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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长寿面

不过让萧妙善没想到的是,谢魏昭亲自给她做了长寿面。

高汤中浮着淡黄色的面条,旁边点缀着切好的细细的鸡丝、一把青翠欲滴的菜青,肉丁、笋丁、香菇末……热气腾腾,极简单的一碗面,却是萧妙善平日最喜欢吃的汤面,看着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那高汤得从前一夜便要拿选好的上好的腿骨煨一晚,面条也极其考验功夫与手法,面条抻得又细又长又匀溜又筋道挤在碗里,浇上又香又浓的卤汁,那里边有香菇、口蘑、木耳、虾仁、黄花菜、火腿、鲜笋等十几种小料细细剁了调味,在锅里用鸡汤煨干又反复再煨,来回十余次,考验耐心与火候,离不得人。

萧妙善有点怔愣,迟迟未动,谢魏昭双拳在袖子里握紧,心下忐忑,心里想着,就算她不吃也没关系……

菀娘瞅了瞅两人,想到谢魏昭跟着她偷偷摸摸学了一个月,昨晚又熬了一夜,那副痴样,终是提了步子迈了过来,将筷子递上给萧妙善,柔柔劝道,“女郎,生辰必要吃一碗长寿面,这是郎君的心意,郎君做了很久,这碗面我一点也没帮上过忙。”

萧妙善没有抬头,只低低嗯了一声,便拿过了筷子,挑起了冒着热气与香气的面条放入口中,出乎意料的好吃,虽然有些地方还差点火候,但是已经算很好了。

雾气缭绕在萧妙善的眼前,熏得她眼眶带了湿气,谢魏昭见她没有拒绝,终于松开了拳头,暗暗呼出一口气,一双眼亮得惊人。

萧妙善眼眶有点酸胀,她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吃面,直到把所有的面条全部吃完,才终于抬头。

看向一旁站立着的谢魏昭,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多谢。”谢魏昭笑了起来,疏离冷月般的郎君,一笑便光华摄人。

有点局促地问道,“应该不难吃吧。”

“不难吃,很好吃,郎君很有做厨子的天赋。”

谢魏昭本来只是浅笑,听到后面这一句脸略微僵了僵,似是有点不敢置信萧妙善对他的揶揄,不带有任何挖苦讽刺嘲讽的平和的玩笑。

菀娘给周围人使了眼色,一下便都带了人出去,只剩了两人在屋子里。

谢魏昭脸只僵了一瞬便笑意扩大,平日清冷淡然的声色此时听来有些急促,“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跟着菀娘做菜,天天做给你吃!”

萧妙善有点呆住,他这人怎么全然不顾什么礼法,这次给她做这个东西,对于男子来说却是很不雅的行为了。

萧妙善立马笑道,“不必如此,郎君做这样的事有**份,惹人笑话。”随后又停顿了一下,敛了笑接着说道,“况且我也不会长久留在这里。”

谢魏昭笑意在听到萧妙善后几句话后渐渐淡了下去,静静地盯着萧妙善,心里莫大的失落席卷,她还是要走,那她和他那混乱的两夜,她为何又要那样做,他以为她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他的一点点位置。

萧妙善看着他黑沉的眼,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用淡然无关紧要的语气说道,“我帮郎君解围,自是报答郎君助我多次,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郎君见谅,以后,我绝不会再逾矩。”

谢魏昭听完似是轻笑了一声,又恢复先前神色,只是看着萧妙善的眼睛道,“县主说的是,我自是感激县主不尽,所以便想学了这东西也是答谢县主。”

下意识脱口就带了点讽刺意味。

谢魏昭还想再说几句却意识到什么似的马上闭了嘴。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什么话来,最后两人要吵起来,今天是她的生辰,要让她高兴。

谢魏昭闭了闭眼,转身拿了一个檀木盒子过来,萧妙善望着他的动作,知道那是什么。

谢魏昭将盒子推了过来,萧妙善没有接过。

她只是微微笑了,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情绪,语气极轻,“郎君以后会遇到心爱之人,待她极好,郎君这个东西还是留着送人吧,要送了我,恐怕以后会有些不必要的误会,我不能收,也不该我来收。”

她想还是说清楚的好,他的情她要不起也不敢要。

谢魏昭眸色渐渐冷寂,不算让他难堪的拒绝。

谢魏昭苦笑,脸色苍白,将盒子拿过,“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随便打发人也好,丢了也行”说完走过去将盒子装进了她的梳妆台的夹层,“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落荒而逃般出了屋子。

萧妙善看在眼里,他一如既往的执拗。

静坐了一会儿,萧妙善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拿出那盒子,取出那精美华丽的钗子,坐了下来,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簪上了那支钗子,嗒的一声,眼角的泪滴到了手上。

她承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软了。可是那又如何,终究往事成殇。

她想起她那时抱着孩子拦住他,声泪俱下让他给她最后一点颜面,不要去,而且私自带了这么多的私兵,简直是把那时的谢氏放在火上烤,还会连累萧氏,可是他冷硬如初。

他淡漠冷厉的眼盯着她,沉声对她说,她算什么,也敢来管他的事情,守好自己做世家宗妇的本分,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望着他骑马离去的身影,她如坠冰窟,从此心灰意冷,连最后一点希冀也不复存在。

她只是个摆设和被利用的棋子。

她被困于突厥,那么多天,没有一点消息,就算心死,可是她还是盼着他能来救一救她,不救她,至少救救她的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啊,可是什么也没有。

是定北哥哥留下的亲兵来救她,可是终究寡不敌众,她本来就中了箭,为了她的孩子能逃出去,她滚下马来,那些追来的突厥人见截住了她,嘀嘀咕咕了几句,没有再追。

她也不想活了,中途回去,就跳了崖。

回神,镜中人已泪流满面。

苦痛怎能湮灭,心碎至此,如何释怀。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如往常一般,但终究又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在约定的日子,萧妙戈如约吹响了骨嘀,萧妙善稍微安心下来,心绪也不似从前那般焦躁,渐渐变得平静。

这几日她又在忙着筹办春社的事,谢氏是陈留的大族,春社都会请谢氏有身份的女子去主持,萧妙善嫁了过来,身份又高,这次自然便交给了她。

不过这次出了个差错,跳祭舞的领舞一日摔到了腿,难以下床行动,这一下可就急得下面的人来禀报萧妙善,这时萧妙善正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晒着太阳。

飘落的梨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好似一点也未察觉,就任那雪白的花瓣洒在她青绿裙摆上,脸上,发梢。

其中有一瓣落在了她眼上,谢魏昭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挡住了光线,落下一片阴影,她似是感受到有人来,眼睫颤动。

谢魏昭已经伸了手去为她拿下了眼皮上搁着的梨花,呼吸放缓,手微微颤抖,面色是从未显露的温柔,指尖微凉,轻轻一触,很快撤开,好像从未动作一般。

萧妙善倏地睁开了眼,她整个人都处于谢魏昭的阴影之下,反射性的起身后退。

谢魏昭见状微微抿唇,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萧妙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揪紧了裙子,谢魏昭见她这幅样子,面色更冷,沉默的站着。

谢魏昭终究还是放缓了神色,温柔的说道,“天气还凉,别在这里睡,回屋去睡吧,不然会着凉的。”

萧妙善渐渐放松裙摆,也扯了一抹笑出来道谢。

谢魏昭坐到了一边,背脊挺得笔直,沉默的坐着。

萧妙善搞不懂他要干什么,觑了他几眼。

许是注意到了萧妙善打量的眼神,谢魏昭握拳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开口说道,“我最近查到了你从前要找的那个女子在哪里。”

“哦,在哪?!你如何找到的?”萧妙善倒是来了兴趣,眼神亮亮的盯着他。

这一下好像把两人之间那点不自在又消了下去。

她翻了那本书后也没什么收获,谢魏昭看见了便说让他回去看看,毕竟他的能人是比较多,没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她应该是被囚禁在刘同的府上。”

“刘同!她和刘同有什么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男女之间除了情还有什么有这么深的纠葛。”谢魏昭答道。

萧妙善赞成点头,谢魏昭望了萧妙善一眼,正准备接着说,着急忙慌的管事便来请萧妙善了。

“摔了腿?就这么巧?”萧妙善冷冷说道。

露出威压与居高临下的气势,逼的管事连忙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谢魏昭一手支起撑着头,睨着管事,凉凉声音响起,“别是进了什么脏污,丢了我谢氏的脸。”

管事更是连呼告罪。

这事也只能后面去查,当务之急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带我去看看。”萧妙善发话。

管事连忙爬起,在前为萧妙善引路。

萧妙善起身双手交于腹前,跟着管事便风风火火地过去了。

她惯爱这青绿的衣裙,层层叠叠的纱裙在行动间蹁跹飞舞,煞是好看。

谢魏昭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走出了院子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除了她,没有谁能够格做他的妻子了。

谢魏昭招了下手,侍卫无声落地,得了命令又很快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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