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狗儿之死
刘备先吃了一惊，他转过身，透过竹林见的晨雾隐约看见五六米外趴着个人，他举起手中的镰刀走过去……
刘备不禁叫道：“狗儿！怎么是你？你腿上都是血！还有只乌鸦在啄你的肉！”
“水……水……！”
刘备挥舞镰刀赶走乌鸦，然后从竹篓里拿出水壶给狗儿，狗儿流了很多血，几口就把水喝干了。刘备发现他一条腿断了，骨头从肉里穿出来，地上干涸的血迹指向不远处的山崖，看来他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虽然有竹子缓冲没摔死，但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伤口已经发黑坏死。刘备虽然不知道啥叫“坏疽”，但仅凭直觉他也知道狗儿没救了……
“你怎么摔成这样？”刘备见狗儿快死了也就不再恨他了。
“张角……为了夺藏宝图……杀了我爹娘……”狗儿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身体不住的哆嗦，“我被追得实在没路……从山崖上摔了下来……”
刘备早就知道张角会杀狗儿全家，此时他也不知说啥好……
“你快死了……我还能帮你做点啥？”刘备含着泪问。
狗儿用手指着自己的腰带说：“张角抢走的藏宝图被我爹篡改过，正确的藏宝图在我身上……你拿走吧！”
刘备解下狗儿的腰带，将麻布展开果然是张宝图。他心中暗喜：叔父和叔母整天因为钱吵架，只要我能找到宝藏他们就不会吵了！
“我爹不是好人，张角也一样……你砸他那下真带劲！”狗儿的胖脸抽搐着露出一丝微笑。刘备从狗儿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最初认识的还没成为小霸王的狗儿……
“那天我一直没听清你说啥，后来才知道你娘差点烧死……”狗儿开始倒气儿，“咳咳咳！我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刘备抓着狗儿冰凉的手，“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嗒、嗒、嗒……”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马的嘶鸣声。
刘备赶忙把宝图塞进怀里，远处的雾气中出现了十几个骑马的人影，这年头结队骑马的不是兵就是匪，有时兵跟匪也没区别。
“二当家的，听说楼桑村那个眼线带着老婆孩子跑了，是不是他出卖了老大？”人影中一个尖嗓子说道。
“那个羽士也有嫌疑！说不定他俩合谋干的！你说呢二当家的？”一个哑嗓子附和道。
“别总‘二当家’的了！既然王黑塔失踪了，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一个蛤蟆似的嗓音说道。
尖嗓子说：“是！二当家的……不对，是老大！”
蛤蟆嗓音接着说道：“藏宝图一直都是王黑塔贴身带着……只有找到狗儿爹才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以及藏宝图的下落！”
哑嗓子说：“没错！老大说的对！”
刘备心里一凉：这些人是山贼王黑塔的手下！他们认识狗儿爹，或许也认识狗儿……
刘备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现在只能等这伙山贼离开他才能脱险。
“嘎！嘎！”刘备耳边突然响起了乌鸦叫声。
刚才啄狗儿大腿的乌鸦又飞回来了，它知道狗儿很快就要变成一摊腐肉，所以不舍得离走，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更多乌鸦！刘备急得快哭了，狗儿对刘备说：“你快去躲起来，别管我……”
“前面怎么这么多乌鸦？大眼儿！长腿儿！你俩去看看！”蛤蟆嗓音下了命令。
刘备赶忙压低身子寻找掩体。附近都是些藏不住人的竹子，
只有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石头能勉强藏身。刘备躲到石头后面才发现石头太小了，他即便缩成一团，两个总角仍露在石头外面。
二当家绰号“白蛤蟆”，今年三十多岁，满脸白癜风，又矮又胖说话走路都像只肥蛤蟆。论武力与残暴，白蛤蟆远不如王黑塔，甚至不如普通喽啰，他能当二当家全靠脑子。山贼们抢到钱是最好分赃的，但多数情况抢到的都是物品，有时还是活物。比如抢到一头牛就很难分的公平，只有白蛤蟆能将牛头、牛排、牛腿、牛内脏等等按照功劳大小公平合理的分给众贼。当初王黑塔要和张角交易，幸亏他提议留下了一半弟兄才避免了全体山贼团灭。
两个年轻的喽啰弓着腰手提带锯齿的锈铁刀走进了狗儿。大眼儿朝众贼叫道：“老大！我认得这孩子是狗儿！”
长腿儿补充道：“他伤得挺重，快断气儿了！”
白蛤蟆率领众贼下马，留两个贼看马，其余都跟着他来到狗儿面前。刘备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离他最近的山贼不到两米，稍微扫一眼就能看见刘备，幸亏没人往他这看。
“你是狗儿……你爹去哪儿了？”白蛤蟆狐疑的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狗儿。
狗儿痛苦的咳出一口血，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一个喽啰俯下身把耳朵贴近狗儿的嘴边。
“老大！他说张角抢了藏宝图，还杀了他全家！”
狗儿嘴唇不动了，眼也翻了上去。喽啰用手按狗儿的颈部，片刻对众贼说：“人已经死了！”
泪水从刘备的脸颊划过，他手里紧紧攥着狗儿给他的那张藏宝图。
“张角如此心狠手辣，王黑塔和众弟兄一定遭了他的毒手……传说一个羽士就能杀上百个甲士，都怪我当初没拦住他！”白蛤蟆装作难过的样子用手抹着鼻涕，眼眶里却没一滴泪。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以后我们都听新老大的！”大眼儿眨着眼说。
众贼纷纷举手赞成，长腿儿哭着说：“老大！张角杀了咱们好多弟兄，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蛤蟆示意众人安静，他用手捻着翘起来的老鼠胡须说：“我们连像样的兵器和铠甲都没有，跟羽士打起来一个也活不了……”
“那也不能让他骑在头上拉屎！他不但杀了咱们一半弟兄，还抢走了藏宝图！”
“没错！这口气要是忍了还怎么当山贼？”
众山贼纷纷说道。
白蛤蟆眼中射出凶光，像两道闪电吓得众人面面相觑。任何组织内新领导上台都得做件大事才能服众。他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是中秋佳节，让村民再多活一晚。明天一早我们血洗楼桑村！”
刘备听到“楼桑村”三个字头皮都麻了，他捂住心脏，想让自己的心跳声能小一点……
白蛤蟆眯缝着眼接着说：“张角来涿县是为了传道收徒，他创立的太平道说穿了也不过是门生意。既然敢抢我们的生意，我们就让他做不成生意！”
大眼儿咽了口唾沫兴奋的对众人说：“还是老大聪明！咱们打不过张角就杀他的信徒！等他看到信徒尸横遍野，就再也不敢惹咱了！”
白蛤蟆露出阴险的诡笑：“屠村后我们在村子各处写下‘杀人者羽士张角’，这样官府就会把账算在张角头上！到时他就得离开涿县！”
“高！老大就是高！”众山贼兴高采烈的欢呼。
当山贼的马队走远，刘备手中的藏宝图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他一溜烟儿跑回了楼桑村，他想把事情告诉叔父，但刘元起自从昨晚就没回家……
刘备挨家挨户警告村民，但根本没人信他的话。甚至有人说他妖言惑众要抓他去见张角，后来有人说张角出门不在大家才罢手。刘备知道眼下能救村民的只有阿烛了，他摘下阿烛给的银镯使劲捏了三下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