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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沉睡的玉瑞不睁眼

都说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时你也很难让一个对生活萎靡的人重拾希望。

玉瑞是我们村的传奇,更是村里的焦点。

如果把“好吃懒做”用在玉瑞身上一点都不为过,甚至还有点侮辱“好吃懒做”这个成语的成分。

玉瑞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有个姐姐,虽然长得算不上闭月羞花、亭亭玉立,也是一个待字闺中的闺女,在上个世纪的农村,只要是个没出嫁的闺女,基本家里的门槛都会被媒人踩断,当然玉瑞家的门本就没门槛,也被踩出了几个溜光水滑、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坑。

为此玉瑞不愁娶不到媳妇,父母不愁女儿嫁不出去,甚至女儿的出嫁,能够快速地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不说,还能给玉瑞解决彩礼。

如果把两兄妹有效地结合起来不难发现,玉瑞的踏实在于退而求其次娶媳妇有资本,父母的安心来源于儿子的彩礼由女儿来买单,这是一个农村的惯例,也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这很符合过去农村的传统观念,儿大娶媳、女大出嫁,哥哥的媳妇由妹妹来换。

玉瑞的父母,基本跟着牛屁股过日子,牛屁股后面种庄稼、牛屁股后面拉车、牛屁股后面收庄稼、牛屁股后面......

一年到头,种的各种庄稼抛开自足自给的部分,能变卖换成钱的也寥寥无几,当然对于成年后的玉瑞而言,最开心的并不是他钟情的睡懒觉,而是不顾父母的反对,扛着粮食出门换钱的乐趣,毕竟他不会考虑家里没粮的后果,只要没钱花就拿粮换。

玉瑞的醒悟源自28岁那年,那年他跟着村里的包工头,终于走出了大山,走进了西北的大城市,其实打心底想,玉瑞并不是想真正的走出去,而是呆在家里,确实没有余粮供他满足挥霍和改善生活了,他必须走出走,而这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的光景里,玉瑞也逐渐从邻里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消失了。

偶尔提起,也是有人道听途说,听说玉瑞在外面跟在家里一样懒,但凡出力的活,他一样不干、但凡老板偶尔请吃面,玉瑞一人能吃三大碗,除此之外的玉瑞,整日守着包工头的大门,喝着茶、抽着烟、望着天、想着钱,日子过的很潇洒,真的是不是潇洒,谁也没办法佐证。

我们村的人外出打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必须在二月二以后再出门,只有龙抬起头再出发,做生意的才会生意兴隆、打工的才会安全稳赚钱。

回来的日子虽然没什么规定,但是大家也跟商量好的一般,无一例外地从十一月开始,逐渐回来。

第三年的冬月,玉瑞回来了。

玉瑞包车回来的,听说当时花了80块钱从县城火车站包的车,不然玉瑞要从火车站坐公交,花半个小时坐到汽车站,再从汽车站摇摇晃晃坐接近三个小时的汽车到镇上,如果适逢镇上赶集,花一块钱行七公里就能到家,如果那天不赶集,就得走两公里,在桥头等着坐另一个镇上过来的车。

去另外一个镇上的人少,也基本没车去,即便是有路过去后山的车,也不会停,大家心照不宣,玉瑞坐过村的后山车,从来不给钱。

玉瑞下车的地点选的特别好、玉瑞回来的时间也掐的恰如好处,中午一点过回来的。

冬天的村里,大家基本没什么活干,地里的土冻得像石头,人们唯一能干的事,就是吃完饭,聚集在路边的码垛场,靠着墙跟、晒着太阳、聊着闲话、看偶尔上上下下的人,

时不时说别人几句闲话。

玉瑞下车的时候,正是码垛场人最多的时候,一身西装革履、烫发头,人显得异常精神,咋眼一看、不是来视察的领导就是走亲戚的大老板,谁都不可能第一时间把眼前这个人跟玉瑞联想在一起。

因为这跟三年前蓬头垢面、衣服脏得蹭亮的玉瑞判若两人,脚上那双看起来不合脚的尖头皮鞋,跟三年前吐舌头、露脚尖的皮鞋相比,同样是天壤之别。

看着路边最熟悉的陌生人,码垛场的人顺其自然不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玉瑞,但并没有人认识。

玉瑞很自然地掏出烟,径直向码垛场走来,一边走一边拆烟、一边笑哈哈地说:“大家都在晒太阳啊,饭都吃了吧。”

没有人回答玉瑞的问题。

所有人的眼神聚焦在一起,最先认出来的是玉瑞二爸,他起身说:“玉瑞回来了”。

此时所有人在反应过来,哦,这是玉瑞啊。

玉瑞的笑容很真诚、玉瑞的笑容很满足、玉瑞的笑容很骄傲。

玉瑞挨个把烟递上去,大家接过烟的同时,都是对玉瑞的关心和问候。

玉瑞和村里人寒暄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站在马路边,手扶皮箱冻的瑟瑟发抖的女人。

直到玉瑞的发小,光棍汉龙顺深深吸了一口从未吸过的烟,当两股烟奋力从鼻孔拍出来的时候,他整张手抹了一把嘴,不紧不慢地说:“玉瑞,路边那个女人是你带来的婆娘,你个怂货,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是不是从哪里偷的别人婆娘。”

玉瑞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了龙顺一眼,把剩余的几根烟连盒子丢在龙顺身上说:“你娃娃还是一样的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转身向马路边走去。”

就在此时,整个身子缩在草垛里的玉瑞他爸,也在众人的攒蹙下,起身带着满背的草絮,强装镇定、小碎步三步并成两步地追上玉瑞,从女人手里接过皮箱,跟在身后冒着旱烟向家里走去。

码垛场沸腾了,所有的话题都转在玉瑞身上了。

有人说玉瑞那么懒,能带个婆娘回来,确实本事不小,也有人说是不是哄得别人的婆娘、就他那个懒,估计哄来的媳妇,也呆不到好久,也有人说,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村西山顶上贾沟村苟老四的女儿。

龙顺是我们村的半仙,也是村里唯一一个没人敢较量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曾经犁地的时候,牛脱缰跑回了家,他一怒之下徒手在牛圈把牛给送去见了阎王。

村里人都说,龙顺心狠手辣,千万别惹他,这样一来,全村人给龙顺涨了士气、也就灭了自己该有的威风。

不过龙顺不生事、也不惹事。

在大家的游说下,龙顺去了玉瑞家,不是去抽玉瑞的好烟,而是想一探究竟,跟着玉瑞回来的是不是西山顶上老苟的女儿。

没多久,龙顺双手交叉在袖笼里,蜷缩着脖子冒着烟回来了。

龙顺半蹲着靠墙,眯着一只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咳了几声,抹了一把嘴,吐了一口痰说:“哎、你说老苟两口子没得哪一个能看顺眼,生个女儿不但好看,那个身材真是馋的我流口水,玉瑞享福了。”

大家都知道了,玉瑞把西山顶上老苟的女儿乃红拿下了。

也有人说,西山顶上的彩礼不便宜,就看玉瑞这几年挣到钱没有,靠他爸的话,估计结婚还是个大问题。

龙顺颤颤屁股上的土,站起来一手卷烟、一手夹着烟袋说:“有什么问题,玉瑞他爸没钱是事实、玉瑞没挣到钱肯定也是真的,但是你们不想忘了,玉瑞还有一个姐姐,都30岁了还没放手,这就是等着给玉瑞换婆娘的,玉瑞不结婚,她肯定是出不了门”。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苟老四我们一起在工地上干过活,生了两个孩子,乃红是老大,还有一个儿子,好像还没成家”。

大家都明白了,这将是村里的下一门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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