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纪念

李德润小心地揣好何老师留给晓絮的那张铅笔画。

对刚刚才认识的女老师，她心里充满着好奇，也打心里感动。

李德润看不懂画，不懂画里蕴涵些什么意思。但她觉得这张画一定很特别，所以就小心收好，生怕弄出褶皱。

“晓絮啊，晓絮，你的这一场病生的真不是时候，”李德润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不时地回望身后越来越远的学校，不禁叹息：“多好的老师！只可惜要走了。”

“这张图是送给李晓絮同学的，就算留作纪念吧！”她又想起何老师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遗憾。

李德润能猜到，侄女晓絮一定十分喜爱何老师，喜爱这幅有爸爸和妈妈，快乐一家的铅笔画。

这样一位温柔的老师，她的心和她的相貌一样美丽。尽管她还很年轻，站在孩子们当中，就像小姐姐一样，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学生心里的形象，如母亲般的慈爱，亲切。

何老师在临走时，突发奇想。送给了学生李晓絮的素描，虽然只是用铅笔草草勾勒出的一副简单图画，却饱含深意。

她以简单的方式，对像晓絮一样，出生在山里，生活在荒野的一个角落里的孩子，寄托无限希望和爱。她们是弱势的群体，也许，要一辈子与荒野相伴，走不出大山，看不见山外，没有机会触摸到更精彩美妙的世界。

对大山深处的娃娃来说，外面的世界很美，确犹如海市蜃楼。

此时，她的心除了同情和怜爱，已再没有别的思想。

毫无疑问，李晓絮是她心里最喜爱的学生，是大山里最质朴的小仙女。她一直认为，晓絮聪明，是一个要强的女孩，但在人群里欠活泼，总显得柔弱，所以更需要人疼，需要人爱。

不知道为什么，何老师有一种预感：“李晓絮，是一个与其他同学不一样的学生，将来一定有不一样的人生，如花似絮，或怒放，或凋零。”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就要离开这里了，又何必想得太远。人在多愁善感时，免不了想些不该想的多余的东西。

或许，没有遗憾，也就没有完美。

如果成长没有别离，也就没有愁绪。何老师更希望，她教过的学生，每个人都可以健康地成长，在快乐世界里幸福，都有美好的未来。

临别时，老师送给了李晓絮一件走心的礼物。也许这是小姑娘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它如此普通，却弥足珍贵。

或许，一颗幼小的心永远也无法明白老师的期盼，真情一片只做永久纪念。

何老师的希望是美好、单纯的。她一定是想让李晓絮同学每天都能快乐，在一个人的时候，看一看老师的画。就算生活在静静的大山，也芬芳也温暖，就像趟进母亲的怀抱。这样，不会感到孤独；这样，也不枉师生友情一场。

此刻，何老师多么想抚摸她教过的每一个学生的头，她是多么不舍得离开他们，就像她离开家时，妈妈抚摸着自己的头，不舍得孩子从此远去。

她回头看了看那间她教过的教室，破烂又陈旧。她听见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每一次，在她走进教室前，都和现在一样。她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一见老师，那些吵杂声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然后安静，静得能听到呼吸声。接下来，是生动的上课时间，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她享受到了每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尊敬。每当那时，她会感到无比自豪和光荣。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暗自发誓：这辈子一定无愧当一位人民教师，教好学生。

山区里的条件落后，淳朴的孩子们每天都生活在贫穷里，每一个学生都太需要关爱，在他们每张小脸上，时时都能感受到对快乐和幸福的渴求。

或许，孩子们还不会真的懂得，知识能改变生活，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贫穷和落后总是孪生存在的。宁愿相信，偏僻的山区人民也在奋斗，也有希望，希望土黄地上所有山村人的斗志昂扬起来，在不久的将来，能走向富裕，旧貌换上新颜。

何老师要离开山区小学校，离开已经来不及送别她的学生。

她走的突然，除了校长，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这样也好，以免情感泛滥，临别画面太伤感。多么舍不得这些小可爱，她鼻子有些发酸。

本来，想找个闲暇，爬一次当地最高最雄壮的山。她望了望远处那座巍峨又险峻的大山。

听说，李晓絮的父亲攀登过不少山，她想谦虚一次，向他当面请教有关登山的知识，爬上当地最高最美的山峰，领略‘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她想：“李晓絮的父亲善良，他养了一个和他一样善良的姑娘，他肯定是位好心眼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无所保留地回答登山人有关攀登的问题。”

那天，何老师亲眼目睹，李晓絮的父亲原谅了伤害他最疼爱的女儿的人，他的眼睛里存有温暖、友善，没有敌人，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足见一位父亲在爱和恨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度。

他有宽阔胸怀，有容人之量，也一定是一位让人钦佩的登山人。如果请李晓絮的父亲做向导，自己一定能登上高山之巅。只可惜，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完成在这里的登山心愿。

其实，作为一名教师，除了教好文化知识，认真了解学生的身心健康也很重要。在班级里所有孩子当中，何老师最担心的也是李晓絮。

她一直想着，爬上李家寨，做一次家访。李晓絮的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她真的不希望，花朵一样的姑娘，心里因此蒙上阴影，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无论什么时候，大人们不该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忽视身边孩子的感受。也许，她们因此寂寞，会孤独，会失去对别人的友好和信任，因为她们在担心，有一天爱的天平会突然倾倒，甚至消失殆尽。

孩子们的世界很小，欢乐是主题。如果在不经意间，他们的快乐被剥夺，时间会证明，随之而来的是凄苦，将来有一天，付出的代价远超于想象。

真的没有理由让孩子的心被压抑。不该让孩子以为自己生活在灰色的世界里，怀疑阳光的灿烂。过早地给他们的精神套上枷锁，比手握刀子向着他们更残忍。

世界是美丽的，可是谁也当不了救世主。

何老师把善良和爱都写进了留给李晓絮的画里。她是希望：每一颗新生命都有春天。她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人生是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应该做的对的事情，都在生活的方向里努力向前奔跑，感悟生命里的每一天。

何老师知道，自己这次匆忙离去，再也无法回到这所山区小学校，回不到梦开始的地方，一切只将成为永久的怀念，就仿佛驻足了一次美丽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