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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血的味道。

是艾米莉亚的血。

当加布里埃尔嗅到随着气流传到这一带的空气中微弱的气息时,他不顾还在家中施工的那几只短尾矮袋鼠,以最本能的反应从三楼的阳台飞身跃了出去。

过去苛刻锻炼下将这些反应刻在骨子里的身体让他精准落在了街道的路灯上,只是一秒不到的落脚,他就像一道残影一样飞跃向了对面的楼层。

等那群似乎天生就带着微笑的短尾矮袋鼠好奇探过头张望时,加布里埃尔已经如同一只壁虎一样飞速的爬上了对面居民楼的顶楼,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看,爪印。”其中一只反应比较慢甚至没看到加布里埃尔背影的短尾矮袋鼠指着对面楼屋上留下的深深爪印十分诧异道,毕竟那是没有任何装饰作用以钢筋混泥土现浇出的墙面。

“啊。”反应过来的短尾矮袋鼠道,“又有活了。”

那也是昆特家的房产,被丢给维奇收租玩的那种。

“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感叹着,又回去尽心尽责的干活。

如果他们能看到加布里埃尔在楼层顶层间穿梭速度的话,可能会更诧异他能在保持如此急速的同时精巧规划好所有落脚点,利用到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只为最快的速度。

加布里埃尔没有对艾米莉亚撒谎,他的全速确实比鸟类的士要快前提是他们遵守交通规则有好好限速。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厚了。

艾米莉亚独特的香味让全速奔跑的加布里埃尔更加难以克制自己,他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耳畔只能听到自己愤怒咆哮着的心跳声。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她,那是他的

似乎以守护为目的第一时间驱动自己的念头已经完全被肉食的本能击垮,加布里埃尔引以为傲的大脑停止了运作,在空气中越来越强烈的血肉气息中,他仿佛化身成为一只追逐着猎物只有食杀本能的野兽。

是谁是谁是谁

宰了他,杀了他,咬碎他的喉咙,将他从头到尾扯散胆敢动我的

我的什么呢

食物吗

这似乎是最接近他现在感受的定义了,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存在于加布里埃尔心底的东西还在试图拽住自己这只野兽。

胆敢动他的艾米莉亚。

尽管他们的关系根本不是这样,他压根就没想像阿尔那样配合艾米莉亚的特殊认知,但已经被本能控制的加布里埃尔只会这么想。

那是他的艾米莉亚。

怎么能允许别的动物吃掉

唐纳德并没有带艾米莉亚飞出去多远。

他只是想试试自己如果转型载客的话,要尝试这种中体型生物会不会对自己飞行有影响,毕竟运送货物的时候可不用他背着。

可谁又能想到艾米莉亚早就被一双阴暗处的眼睛盯住了呢

鸟类的嗅觉远比犬类还要发达,他们能够锁定25千米外猎物的气息,即使是在城市里,在这样的高空巡查下,艾米莉亚早早的被锁定了目标。

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毕竟艾米莉亚不可能永不落单,只要他们鹰组盯住了这位猎物,哪怕是上门绑架也一定会带走这位被重金买下的货物。

“斑角马皮特先生可是我的榜样,在这种战后兽心惶恐的社会身为食草动物还能从底层爬到市长竞选人的地步,很难让我不升起支持他的念头。”那只母鬣狗是这样说着,她的小弟推过来了三个装满了现金的箱子。

“相信你们也会期待皮特这样同样出身的人当选成功吧。”这只抓住了战后经济转型成功爬上来的母鬣狗说起了正事,“作为统一战线的盟友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为下任市长候选人皮特先生暗中工作的鹰组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在这个需要金钱来为皮特先生接下选举造势的时期,他们自然会接受愿意走他们这个“中间商”的鬣狗女士的提议。

在上任市长油鸱意外中毒身亡后,曾经他重用过的飞禽警组实行了整改,整个科科罗特市的普通兽都在为市长的死而默哀。

这个因为特殊体质因出身地最常吃油棕榈果,体内囤积脂肪很厚差点被吃灭族的市长在科科罗特市市民的认知里是个绝赞的和平主义者,虽然每次演讲他都会拿自己差不多死光的同族说事,但科科罗特这个战争期间几乎瘫痪被资本控制的政府确实是在他的政策下慢慢有所转变。

理所当然的这场蓄谋的毒杀将本就不受见待的有毒腺的生物置于了风尖浪口,伴随着肉眼可见政府机构的瘫痪,将这些有毒生物赶出去的呼吁声达到了顶点。

在媒体将市长死于的毒素公布出来之后,就连在不能享受政府福利的黑市里都有兽开始敌视毒组那些能分泌毒素的家伙们了,更别提满心期待未来日子会越变越好的普通市民们了。

他们开始游行示威,抗议自己未来会无隔阂的和这些所有有毒生物共同生活,现在风波已经变成对整个爬虫类以及个别毒物的抵制了,他们呼吁着要赶走这些危险家伙,差点造成了暴力冲突事件,分走了这个时期本就不怎么灵光的绝大多数警力。

这也是它们鹰组最强盛的时期。

反正他们这些在黑色地带混有上层保的家伙们并不需考虑这些普通鹰类将会因为这样的袭击事件遭受怎么样的舆论风波倒不如说那些行走在光里的家伙们越难过,他们才更能掌握科科罗特市的上空权。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了,身为食草动物身份的皮特先生完全能占据舆论制高点,一旦他上位食肉猛禽一定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压,这样一来他们鹰组对皮特先生来说也更有利用价值。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抓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市民而已,怎么会变成鹰组在黑市覆灭的情景呢

等加布里埃尔赶到血腥味最大,同时也是骚动最大的地方时,看到他此生未见过的场景。

急救车的道路被完全失去理智的食肉动物拦住,他们退化成了最原始的野兽,四肢着地在肮脏满是灰尘的地面舔舐着已经不存在的从高空低落下来的血迹。

他们低吼着,焦急的使用四肢爬着,鼻子几乎贴在了地上试图寻找出下一处还有如此美味的遗漏之处。

这里已经变成被捕食者占领的街道。

察觉不对劲的胆小食草动物早早撤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而还有理智残存的食肉动物也在迟疑后离开因为空气中的味道对他们来说太致命了。

剩下的只有尽职尽责试图恪守岗位的家伙们。

焦头烂额的医护人员在几位警员的开路下,抬着血迹斑斑半只翅膀都折损的唐纳德试图走到被堵在外面的救护车上。

而在这种情况下,唐纳德身上沾染的艾米莉亚血迹的味道成了致命的诱惑,一道道饿疯了的视线垂涎的落在躺在担架上的那只大鸟。

这只本该身为食物链上层的食肉鹰科在此刻变成了一块这些凶猛饿兽眼中的无法反抗的砧板鱼肉。

而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理智的警员显然无法保障病患和医护人员的安危,就连他们自己在此刻也化身成了被虎视眈眈的食物,哪怕他们之中也有体格凶猛的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

但显然已经不能对这些被食欲操控的家伙们起到任何恐吓作用了。

眼见一场暴力冲突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发生。

一个黑色的影子仿佛有残影一样,掠过在场所有兽的视野,撕破空气般的一脚踹飞了试图袭警的食肉动物。

然而尽管飞出去四五米远,那只食肉动物依旧紧紧盯着躺在担架上的唐纳德,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肉”

见到这幕这个忽然出现的黑色影子不由皱眉,这是一只浑身纯黑的长鬃骏马。

“催眠剂准备。”那只忽然出现的黑色骏马对对讲机道,一边又一拳打飞了另一只要扑过来的食肉动物。

他对身后的警员和医护人员点头,“我来支援了,快走送病患走。”

知道这位先生名字的小警员发出崇拜的尖叫,“雅付亚大人”

太帅啦

“谢谢你雅付亚先生”

站在高楼顶层,正抬着鼻子试图判断那只带着艾米莉亚远远飞走的家伙到底飞向了哪个方向的加布里埃尔因为这个名字低头,看到了那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旧兽,格纳斯国内目前唯一的壮兽。

那个家伙带着艾米莉亚飞得太高了,很难再嗅到有用的气息。

加布里埃尔被这些丑态百出的野兽唤醒的理智在思考着,如果他也变成这个样子,那本有一丝机会挽回的事情也变得再也没有可能性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

这些天市政府发生的事情,阿尔与他提起的那些事,近期的骚动以及几位下任市长候选人的背景,分割科科罗特市几大集团之间的暗涌,全在加布里埃尔的脑中快速过了一遍。

楼下在一阵枪响之后,那二十三个在街道上发狂的食肉动物通通倒下。

黑马雅付亚嗅着空气中奇特的味道不由皱眉,他从未闻过这种有诱惑力的气味。

新型du品都没有这种效果。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在巡视着这个街道是否还有其他漏网之鱼的时候,雅付亚看到了从十八层高楼做三下跳下来的加布里埃尔。

本因为他肉食动物外表而警戒的雅付亚在看清加布里埃尔的模样后,很快放下了警戒,他记得这位曾经表现非常优秀的后辈。

“加布里埃尔格纳,你什么时候离开首都来科科罗特了”

加布里埃尔只是阴沉道,“雅付亚先生,你知道鹰组现在的聚集地吧”

早在前任市长油鸱开始打击黑市后,鹰组就搬离了黑市,去了更隐蔽的地方。

飞行类生物的踪迹又实在难以把握,虽然一向积极与这些家伙打交道赚钱的阿尔肯定知道,但倦怠这一切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敷衍过日子的加布里埃尔并不清楚鹰组的大本营在哪儿跟嚣张宣告自己地盘的狮组不一样,这些喜欢搞高空偷袭的臭鸟巴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知道。”这样情况下的对话很难不让雅付亚联系到刚刚发生的诡异事件,“你是说这件事是鹰组做的”

然而加布里埃尔的回答是,“我希望是。”

这样至少他还能抱有一丝期望抢救回艾米莉亚。

倘若真的被一只不知从何处来的飞禽抓走,那他只要往还未建设好的荒芜的郊区一落,就可以悠然饱餐一顿了。

等到这些警方废物终于找到艾米莉亚尸骨的时候,凶手的气味早就消散了。

他早就知道了。

她一点也不适合这个世界。

明明悲观主义的加布里埃尔早就想过会有这天,可是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只会想到。

明明我想保护她的。

这时加布里埃尔才意识到。

原来我是这么期望她还活着吗

请再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一直努力活着真是辛苦了呢。

哪怕只是将他当个可笑的宠物,他也愿意给她这份慰藉。

因为活在这样糟糕世界的艾米莉亚也非常努力了。

而他似乎又再次失败了。

只要是他加布里埃尔想做的事情,那一切都会不可挽回的走向悲剧的深渊。

我没想到我真的还能睁开眼。

因为我确确实实记得自己将那颗子弹打进了自己大脑中。

混沌的大脑似乎还残留着被贯穿的记忆,我花了点时间才从应激状态恢复过啦,又陷入了窒息的困难。

我就想一个被打包的货物一样,和我等身大小的尼龙袋将我包裹着。

我试图动弹自己的身体,但似乎被冻僵了一样,直到我感觉到四肢流过灼热的感觉才勉强能动起来。

我没有缺胳膊少腿,非常健康。

难道是我又穿越了

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一个尼龙袋包裹着的我一想到有回到原来世界这个可能就努力挣扎起来。

那这次我是不是

我难道真的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牢牢裹着我结实尼龙袋从接口处撕裂开来,因为窒息喘着粗气的我被迎面而来的冰块淹没,我这才知道我的寒冷感是从何而来。

我躺在一个疑似冰棺一样的地方。

当我好不容易挣开那个袋子,瑟瑟发抖的从冰块中爬出来时,我发现我依旧无法摆脱寒冷。

我在一个巨大的冷藏室里。

周遭摆着同样的柜子,与我不同是其他两个都盖上了盖子。

这样一想我还是幸运的。

但是真的要冻死了

不知为何感觉越来越冷的我找不到任何布料取暖的情况下,不得不揪起刚刚我撕开的那个尼龙袋,抖干净所有冰块裹到自己身上试图找到一点温度。

但显然只是杯水车薪。

救命啊,我都开始全身打冷颤了。

我试图动起来让自己更加暖和起来,但像是冻僵了一样的四肢让我只能勉强蹦跶着。

我一边试图取暖一边大声叫着,“有人吗”

没有回应的我去撞冷藏室的墙壁,想寻找到大门看看能不能自己撞出去,却被那几乎将我皮肤黏住的冰冷温度刺了一跳。

“救命啊我要冻死了快开门”我只能高声叫喊着。

“有人吗”

“heo么西么西e”

“救命啊真要冻死人了,呜呜呜求求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难道我这个第二次穿越就要以极其痛苦的冻死结束吗

这么快的,我是开了什么速通体验死亡模拟器吗

就在我无望觉得自己真的要冻死时,我听到终于有人回应我了。

“有的。”

这个声音似曾耳熟,但看到曙光的我啥都顾不上了,激动又虚弱道,“请救救我吧”

“当然,是我的荣幸呢。”

门终于被打开,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我拔腿就冲向有热流涌进来的门外,冻得发麻的腿部机械的摆动着甚至没法拐弯一头装进了那个开门人的毛茸茸的怀里。

毛茸茸的

对方身上的温度传达过来,尽管大脑第一反应是在叫着逃走,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贴住了这个快把我烫伤的温度。

好暖和

“这么热情的吗”与我对上视线的那只带着口罩的羚羊对我口吻轻快的调侃道,“我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样亲近呢”

是在死亡前最后看到的那只羚羊。

所以说我没有回去,也没有再次穿越。

意识到这个恐怖真相的我摸着自己光滑毫无损伤的腹部肌肤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这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给我这种能力是想要我学做尼佛割肉喂鹰,舍身喂虎吗

我又没有这种牺牲自我成就他人的伟大精神

毛茸茸的怀抱拥抱住了我,打断了我杂乱无序的脑中咆哮。

那只羚羊对我笑道,“都冷得瑟瑟发抖了,还不出来吗”

它抱住我跳下了台阶,将我彻底拽出了寒冷的冷藏室。

原来这是一辆冷藏车。

我现在身在一条田野乡间小路上。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稍等一下。”羚羊走向了驾驶座。

就好像对我的异常浑然不察一样。

这不对吧

是该这样平静的对我吗

我现在难道不像一个怪物一样

满心愤恨无处发泄的我一脚踹在了我面前冷藏车的铁杠上。

好痛

为什么啊

疯了一样连续踹着这个铁皮的我几乎崩溃。

好痛好痛好痛

就不能让我就这样结束吗

我真的

讨厌这一切,我厌恶这个可笑又畸形的世界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有这样狗屁的能力

我。

完全丧失了自己之前想保持的乐观心态的我放声尖叫起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何意义的我最终脱力坐在了这个经过车轨和步行压出来的结实土地上。

好脏。

但无所谓了。

我在哪里呢

这里明显不是科科罗特市该有的景色,这样的田间小路不可能是科科罗特那样城市会有的景色,那只羚羊将我带出了城市。

它想带我去哪呢

我接下来又会如何呢

我这样消失了加布和阿尔会怎么样呢

千万思绪从我脑中略过。

可我感觉我都不在意了。

我干脆像个野人一样躺在地上盯着在我那个世界即使是乡下也很少能见到的满天繁星。

麻木的想到,这就是加布平日里的感受吗

那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还带着商标的里衣包括外套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动不动。

就一具尸体一样。

“在看星星吗”

那只羚羊在我身边一样就地坐下,跟我一起抬头看着漫天星空。

“你知道星座吗”它自顾自讲着跟我那个世界异曲同工的星座故事,听得我只想冷笑。

完全不知道自己活在什么畸形世界可悲又可笑的食草动物。

愚蠢,盲目,无知

会讲话有什么用

四肢着地反刍嚼草才是你们该有的姿态

“所以按神话来说生物死了之后应该都会化成星星,你要一直保持这样子让被你杀掉化成星星的尤金女士看笑话吗”那只羚羊漫不经心道,“尤金女士应该会感到彻底的愉快吧,她确实非常遗憾的没能没杀掉你,但她毁了自己的仇人。”

刚刚还在心底轻蔑表示不想和动物说话的我还是生硬的开口道,“我不会记得被我杀死的动物名字。”

于是那只羚羊改口,“所以你准备在这里跟那个鬣狗对视多久呢”

沉默半晌,还是我坐起来穿上了衣服。

因为很脏。

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类。

穿着好之后,我打量着它之前运输我的车,显然这个东西不该是要上远路的第一选择才对。

“从哪弄的这辆车”

“鹰组有那么多张嘴要喂呢,自然要自己搞点肉来。”

我听着冷笑,“所以肉呢”

“你要吃吗”

“当然。”

它起身进去,然后扛出一个被打包好的巨大的鸟腿,丢在我面前。

从那锐利的爪子来看,是之前鹰组成员的。

我盯着这个被包好立起来有我腰高的巨大鸟腿,难免又想到之前这种利爪爪子刺穿我腹部的疼痛。

“或者说你更想要吃鬣狗肉”见我一直没有动作,那只羚羊靠在冷藏车的车门上问我。

“它们怎么死的”

这只羚羊的身材并不雄壮,甚至比我还纤细,我并不觉得在那种狭小空间它能将那些是他体型两倍有余的食肉动物统统解决掉。

“因为抢你的肉互相厮杀起来了,没兽注意我,最后我捡起了你掉在一旁的枪打烂了幸存者的脑袋。”它摊了摊手,“那场面真是壮观极了,一个个为了一口肉就像疯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光是描述就让我畅快的笑了出来,“果然只是被本能支配的低等生物。”

那无处可泄的愤恨似乎减少了一些,心底没有那样郁郁的我与那只在观察我的羚羊开口,口吻轻快的询问道,“死光了”

“在场的除了我全都死光了。”

是啊,在场的包括我。

我也死了。

“你带了多少肉出来”

“就搬了两具尸体”那只羚羊轻描淡写道,“把你捡回来花了不少时间。”

难以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它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是个疯子。

但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警察真废物啊。”我冷漠道,“政府是完全瘫痪了吗能放任你带着这样的尸体到处乱跑。”

“其实挺快的了,我带你们离开的时候听到警笛的声音了。只是鬣狗女士比较有领地意识,你是被送到她的地盘的,警方第一目标只会锁定在飞禽类,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所以”我思索了一下,“那个母鬣狗一家死光了咯”

“是啊,她十八个心腹全都死得很惨。”羚羊道,“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鹰组也差不多没有了。”

“怎么说”

“因为科科罗特市市长换任的不是鹰组效力的那个家伙,在你的事情之前他可是远超一截的优势呢。”

“诶”我忍不住拖长了音,颇为幸灾乐祸道,“那不是活该”

羚羊对我耸了耸肩,“贪婪就是会毁掉一切。”

得知害我的家伙都没得到好报后,再看这位食草动物难免顺眼了一点,哪怕知道它带着我和其他尸体非常奇怪,但我现在只想吃掉眼前这个巨型鸟腿而泄愤。

于是转移话题问道,“有没有火”

我不是这些野兽一样的动物,我是吃不了生肉的。

在跟我一起在这乡间捡了柴木和落叶枯草后,羚羊生起了火,以一副无害的模样,眼都不眨的砍掉了我不想吃的爪子部分,剥掉了我嫌脏的皮肉部分。

“这样可以吗”

“可以。”

它熟练的烤着肉,完全不可能是新手的姿态,“我只有一点辣椒面。”

“你喜欢吃辣”

我盯着它纤细的身材,心底估算着它的腰围。

这个我应该能打得过吧

羚羊盯着滋滋冒油的肉,“嗯确实吧。”

完全不像食草动物。

但它有着食草动物该有的特征,那一对螺旋翘起来的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你就是个杂种。

因为是混血吗

“你要带我去哪”

“首都萨美萨斯。”

“去首都做什么,将我上交给国家吗”

“不是,我是去读书。”

那只羚羊转着巨大的鸟腿,在上面割出了一道道刀痕,以方便更轻松烤熟内部。“我刚考上首都大学,正要去报道呢。”

“带着一车尸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报道方式。

“因为我很好奇。”隔着口罩羚羊的眼睛一直是我重点观察对象,那不是充满食欲垂涎的目光,“你究竟有哪里特殊会让它们这样疯狂。”

“我也很奇怪,所以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不知道,”它坦诚道,“我没有味觉,吃什么都是吃砂子的味道。”

“吃我的时候也是吗”

“”它对我抬眸对我笑了,“是的。”

“真让我失望啊,我还以为你是特殊的呢,结果入口也是难以下咽的砂子味道,唉。”它切下薄薄一片烤肉递给我,“外层的熟了。”

没有餐具的我面无表情张开嘴从它手上的刀锋处咬过这片烤肉。

“难吃你这也太辣了吧”

但这也符合逻辑,没有味觉的话只能体会痛觉带来的味蕾错觉辣椒的味道了。

只是他是吗吃这么辣的

但似乎原味会更让我难受。

没有腌制也没有调味品的肉能好吃到哪去

还是辣一点更能接受。

我勉强将肉咽了下去,“你手艺真差。”

被我挑刺的羚羊刮着下一片肉,又递了过来,“不吃的话,还有我之前买的素食。”

“吃。”怎么就不吃。

它们吃我的肉我怎么能不吃回来

勉强自己塞下五六口之后,我因为反胃而被迫停止这相当于自我折磨的发泄行为。

我摆摆手,捂住嘴巴因为后劲犯上来的肉腥味而恶心着,“不要了,真恶心。”

那只羚羊切了一片,在我面前摘了口罩慢条斯理的咬了下去。

“确实真恶心。”

它倒了一堆辣椒面,没有表情的将那片肉咽了下去。

似乎感觉不到辣一样。

它奇异的下半张脸吸引着我的注意。

“所以你还真是个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的杂种”

它食草动物的下半张脸居然是猫科动物的脸。

羚羊对着我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是啊,我是瞪羚和猎豹的混血,也因此没有任何食欲。”

它松开手任由那个辛辛苦苦烤制的鸟腿掉在了火堆里,油脂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真是砂子中的砂子,和他生前一样烂。”

“怎么我还是砂子中的上等品咯”

“砂子就是砂子而已,吃起来能有什么特殊的呢,会说它差劲只是因为它的肉口感太差了。”

羚羊擦着手上的油腻,“应该带手套的,可惜沾满血我扔了。”

它不是一个话少的家伙,“给这些家伙分尸的时候,本以为应该流干的血又不断流了出来,让我很苦恼呢。”

面对这样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也是个怪异存在的混血杂种,我并没有对它的话生出多少情绪。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不会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让我觉得更可怕的吗

它身为我最大秘密的知晓者,这样坦诚自己的罪刑反倒能给我一点奇妙的安全感至少感觉像是反社会变态的它肯定不会将我交给政府,让它们来研究我。

那它到底想做什么呢

反胃感压下去之后,我舔了舔自己被辣的发麻的嘴唇,“我要喝水。”

这只猫脸瞪羚给我拿来了矿泉水,它自己则是拿另一瓶洗着手。

解决完胃部问题的我才开口问道,“所以你混血只有脸和食欲上的影响吗”

虽然一眼见到时有些惊奇,但仔细想来这比维拉那个胎生和卵生情况更能让我接受。

既然如此维拉身上是不是也有我之前没看到的异常

也难怪她把门锁着不愿开门见人。

勉强洗干净毛茸茸手上的油腻的豹子脸的瞪羚回答我道,“还有性、欲。”

“也就是说”我毫不客气的盯着它的裤子,“你是天阉咯”

“是。”

我打量着这只瞪羚,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些恶劣的笑意,在它面前毫无同理心的勾起了嘴角,“真惨,你为什么要这么坦诚”

明明我对别人都不会这样的。

“因为秘密交换秘密。”瞪羚对我比了个嘘,“从此时此刻起我们应该为彼此保护对方的秘密才对。”

用天阉换取我能够死而复生的秘密吗

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同等价值的东西。

我盯着它思索了一番,“所以枪呢”

瞪羚走向冷藏车的驾驶座,“我从鬣狗那搬了不少来,你想要哪款”

我跟了过去,在一背包的枪和子弹中挑挑拣拣选出了之后上膛举起瞄准了面前这只瞪羚。

“你只能活一次。”

而我即便击穿了大脑也可以复活。

“是的,杀了我之后你要去哪里呢”瞪羚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的外表和气味这么特殊,在这个世界会有兽接受你吗”

“会有。”回忆起与阿尔和加布相处的点点滴滴,本该坚定说出口的话不知为何在此刻有些无力,“它们从没有伤害过我。”

我的血腥味它们也闻过。

它们一直有好好克制自己不伤害我了。

我和它们相处的也很开心

瞪羚搭上了我的手背,非常体贴的替我上了膛。

它轻笑道,“在那种情况也面对鬣狗女士不慌不乱上膛的你怎么这次就忘了呢”

“呐,你要怎么选择呢”羚羊笑道,“明显没有味觉没有性、欲的我比你在恐惧的他们要靠谱吧”

它吃过我的肉,但依旧冷静能够对话。

如果是加布和阿尔呢

它们真的能克制住食欲的诱惑不伤害我吗

在明知道它们在克制的情况下,我还要继续维持这个情况下去吗

总是会娇气撒娇的阿尔会像护犊子一样不许我吃半点亏,总是懒散什么也不在意的加布对我总是体贴照顾着我的一切,还有来自库茵拿的小熊猫,只见过一次只来得及握手的大熊猫

以及倒霉被我牵连不知道会不会康复重新飞起来的唐纳德

如果有朝一日它们也耐不住诱惑对我露出獠牙的话

可恶,早知道就不要那么礼貌了,直接上手啊

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个世界这么多毛茸茸呢

“你叫什么名字”

“梅洛。”羚羊毫不在意的再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距离只要我开枪它就一定会死,所以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我杀了它,那我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开

我不会遇到更可怕的食肉动物吗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我收起枪下了膛。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博取我的信任,但到首都之前我都会思考你的提议在那之后你没能让我感觉更好的话,我会选择回家。”

“居然这就动摇了,看来你真是害怕啊。”梅洛饶有兴趣的问我,“被吃掉的感觉是不是很可怕”

“你再问我吃了你。”

“可怕,用你那平整的牙吗”

“当然是用工具。”我冷漠道,“只有没有开化的动物才会空有工具不去使用。”

梅洛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脑中不知怎么划过了那有段时日没用过的名字。

“艾米莉亚。”

还好,我没有告诉过它们我真正叫什么。

艾米莉亚,不是我的名字。

这也不是我的世界。

“那这一路上就多多指教了,艾米莉亚。”

我是意外的来客,这个世界的异端。

而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生殖隔离这种可笑设定而诞生的另一个异端坐在我的身旁发动了这辆车。

下一站我会到哪呢

“我要去洗澡。”想起自己刚刚做什么愚蠢行为的我对开车的梅洛严肃道,“我还要换衣服,我还要洗头,有没有沐浴洗发露我皮肤能适应的最佳h值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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