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疑问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这样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他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软榻上,正面对着层层纱幔后的萧妙善,睁着眼一直看着她,这是他在那惶惶不安的一个月里养成的习惯。
可是凶手主谋还没有找到,谢魏昭眼中闪现狠戾,他找到人,一定要亲自将人扒皮抽骨,让其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萧妙善这细微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他想能这样也很好,他已经心满意足。
谢魏昭估摸着萧妙善也快醒了,他放轻了动作,将东西收拾好,去了浴房整理,回来后就拿了本书靠在榻上看,等着萧妙善醒来。
萧妙善直到菀娘进来喊她,才将将醒来,昨晚睡下太晚,她困得厉害,只任由菀娘和侍女搀扶着穿衣,直到一头长发挽起梳好了发髻,萧妙善才略微清醒。
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旁被照进窗棂的阳光照着的正在拿了本书看的谢魏昭,脊背倏然僵直了几分,她都差点忘了谢魏昭也在这儿了,彻底清醒了过来。
谢魏昭虽在看书,却也一直在偷偷看她,不可察的嘴角淡淡勾了一下,她真是惹人喜欢得紧,谢魏昭想。
萧妙善遮掩的抚了抚发髻,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局促。
菀娘在一边看着,微微俯下身子,小声询问道,“女郎,你今日起迟了,郎君一直等着你,到现在还没用早膳,要不要现在就摆上来。”
萧妙善自是应了。
两人安安静静用完了早膳,侍女又端了谢魏昭每日喝的药过来,萧妙善看了一眼。
她想安安静静相安无事的和谢魏昭相处,他约摸是对她有点情意,但经过上辈子,这终究是靠不住的东西,她和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多强烈的爱恨,犯不着让两人水火不容。
只要不越过她的界限就可。
想通了,她的心绪也渐渐变得平和,甚至现在都能和谢魏昭搭几句话。
“你吃的药管用吗?怎么不见你好。”萧妙善抬眼看向谢魏昭,眸子里是疑惑,没有平日的冰冷与厌烦。
谢魏昭呼吸有点放缓,滚动几下喉结,说道,“不知道,这是千羽寻来的方子,也就这样吃着吧。”
谢魏昭怕两人又无话可说,主动提起除夕和春社的事来。
“你除夕年节准备的如何了,若是需要我帮忙你尽可说。”谢魏昭捏紧手中的杯子。
“哦,我还没细细看过章程,准备去问问二夫人。”萧妙善回答道,她想她前世这些事情办的可不少,世家宗族往来都要她出面安排,她都做的很好,这次这个年节还搞不定吗?
“嗯,二夫人掌家多年,为人正派公正,你去问她很合适。”谢魏昭赞同。
“怎么,你觉得我会把它搞砸?”萧妙善挑了挑眉。
谢魏昭不知她怎么说的有点不高兴的意味,诚恳回道,“我自然是相信县主能做的很好,我从未担心过。”
萧妙善听到这句话缓慢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是吗。”
“自然是,我绝无假话。”谢魏昭认真看向萧妙善。
萧妙善看了一眼谢魏昭,低低应了一句,“嗯。”他前世从未夸过她,也没有对她做的事情有过什么评价,只会在她搞砸了什么事情时,冷着一副脸,虽然后面还会不咸不淡的宽慰一句,但她总是不高兴的。
中午,萧妙善便去了谢峙的夫人那里,询问一番关于这年节筹备的事情。
谢峙的夫人,萧妙善只遥遥见过几面,并没有多加交谈。
谢峙的夫人姓沈,是吴中沈氏的嫡支,生的秀丽温婉,让人一见就顿生好感,和时不时显现一种难言阴鹜的谢峙不同。
不过前世两人并未有很多接触,沈氏在她嫁过来一年后便病故了,所以她才担起宗妇的责任来,萧妙善和她交谈后,很喜欢她,暗暗觉得这沈氏嫁给谢峙真是可惜了。
沈氏十分耐心的告诉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也拨了几个稳健得力的婆子给她,萧妙善万般感谢,很欢喜的回去了。
在萧妙善走后不久,谢峙回来了,瞥见沈氏眼角眉梢的笑意,有点诧异,“你喜欢她?”
“嗯,县主纯挚,和阿昭很配。”沈箐眼里笑意不见,淡淡回道。
说完便微微行了个礼走了,夫妻多年,淡漠至此。
谢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萧妙善回去便忙活了起来,坐在一边,将人聚起来,听着沈氏给她派的几个婆子吩咐指派,她觉得不合适的,不时插上几句话,几个婆子跟在沈氏身边多年,对于萧妙善的安排,自然心中有数也暗暗佩服,这竟是不输大家宗妇。
谢魏昭路过自是看见萧妙善那边的架势,找了个角落站了会儿,静静看她。
她坐的笔直板正,绷着一张脸,倒是很唬人,轻轻掀着茶杯盖,眉眼漫不经心一扫,倒是一副十足十世家妇的派头。
福宝也跟在一旁,看着谢魏昭的样子,便轻声插了句话,“女郎可真厉害,郎君你说是不是。”
良久,谢魏昭轻轻笑了笑,“她自是很好。”
福宝低下头,眼底有点黯然。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萧妙善便在灯下看起了报上来的各类采买用度。
谢魏昭回来见到的便是她一脸认真在勾画的姿态。
他慢慢放轻了脚步,示意侍女不要行礼,静静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萧妙善写得很入神,没有发现谢魏昭已经回来了。
萧妙善算的很快,她用的是以前谢魏昭教她的方法,那还是她前世掌家的时候,被很多的账目逼的头晕眼花。
谢魏昭看不下去过来教她的,萧妙善想还真是奇妙,她这辈子还要管他谢家的账,真是造化弄人了。
萧妙善终于看完后,抬头发现谢魏昭看着她的让她说不上来的目光,总之让人看了能把人蛊惑的那种,像一汪静夜的湖水。
萧妙善很快别开眼,开口道,“你来了很久了?”
“没有很久。”谢魏昭轻声答道。
萧妙善起了身,问起,“你的解毒的药喝了没。”
“未曾,不过已经在煎了。”
“唔。”
谢魏昭喜欢两人现在的相处,她不再那么排斥和尖锐,让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梦境。
萧妙善去沐浴去了,谢魏昭坐了片刻后,起身去看了看萧妙善刚才的记账。
只一眼,谢魏昭便微微愣住,怀疑自己眼花了,这明明是他自己创的惯用的方法!
萧妙善怎么会知道,而且用的还十分熟练!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有人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教给了萧妙善?
没等他思索出个结果,侍女便端了药进来,谢魏昭只能按下这个疑惑,待来日查明。
待凉了一会儿后,他便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萧妙善拖着绞得半干的头发出来,便见一旁空了的药碗和在旁边拿了书看的谢魏昭。
知他已经喝了药了,萧妙善继续走到一边坐下,任侍女给她绞发,满室都是她的幽香的气息。
谢魏昭最喜欢她沐浴后的时刻,那时到处都是她的气息,让他不再燥郁。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闻到她的气息,他下腹竟隐隐有些燥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似乎和他那日在马车中有点像,谢魏昭心中一凛。
头发擦干后,侍女便出去了,只留下两人。
萧妙善起身去收拾刚才的账目,转身却见谢魏昭面色有点怪异,额上竟浮了汗,心想这应是服了药的缘故吧。
没有再看,便准备睡了,却听见谢魏昭的声音响起,低沉还带了点哑。
“我好像有些奇怪。”
萧妙善闻声转了过来,见到谢魏昭一脸痛苦的样子,以为他怎么了,凑近了来看,奇怪问道,“你怎么了?喝了药不舒服?”
萧妙善抬起药碗,嘀咕道,“这药不会有问题吧?”
“需要我再叫大夫来吗?”萧妙善正准备出声。
谢魏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萧妙善惊觉他烫的惊人,谢魏昭很快放开她的手,转了转身子,低低说道,“不用,是药效发作罢了。”
萧妙善想起大夫叮嘱她的话来,想想还是看着他稳妥一点,谢魏昭见萧妙善不走,避让的更厉害,也沉不下声赶她,只强撑露了笑告诉她无碍。
萧妙善见他连声音都虚弱至极,更不敢轻易离开,只说,“你放心,等你好点了,我就走,大夫说让我最好守着你”
谢魏昭听了只能苦笑无奈,这大夫真是,看来这药便如让他行散一般了,倒是有些人会吃这东西助兴,行散泄欲。
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好。
谢魏昭眼睛有点发红,他现在只想脱了衣服,到雪地里去躺一躺,去挨过这折磨。
萧妙善越看越不对劲,什么药效发作像得病似的,她站了起来准备再次喊人,谢魏昭又伸出手来拉她。
萧妙善回身瞪向谢魏昭,却突然像被蛰到一般,转了眼,他怎么会,再抬眼只见到谢魏昭遮掩的动作和狼狈。
灵光一闪,她想起大夫的交代,和这五石散的另一效用,她顿时明了。
顿时气氛凝滞一般,让人难以呼吸。
萧妙善想她应该去睡了,这可不关她的事,忍一忍应该就好了。
“你自己应该会吧。”萧妙善瓮声瓮气说了句。
谢魏昭此时拿背对着萧妙善,一只手抬起遮了眼睛,和那天有点像。
他没有回答萧妙善的话,他那日后自是了悟怎样让自己疏解,可是他并不想在她面前这样,那天的屈辱和难堪依旧让他羞耻。
萧妙善觉得她不应该再多说什么话,只是看着他微微打颤的单薄背脊,蜷缩的一团,那支花钗……
她没有迈动脚步。
在扶起对她毫无抵抗的谢魏昭,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时,萧妙善想,她一定是疯了!或许她中了什么迷药,也可能是她骨子里的名叫恶劣的东西占了上风,她想看谢魏昭被她掌控的模样,失控的模样,满足她隐藏在心底的报复心。
不过萧妙善并不带有刻意的意味也不带玩弄之意。
谢魏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听见他克制的喘气,一旁清瘦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
良久,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此时的谢魏昭像猫一般黏人,轻柔的抱着萧妙善,他仍不敢过分亲近她,怕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微微喘息,紧闭的眼,眼尾发红。
两人此时姿态亲密
谢魏昭依旧倚靠着她,萧妙善蓦地想起上一次的宫宴,便想找个话题,顺势问起了谢魏昭。
“你上次是被人暗算了?”她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给谢魏昭使那样的药,也没有任何好处。
谢魏昭断断续续回答,声音像带了钩子,“说来,奇怪,并未查,查到什么。”
萧妙善感觉耳朵有点痒,按捺住动作,继续问道,“那你吃了些什么。”
“我,我并未吃什么,就只是太后送来一些鹿血酒,吩咐共饮,才略微沾了些。”
萧妙善奇道,“难道是那一点点鹿血就使得你那样?”她那天虽存了些心思,但确实手都酸了,谢魏昭还没好的样子。
谢魏昭有点脸红,联想起方才和那晚,呐呐回道,“我不知晓。”
萧妙善想起了些东西,但只觉太过匪夷所思,她也不知自己怎么联想到那里去,当年得以逃脱的晋王一脉,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全部斩杀,如果有人敢隐瞒,那不应该隐姓埋名,怎么会到了这谢氏,这样引人注目的地方?
可是如果不是她看了那书,她也不会联想到那里,按谢氏的手段,瞒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是心有不忍还是另有目的?
所以前世,谢魏昭是不是有可能知道了,所以他谋反了?那他为何要放出和谢氏誓不两立的话来?谢氏做了什么?前世这段时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