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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玉瑞的婚礼

玉瑞的婚礼举行得很快,从他回来到结婚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玉瑞不是想结婚想疯了,只是那个年头的农村,娶个媳妇真不容易,像乃红这么好看的媳妇,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把婚礼举办了,避免节外生枝。

玉瑞带着乃红去西山顶上那天格外的冷,下了厚厚一层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玉瑞的心里在唱歌,脚下的雪在伴奏。

玉瑞上山那天走得很早,有人看见玉瑞牵着乃红走在后面,玉瑞爸肩上扛着铁锹和扫把,手里牵着牛,牛背上驮了大大小小好几坨东西,当然最耀眼的还是乃红那个红色的箱子。

下了雪的山路并不好走,玉瑞爸的铁锹和扫把就是逢雪开路的。

最值得关注的是,玉瑞和乃红穿的不是体面的皮鞋,都穿着一双黑色长筒雨靴,这也是一种习俗。

雪化的时候,就着黄土就会变成泥里,穿着蹭亮的皮鞋在化雪的日子出门,走不到三步就见不到鞋面。

玉瑞和乃红的皮鞋是挂在牛背上的,只要等到贾沟村村口,才会换上皮鞋,稍加留意鞋面就跟泥里八字不合。

玉瑞爸的征途节点就是贾沟村,他只要安全把玉瑞和乃红送到村口就行,剩下的便是找个能避风的地方,把牛栓在树干上、喂上自带的甘草,自己点上一锅子旱烟等两个小时玉瑞。

如果玉瑞在两个小时之内一个人回来,娶乃红就有问题,反之亦然。

玉瑞爸的一锅子烟还没抽完,就看见玉瑞迎面朝自己走来。

这可能是他经历过最紧张的时刻,比当时生玉瑞和姐姐都紧张,他赶紧在鞋帮上抖了抖旱烟头,起身对玉瑞说:“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玉瑞爸和乃红爸没有交情,彼此也知晓对方。

乃红家的炕中间放着一张很小的桌子,玉瑞爸吊着腿坐在炕边,乃红爸盘腿坐在炕上煮茶。

两个人的聊天是从收成开始的。

从各自的收成聊到各村相互认识的人,再聊到彼此的地有多少、粮田几亩。

中途还相互交换旱烟杆,各自诉说烟杆的材质优势。

玉瑞爸的内心是忐忑的,如今60出头,最远也就到过七公里外的镇上,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他不知道这桩婚事到底能不能成,两个人聊到午饭点了,对方只字未提婚事,他也不敢问。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对方开口。

馓饭是冬天的标配,一碗馓饭下肚,足以温暖整个午后。

玉瑞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这点毫无疑问,于他而言,吃馓饭不如喝一罐茶、吃几个烤得焦黄的膜。

玉瑞盘腿坐在炕上喝茶,乃红端着一碗馓饭坐在门槛上边吃、边跟母亲聊天,玉瑞爸和乃红爸也是盘腿坐在炕上,一口馓饭一口酸菜,吃馓饭必须要吧唧嘴,才能把馓饭吃出饕餮盛宴的感觉。

玉瑞爸一口气干了两碗,根据他平时在家的食量,再干两碗才能撑到晚上,可两碗下肚他迟疑了,拒绝了乃红再添一碗的请求。

吃完饭,乃红爷爷佝偻着背,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提着烟袋、嘴里叼着旱烟走进屋内,几句热情的寒暄,才提到乃红和玉瑞的事。

农村人的朴质,赋予他们说话不会拖泥带水,更不会拐弯抹角。

乃红的爷爷开门见山说:“这门婚事不难,乃红有个弟弟、玉瑞有个姐姐,咱们换亲,你们要是同意就选日子结婚”。

这对于玉瑞爸爸而言,

再好不过,解决儿子的婚事,顺便嫁出去女儿,不用自己花一份彩礼,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尘埃落定。

玉瑞的婚礼选在腊月初八。

腊月八我们有个传承了很久的方言:腊月八,有猪的把猪杀,没猪的把娃儿打得哭哇哇。

风水先生把玉瑞的日子选在这天,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掐指算了很久的,不然他也对不起玉瑞给的几块钱。

玉瑞的婚前准备大概有二十天的时间,在这二十天的光阴里,玉瑞骑着自行车每天平均上街三次,总路程超过840公里,把家里仅有的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骑废了,玉瑞走路的姿态更加外八字了,也更加带风。

婚礼当天,玉瑞家并不大的院子里,早早就人满为患,有来今天帮忙的村里人,有去贾沟村提亲的、也有去贾沟村送亲的,好不热闹。

良辰吉时已到,随着一挂鞭炮响起,玉瑞姐姐抹着腮红、涂着口红、穿着喜庆的红袄子、左边腋窝下夹着一面穿衣镜、抽噎着出门了。

我不懂为什么出嫁当天的人,总是含着泪出门,是不想嫁出去还是被父母弄哭的,玉瑞姐姐走出院子回头望父母的那一刻,丑也变成了大哭,送亲队扶着她走了。

紧随其后的是与玉瑞姐姐属相相匹配的送亲人,他们两各自提着一个收缩网袋,里边各有一个红色洗脸盆、装着成对的牙刷牙膏、香皂香皂盒、红色小镜子、还有两个红纸包住的大馒头,馒头上有红枣、寓意早生贵子。

玉瑞姐姐领着送亲队伍、轰轰烈烈的上山了,这时候的贾沟村,也是鞭炮齐鸣,乃红出嫁咯。

乃红的穿衣镜擦得跟乃红的人一样亮,山顶被阳光折射回来的光,显得异常耀眼、似乎在高速玉瑞,做好一切准备迎娶你最爱的新娘吧。

玉瑞还是逃过了以龙顺为首的障碍,背着乃红,穿梭在鞭炮制造的浓烟中,将乃红送进了婚房。

乃红的婚房坐北朝南,室内面积不足十个平方,三分之二的地方被炕占据、三分之一的地上,摆着一张借来的小桌子、配有八个小板凳。

玉瑞的婚礼席不算丰盛,忍痛杀了家里一头老母猪,五只大公鸡,搭配着大米、白菜、粉条,组成了今天的主菜。

玉瑞敬酒敬得很虔诚,一口舅舅一杯酒、吃好喝好你再走,一杯白酒一口肉、今天的三姨真显瘦。

没错,玉瑞已经喝多了,玉瑞还在给人敬酒、玉瑞终于一醉不起。

玉瑞的婚礼结束了,月亮爬上了树梢。

龙顺一身酒气、带着一群比他还要小一圈的人去闹洞房了。

我们的闹洞房很有意思,就是叫新娘点根烟。

难点在于新娘基本点不着烟,每个接过烟的人,都要把前半截弄湿,这还不算完,乃红划燃火柴准备给龙顺点烟,龙顺侄儿凑过头把乃红手中的燃烧的烈火吹灭,乃红又得重新划一根。

往复循环这个过程,一直到有人来叫停这个环节。

大家都散了,玉瑞家的灯也关了,路边还站着几个人又说又笑。

说的是闹洞房的趣事,当然说得最像戏剧的一定是龙顺。

今夜,不出意外的话,龙顺会带着他们,俯首帖耳守着玉瑞的婚房墙,一定要听听房内此起彼伏地回荡,明天的码垛场、一定会有精彩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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