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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袭

古今中外,浮世寰宇,从来不缺奇闻异事,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九大奇迹,哪个不让人叹为观止,与此相比,个人小小的改变和困扰,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蚍蜉撼树,旁观者觉得可笑,却没人在意,那小小的生命,已经用尽全力。

在陈笠阳的帮助下,舒宁总算确认自己身体并无实质病罩,悬在心中的巨石,也算落下一半。为什么只是一半呢,因为即使几代从医的陈家,也无法解答自己异变的根源,网上的资料不知看了凡几,最后剩下的除了医学奇迹就是科幻传说,没一个能给出真正的解答。

按照陈笠阳的说法,这种类似应激性的改变,能否持续尚在两可之间,大不必为此困扰。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又恢复正常了。

“不过,你还想恢复正常吗?”陈笠阳挑眉,贱兮兮的问道。

舒宁投桃报李,回他一个白眼。耳聪目明的弊端显而易见,但好处更是不胜枚举,别的不说,至少不必再被黑框眼镜封印颜值,也不必担心声音太吵听不到说话,只觉得世界从未如此清晰的在自己面前展现。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未来会如何演变,但内心的憧憬丝毫不少,私心里想着,或许世上还有许多人,存在这样的神奇改变,只是保密工作做的好,平常人很难接触到这些信息罢了。如今想来,陈笠阳面对自己的变化,虽说惊讶,却不见惊慌,说不定以前也是接触过这类人的,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再转念一想,从前只觉得电影电视里的超级英雄都是杜撰,可艺术从来都是源于生活,如今看了,其中究竟几分真假,真是不好评判。

但不管猜测怎样,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低调为主,万一被人发现端倪,惹祸上身可就不美了。舒宁砸了咂嘴,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沉稳有内涵的孩子。

此后日子,舒宁一心多用,过的甚是充实。一方面,临近毕业,功课繁忙,要努力奔走与实验室和教研室之间,朝八晚九忙的不可开交。另一方面,她惊喜的发现自己不仅五感越发敏锐,连带着身体素质与从前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当得起一句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一口气爬五楼都不带喘气,于是百忙之中把荒废二十余年的健身提上日程,旨在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只可惜,这两项工作进展都不甚喜人,前者因为拖拉太久,如今即使有学姐帮忙助力,但仍免不了磕磕绊绊,后者则是她从未涉足健身领域,两眼一抹黑中,也只能每天靠夜跑提升体质,简单纯粹到有些原始。

如此这般,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暑热初现的五月。如今的舒宁,较之从前,当真是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从车祸至今,小有半年时光,细说起来,她无非是身高长了几许,头发长了几分,皮肤白皙细腻一二,身子挺拔三四罢了,可正是这些细不可见的末节变化,叠加起来宛若新生。曾今泯然众人的姑娘,此刻便是在千万人中,也难掩周身钟灵毓秀之气,让多年同窗的好友都忍不住啧啧称奇,纷纷来打探是否用了什么新的焕肤神器,护肤圣品。对于好奇宝宝们的询问,舒宁秉持缄默是金、藏拙到底的原则,一概只说是健身的功劳,经过不经意间,倒是掀起了班级内新的健身风潮。

此番变化揭过不谈,这天晚上出了教研室,舒宁照例慢跑回程。宿舍离着教研室颇有些距离,这些天为了节约时间,每天她都最后一个“下班”离开,然后一路慢跑回到宿舍,可谓学业、健身两不误。

只是今天走的实在晚了些,校园里静悄悄一片,罕有人迹。

回程路上,道路楼宇纵横交叠,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平日里同学们往来如织倒不显得寂寥,但如今夜沉似水、万籁静寂,晚风吹拂下树影摇曳,趁着昏黄的路灯,偶尔的鸟虫嗡鸣,显得光怪陆离。

若是有个别胆小的同学途经此处,少不得要心惊胆战一番。可舒宁却丝毫不觉恐惧,这样安静的夜晚,如此香甜的青草香,只让她觉得心旷神怡。是啦,她深吸口气,沉醉其中,或许她原本就是天生的幻想者,也是天生的夜行者,否则为什么会对着夜晚的安宁与空灵,如此心向往之?

哔嗞……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传来,舒宁瞳孔一缩,从沉浸的享受中惊醒,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哔嗞……哔嗞……这声响陌生而熟悉,似乎以前曾经听过,但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但几乎本能的,觉得有些恐慌。

舒宁皱眉,一边继续退走,一边四处打量,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可奈何入眼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树林,每一枝都可疑,每一枝也都寻常。

恼人声响仍在耳边回荡,且越来越大,似乎由远及近的样子。舒宁只觉脑中一阵疼痛,隐约想起车祸前的一夜,似乎自己也曾听闻这样的声音,只是第二天一早醒来,还以为是曾经梦魇,并未在意。

心中恐惧越聚越多,舒宁终究放弃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赶忙快跑几步,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就不过这几步的功夫,耳边音波声忽然大作,悍风一卷,似有巨物奔袭而至。

头脑没反应,身体很诚实,几乎本能的,舒宁身子一矮,与头顶的腥风擦肩而过,随即就地打滚,退出现场,动作利落到让自己都有些怀疑。

道路一旁的树木,本就种植在一个轻缓的斜坡上,舒宁借势逃窜,刚好踩在斜坡边缘,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滚起来,直到撞到一株矮树才算停下,一时间五脏六腑都颠倒起来,蓬头垢面更是不堪入目。可此时此刻,她却顾不上这许多,虽然身体自作主张的行动起来,可那威胁确实真实的映射在心底,她迅速抬头,一样望去,只觉得脑仁都要炸开。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是个神马玩应。青灰色的柏油马路,舒宁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轻微的龟裂,裂痕之上一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正蹲立其上。这怪物周身如被浓酸腐蚀过,血肉模糊的形成斑驳的结痂,它四肢着地,手指和脚趾上有着寸长的锐利指甲,隐隐闪着寒光,晦涩的月光下,怪物狰狞扭曲的脸孔转向过来,猩红冷漠的凶目中透出嗜血的光芒。

我擦,尊驾哪位!就这长相,放在生物课上都算超纲好伐?怕不是从山海经里蹦出来的妖怪吧。

怪物见舒宁躲过一击,勃然大怒,一双凶目愈发猩红骇人,扭曲的嘴巴长大嘶吼,却没有寻常的声响发出,只那莫名的音波骤然增强。

刺耳的音波如同尖锐的长矛,瞬间贯穿了舒宁的耳膜,直刺入脑中,曾经感受过的撕裂感再次袭来。但与上次的直接昏厥不同,这次声波刺激依旧,可她却能勉强守住心神,顶着剧痛艰难起身,千钧一发之际,可容不得自己纠结于头痛脑热、山海奇观,此时此刻,天大地大,逃命最大,因此纵然浑身上下都在剧烈颤抖,这一半因为音波的原因,另一半则是由于恐惧,她也得为自己夺一线生机。

硬刚是没可能了,就算自己侥幸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但与这种“史前巨鳄”相比,无疑是以卵击石,索性此处里宿舍并不算远,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到商业街,等到了那里,人多势众,即使仍旧不可敌,好歹逃命的可能性会大幅增加。

只是,舒宁使劲按住抖如筛糠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喘息着紧盯怪物的动向,脑袋快速转动起来。父亲说,如果有恶犬要袭击自己,跑又跑不过,那不要怕,你越怕它越凶悍,要沉着冷静,瞅准它跳起扑上来的瞬间进行反击,才能制敌取胜。眼前这玩应,虽说和狼、狗区别甚大,反击也是反击不应,但直接逃跑的话,暴漏背部,很可能要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同样要徐徐图之。

那怪物一击未中,早已经暴躁难耐,嘶吼过后带着周身难以言喻的腥臭就猛扑上来,力道之大生生撞断了拦路的树苗。

舒宁岂能坐以待毙,咬牙切齿,用尽最大的意志力,抑制住因恐惧而失控的身体,电光火石之间瞅准时机,朝怪物猛扑反向逃了出去。好吧,是再次滚了出去,谁叫斜坡上滚起来方便快捷呢。

只是这次滚的可远没有上次幸运,不过数米就被怪物追上袭到近前,但见那狰狞丑陋的爪子向前一探,刚刚够到舒宁腿部,只听“撕拉”一声,小腿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是皮开肉绽了。

此时此刻,可能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又可能是舒宁的异变给了她顽强的意志力,竟然硬生生忽略了小腿的疼痛,腰腹用力,再次借坡下驴,凭借着树林茂密,让怪物行动稍有迟滞,几个后滚翻总算拉远了距离,直到背后没有劲风传来,才勉强背靠树木停了下来。匆忙间往腿上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小腿处三道血痕深可见骨,汩汩的鲜红的血液顺着伤痕流淌而出,伤口周边的血肉似受了硫酸的腐蚀,吐着血沫的迅速糜烂。

很好,这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怪物有毒,只怕自己今天这条小命,不是做了盘中餐,也要做了毒死鬼,你若说医院有这怪物的抗毒血清,那是打死她也不能信的。

钻心的疼痛,强大的怪物,舒宁有些绝望了,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存在,如果不是仗着自己异变后的身体比从前敏捷许多,她确信自己在第一扑的时候就会命丧黄泉,可饶是如此,她对于能否躲过第三扑也不怎么看好,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量都如同儿戏。

这样不行,一味的躲藏和逃跑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眼前只有两条路,一则求援二则反击。求援,舒宁苦笑,这个时间这条路上,莫说白马王子,就是骡子王子也不见一个。至于反击,她看了看怪物庞大而丑陋的身躯,心都不必再凉,光闪躲已经堪堪难以支撑,还奢望反击,塞牙缝还差不多。

两扑未中的失败显然激怒了智商并不如何出众的怪物,加之又嗅到了新鲜人血的滋味,更加兴奋异常,原地嘶吼两声,就狰狞疯狂的再次扑了上来。

一时间想不出对策,舒宁银牙一咬就想往林地密集的地方躲去,可方一移动却发现小腿处有一股酥麻瘙痒的感觉弥漫全身,悄无声息的化去了她周身力气,虽然还能勉强移动,但想要快速调动身体机能,是断无可能了。

舒宁张了张嘴,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间,令她呼吸不得畅言不得。

是天要亡我吗?她怀着满腔郁气的苦笑两声,望着越来越近的魔爪,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愤恨。先是音波,后是车祸,然后莫名其妙的身体变化,现在又遇到怪物,好,很好,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要折腾成这个样子。

动也动不得,躲又躲不过,舒宁想不出还有什么绝地求生的技法,长笑两声闭上了眼睛,至少她还能够选择,选择不看这丑陋的一幕,甚至她有些庆幸,小腿处的酥麻能让她不觉疼痛,只是难为日后验尸的法医了,状况一定惨不忍睹。

危急关头,咻咻咻咻,四声破空之音如九天玄雷,在耳边炸响,裹挟着劲凉之风,自舒宁颈边划过,而后万籁再次寂静。

预期的撕咬和疼痛并没有到来,舒宁缓缓睁开眼,但见眼前白芒吞吐,让人无法直视,等到光芒散去,才发现怪兽距离自己不过半米,腥臭的呼吸都能喷到自己脸上,但如今却寸步难行,因为它的四肢上,钉着四把银晃晃的短箭,寒光闪烁之间将它牢牢困在原地。

一缕发丝不知被什么割断,轻轻飘落,舒宁有些木讷的盯着头发,一时间反应不及。身后林中,想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提线木偶一般循声转头,天边乌云退散,月光穿透树林展露光华,清冷的月色下,一抹白衣缓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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