘子本来以为丁伍奇是怨气没消,在闹脾气。

而她自己也正在气头上,也就任由他收拾行囊。

没想到丁伍奇是真打算扔下妻子和孩子,去做那大买卖,任丁家娘子怎么拦都拦不下来。

只是问丁伍奇是什么买卖,他又不肯说,却抛下一句让她改嫁的话。

丁娘子越发放心不下,怎么能任由他离去。于是从家里就拉住他,一直闹到村口,终于还是没拦住。

说到后来,丁家娘子和小石榴抱头痛哭,众人一边骂丁老五薄情寡意,一边安慰着丁家娘子。

这时向朗不知从哪出来,凑到穆白青身边。

“一准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丁老五应该是个金盆洗手的盗贼,我不止一次看见他盯着别人的贵重物品贼眉鼠眼的。”

“他们这些贼,生怕别人出卖自己,所以行内关系互相全靠所谓义气维系。违背义气,在他们来说是大忌。”

“不过这个丁老五也是,明明一家人和和美美,为了一个‘江湖义气’,就跟吃了迷药似得,舍弃妻子出去卖命?”

临了向朗还不忘发表一番看法:“所以说啊,人一旦踏入江湖,每踏出一个脚印,都有一个对应的结果,让你没办法轻易脱身。”

“此所谓‘因果’是也。”

穆白青若有所思。

丁伍奇这种盗贼之间用来维系关系的江湖义气,无不是由一己之私而衍生出来的,本来只是些江湖中的糟粕,没什么可多说道的。

倒是这个向朗不知是真的豁达,还是装豁达,穆白青始终不相信他能就这样放下仇恨,归隐山林。

如此血海深仇,若是自己,即便明知不敌,也会至死方休,而一旦自己武功超过他,那一定会让仇人生不如死。

不过,也许真的是仇人武功太高,他自觉报仇无望才如此的吧?

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安西失陷之后,眼见大唐颓丧,自觉心志难抒,才失意退隐的呢?

之后,村里的几家大小娘子在丁家宽慰丁娘子到半夜,见他们母子都睡下了,才各自放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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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与光娘子书二

所寄前信皆已收得,知汝与阿姊近况尚好。阿姊得你照顾,幸事也,令仆心安。

至于本次去信,因近偶读元微之《会真记》,深感忧虑。

元微之以文中张生者自喻,见有抛弃崔氏之旧事。且虽对其妻有深情,然未必对她人亦如是。

露水风流,蓄妓之风,视姬妾如草芥,实我唐名士之弊症。

仆未与微之相识,不敢妄下猜断,汝在近处,若有事变,当有预心。

想阿姊亦非不明事理之人,或初时常怀嗟怨自卑之心,汝可悉心照料,勿使做傻事。

至于仆则不必挂念,仆于乡间生活,亦自得其乐,亦无缺衣少食之忧,料可安然度此残生耳。

言尽于此,仲春渐暄,农忙之时已近,恕无闲暇回书。

二月初九,穆三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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