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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医院里的礼拜天

“爸爸,我的头好疼,像快要裂开了一样。”

“我知道,晓絮,再坚持一会,医生叔叔马上就给你看病了。很快会好起来的。”

晓絮躺在父亲背上,从背带里慢慢移出来她的两只小手。

疼痛的感觉,让她难受到极点。不知为什么,小姑娘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死。

也许她在想:只有毫无知觉,才切底轻松,疼痛才可以消除。

晓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总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里,像在飘来飘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父亲的后背,已经被一条长长的带子捆绑着,动弹不得。

她的两只手终于获得自由。却无力抓住什么东西。

她睁开眼睛:“这是哪儿?好陌生的地方,在脑海里,从来不曾见过。这里一点也没有快乐,比山还寂静。连小鸟的声音也听不见。还是在学校好,能听到同学们动听的歌声...”

他用手摸摸自己的头,感觉好痛,是真的生病了,好像病的不轻。

她一点也没有想下地活动的心情,换作以前,身体还留着原处,心儿早就飞跑了。

她的头轻轻靠在爸爸的肩上,虽然它还在不停地疼,就像被针扎过一样,但她还能忍着。爸爸的背好温暖,就像妈妈的怀抱。

“爸爸,我好渴。”

晓絮又想喝水,恨不得马上看到一只盛满清清泉水的水缸,可以让她酣甜畅饮。

“再等一下,孩子,看完病,我们就去找水喝,然后,把药一起服下。”

李德明在盼望,有一位医生立刻出现在眼前。白衣天使温柔地伸出手来,给女儿看病。从开始来到卫生院时,他就这样想着,盼着。

可他很失望,到现在为止,他什么也没看见,除了连女儿在内的四个人,其它的,一个影子没有。

“医生迟迟未到,该怎么办好?”李德明想着。焦急万分。

“老兄,是带你女儿来看病的吧?”蔡大旦走上前,在问。

“是的,孩子头痛的厉害,可是,看不见医生来上班,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别等了,你等到天黑也没有用,白等一场。”

“你怎么知道,会没有用,你不是和我一样,也在等医生看病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根本不需要看医生。”

“那你是...”

李德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解,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怀疑那人不是老子有病,就是心里不正常。

蔡大旦对李德明好像很关心,与刚才对万绍兴的感觉完全两样。

他甚至觉得,对方不但不好惹,还不是一般人。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无声息,但气势绝对压过自己一筹,属于让人一定不要轻视的那种。

以男人的直觉,对不动声色的人要保持距离。可以小作试探,以看看深浅。社交是蔡大旦的一种兴趣。

他在琢磨眼前这个人,解释道: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听你说,女儿头痛的厉害,也替你着急。这几天,来看病的人不多。医生也无精打采的时候,或者在什么地方休息,忘了来上班。反正,来了也没有别的事,不如在家闲着。

你看,到现在为止,也就四个人。他们爱来不来,别说我身体健康着,就是有病,也不想让医生看了。”

李德明听出一种,无事生事,唯恐不乱的意思。不过,病人看不到医生,得不到及时诊治,

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说来也巧怪,医院虽然被安排了两位医生,还是解决不了临时空缺,看病难的问题。

就像今天,两位突然都有事耽搁,连个看门人也没有。

万医生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山上。为方便村民看病,他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医院里。

在每一周的周末轮流值班时,才回去一次。今天正好是礼拜,大概轮到他休息。

他态度和蔼,好说话,比较容易接近。

家里有老人的,行动不便的,重病在身的,都喜欢让他看病,或者请他出诊。

他医德好,又有耐心,来者不拒。

山路艰险,是医生每次出诊最头疼的事。

听说他在一次出诊时,发生了意外,摔坏了坐骨神经。后来,走路一拐一拐地,有些蹒跚。

避免损失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好医生,从那以后,乡里再也不允许他私自出诊。

“有谁看到万医生了吗?”李德明再问。

“万医生有事,他今天来不了,这是真的。”万绍兴插上话来。

“你怎么晓得他不能来?”李德明看了一眼和他说话的人,又说:“

万医生人好,小孩子都喜欢他,有亲切感,所以想找他给女儿看病。”

李德明觉得,眼前这两个人都有些奇怪。不过,小个子看起来要比大个子诚实的多。至少,他说话不绕弯子。但是,第一次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暂不做判断。

万绍兴见李德明心中有疑惑,不想引起什么误会,回答到:

“万医生是我姨父,每年今天,他都要亲自在家,给他父亲办大寿,我记得很清楚。山里的路难走,我女人一早就带上孩子,去她姨妈家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所以没去,按理,也该去的。他的确有事。再说,今天也是他休息的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都不是请医生看病的,只是来卫生院里玩耍。”

好不容易背着女儿赶来卫生院一趟,却见不着想要看病的医生,只有两个无聊的人在这里闲荡,李德明感到失望。他比先前更着急。又问:

“这医院,还有别的医生吗?”

“有是有,就是你敲门的左面第二个房间,住着一位姓何的医生。”万绍兴说到。

“哦,那太好了,是应该有一位值班的医生。”

李德明正准备走前几步,去敲门,他没想到自己来这里半天功夫,居然找错了地方。现在好了,马上有希望出现。

“可他好像今天也不在,不见人。我比你先到,也是来看病的。昨天流汗过多时,脱衣裳闪了风,想来吊水,给身体提些精神。”万绍兴又说到。

“看来,今日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听了小个子的话,李德明懊恼不已,原来卫生院里没有人,自己还敲错了门。

早知如此,就该先打听一下医院的情况。如果没有遇上医生值班,可以去临近的其它乡卫生院,也不至于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还耽误孩子看病。

现在,时间已不早了,是回家,还是继续等下去?晓絮高烧不退,回家后,光靠简单的土办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等下去,明天不知会什么样?

李德明对现在的情况,失望透顶。

“爸爸,‘咳,咳’,爸爸,我要喝水。”晓絮说话时,在父亲背上咳了两声短嗽。

“好,好,爸爸马上给你找水喝。”李德明想,不能让女儿再渴下去。转身就往外附近的人家走。

‘咳,咳...’晓絮连连咳嗽起来。

“医院哪像个救人的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万绍兴话里有些火气。他也是带着希望而来,现在,只能十失望而归了。

“这孩子一定是得了风寒。前几年,我见过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和她情况一样,贻误了治疗时间,高烧成了脑炎,活生生让聪明娃变成一个脑瘫儿。真是悲哀!”万绍兴几乎在愤怒。

“嗯,那不是什么小病,得赶快给孩子想想办法,治病要紧。”蔡大旦终于在万绍兴面前说了句人话。

他听见父女两人刚才说的话,“要去找水喝。”赶忙跟了上去,喊到:“别去找了,快去我家喝口水,离这里很近。”

李德明听见背后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你是在喊我吗?”

“还能喊谁?别说话了,快随我来。”

“好,我跟你走。我想先给女儿喝些水,然后再去等姓何的医生,我不能回去,只有等,哪怕是等到明天,去别的乡医院会更远,说不定也是一个等。”

李德明一边走,一边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蔡大旦的家。他叫老婆端出来一盆井水,放到桌上,又拿出几只小碗,分别盛满水。

女人用细脆的声音在问:“大旦,这是哪里来的客人,也介绍我认识一下,赶明儿见了面,还不知到是你的朋友,有多不好意思。”

李德明轻轻解下背带,折好搁在衣兜里,把站在地上的晓絮抱在怀里,端来一碗清水给她喝。

晓絮耷拉着眼皮,像又想睡觉的样子,但她的确口渴,足足喝了两小碗水。

万绍兴出于关心,他想起一件事来,或许对小姑娘的病有帮助。

他实在不忍心看孩子遭罪,所以必须告诉他们。

他也有一个女儿,刚满两岁,他疼得跟宝贝一样。要是她像这样咳嗽,他会觉得比割了自己的肉还疼。

万绍兴跟着李德明一起到了蔡大旦的家,看到水,也觉得口渴,连喝了两碗。

他对蔡大旦已没有先前那样讨厌。但依然对他的印象好不到哪去。反倒是他的女人,给人留下了不浅的好感,大方得体,待人客气又和顺。

妇道人家,有这样的素质已经很不错了,和他的男人恰恰相反。能配上这种女人的男人,应该也不会错吧。喝了别人家的水。该是表示谢意了。

聊了半天功夫,还不知道谁是谁?

“谢谢!有水喝,等了老半天,还真是口渴了,我叫万绍兴,是三村万家院人,刚才说过了,万医生是我叔父。”

“我叫姓蔡,人称蔡痞子。娘说是在早晨养的,太阳刚出来的时候,送子观音嫌我个大,一脚把我踢到娘胎,没想到,个子还真是大,胆子也不小,所以自己取名:蔡大旦,原来书名是蔡小丹,不喜欢,女里女气,也不知为啥?就是看不惯像你万绍兴一样的小个子。”

“哈哈...”万绍兴听到蔡大旦的一番自我介绍,不觉大笑起来。又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咯,不过,看习惯了就好!就像我,也看看不顺眼大个子一样,折煞人,习惯了就好!”

“哈哈!”蔡大旦也跟着笑起来。”

等晓絮喝完,李德明自己才在盆里盛满一碗水,大口大口地喝下,然后掏出背带,又准备把女儿背上。他知道,晓絮身体不舒服,还没有力气走路。

听完他们两人在自我介绍,也说到:“我叫李德明,家住李家寨的大山坡上,今天专门带女儿来,想请万医生看病,不巧,恐怕真如蔡兄所说,没有一个医生在,要白等一场了。”

“李家寨?我好像听说过,那是一座又高又雄壮的大山,居然有人住在哪里,真是不可思议。”

从房间里跳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剪着短寸头。他是蔡大旦的大儿子,在写作业,礼拜天放假,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觉得好奇,出来插了几句嘴。

“一边去,做不好作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蔡大胆在口头教训,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他儿子正朝他爸做了个鬼脸。

“我得去医院等着,免得错过了医生。”

李德明站起身。他已经把晓絮背在背上。

“我看你还是别等了,不会有医生来,今天是礼拜。”蔡大旦在重复刚才的意思。

他话里好像有话,就是不肯把事情抖明,在藏着掖着一层东西。

“他哪里是个痞子,他脑筋比痞子好使。”李德明没指望,休想从蔡大旦那里再听到医生的消息,尽管他像是知道什么。

“哎呀,大旦,你还在卖什么关子?看在和咱们娃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面上,我来告诉你们。”

她麻利地收拾好刚才的水盆和几个碗。

走过来说到:“前几天,医院死了个外地来的女人,听说是个疯婆子,可怜的很,没亲没戚,在医院停了几天,无人领尸,后来被埋了,有人借此兴风作浪,硬是闹出医院有女鬼。

本来也没什么事,话传来传去就变了样,不正经的人闲的无聊,故意整出些吓人的玩意。这不,医院里空空的,连原先几个住院的病人都跑光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天都不见人影。”无聊的人太不像话了,万绍兴在埋怨。

“爸爸,什么是鬼,很可怕吗?”晓絮在问。

“不怕,没有可怕什么东西,都是大人们在开玩笑。”

“你看看你,妇道人家,你知道啥?叫你别说,偏偏不信。要知道,传开来会吓着这些年幼的孩子,少一个传言,少节外生枝。”

蔡大旦对她女人很好,但不喜欢女人站在面前,掺和男人们的事。

“这么说,老哥你不厚道,刚才也是在骗我,和我打诳语。”万绍兴心里不爽。

“哈哈!你老弟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吓到你呢?不过,我要声明:话到此结束,谁也不许再瞎传出去,要不然,这卫生院真要关门一阵子了。”

“你放心,我对这些无稽之谈不感兴趣。”

“咳,咳,”晓絮又在咳嗽。

万绍兴听到咳嗽声,拍了拍自己的老袋,说“瞧我,把跟着来这里的正事差点忘了。”

“什么正事?”蔡大旦在问。

“其实我今天本来有事,不会站在这里,我是存有私心的。”

“你什么私心?”

“农民每年秋收,既喜悦又辛苦,看着金黄的稻子,玉米,黄的,小豆,满满是收获,叫人不兴奋都难,但身体不是铁打的,一个季节下来,累得人腰酸背痛。不瞒你们,每年累完之后,总是有点私心,就想出来好好溜达一圈。”

“哈哈,你真有意思,说到男人心坎上了,真服了你!难道这就是你的正事?”

“不是,我是要告诉李德明哥,我们村有一位老中医,可以带女儿去看看病,或许管用。”

“你是在为你们村里的医生打广告吧!”蔡大旦没有听说过,表示怀疑。

“完全没那个必要,何况,医院里的万医生是我的亲叔父,自己人。我不可能替别人去抢他的饭碗。”

“嗯,你说的对,我信你。麻烦你带路,我现在就去老中医那里,给女儿看病。”

李德明仿佛又看到前路的希望。

“万绍兴,你可不能骗人,孩子子的病不是小事,她真的再耽误不起。本来,我是想让他们父女留在我家,住一宿,等到明天,一定会有医生来上班的。”

蔡大旦虽然有一些坏习惯,外表看似痞子,但他对待李德明父女这件事上,还是讲道德的,这一点,万绍兴很佩服。

“我拿自己的人格担保,我们村确实有一位中医。他是从外面迁来的,落户在三村,他为我们村看过很多人的病,反应都很好,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它的事,你自己决定。”

万绍兴是真心实意地想早一些让小姑娘看病。早一些时间,少一份危险,早一点健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就像他说的,可以拿人格做担保。

李德明十分感动,感谢眼前这两位友好的人。听得出来,他们都是在真心帮助人。

蔡大旦和万绍兴都素昧平生,多少造化才能遇上像他们这样的好人爱啊?李德明感慨万千。

就算一份普通的友情,也愿意看的很重。李德明会深深把它铭记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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