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儿
余书韵听大人说过，谷行川五年级没上完就发生了意外，之后除了看病就在姑妈家里呆着。直到他们被关注，成为了帮扶对象，才又把谷行川安排进了医院。
但五年级没上完不要紧啊，三年级的暑假作业他肯定会吧。
“行川哥哥，我暑假作业做不完了，不如你帮我做一点？”余书韵开启死缠烂打模式。
谷行川摇头。
“这跟你多少也有点关系，要不是我天天来陪你，我早就做完了。”
“……”谷行川才不信。可要说跟他有关，也不能否认。
被余书韵缠得受不了，他唯有答应了会教她，但不会直接帮她写。
余书韵的学习成绩并不差，除了一些发散思维的数学题，其他的她自己都会做。可她写作业的时候，谷行川会无聊。
余书韵就从上初中的表姐家借来了五年级下学期和六年级的教材。
她看到谷行川双眼发亮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想学习了。
病床上的折叠桌板成了他们的临时书桌。小小的身躯，一人坐床头一人坐床尾，也不算太挤。
林忠汉过来接余书韵的时候也被惊讶到了。他家女儿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学习大会开始没多久，余书韵的作业就写完了，她凑过去看谷行川学习，还让他教课本知识。
可谷行川不愿意，说她才准备升四年级，看不懂五年级的。
余书韵不服气，连四年级的教材都借来了。
谷行川说话慢写字却不慢，但他左手动不了，没法压着放在桌板上的本子，余书韵就把小手伸过去帮他压着。
他看不会的那些，余书韵也不会教，她会帮他把题目抄起来，见到表姐的时候让她教，见不到就问余沁雪，然后回来跟谷行川显摆：“你看你不会的我都会了，让你看不起我。”
谷行川对余书韵的聪明有点后知后觉，发现了以后，也乐于帮她预习四年级的知识。
这让余书韵很是高兴。
谷行川在医院养了两个月，身体各项机能都逐渐好转，可他就是很抗拒医院给他制定的康复计划。
余书韵开学之后，白天他就一个人在医院闷着。晚上姑妈下班了才会带饭来陪他。
直到有一个周末，余书韵突然问他：“行川哥哥，你的手和脚还是不能动吗？”
余书韵甚至拉起了他的左手：“我还想带你出去玩呢。你什么时候能好啊？我好想和你一起去上学。”
谷行川一滞，他也躲不过去，只能看着余书韵拉他，最后更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不说话，就看着窗外发呆。
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余书韵竟然胆大到自己偷偷来了医院，把他带了出去看星星。
当天晚上两人差点把家长和医院都吓死。
大家找到他们的时候，林忠汉上前就伸手想打余书韵，还是没下得了手。
可他厉声批评余书韵：“你怎么会想到把小川带出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们吗？”
向来温柔的余沁雪也没有阻止林忠汉批评女儿，在一旁红着眼看着。
谷行川想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用力地伸着脖子：“叔叔，是我非说要出去的。”
他的姑妈死死抱着谷行川，一直在哭。
林忠汉说了半天，几乎都是同样的话在重复。
余沁雪蹲到余书韵身旁：“好了，两个孩子都没事，那就算了。”
林忠汉憋了一大口气没有发出来，生硬吞了回去，回家后越想越气，还是揍了她一把。
之后林忠汉不让余书韵去看谷行川，非要她写了检讨书才放人。
小时候的余书韵是个硬骨头，说了不写就不写。
余沁雪好劝歹劝都不听，明明她就很想去看小川。
谷行川第二天没有等到余书韵，也没别人来看他。他就知道这次林忠汉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个人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他会忍不住想，要是他能走一点点，再和余书韵出去，是不是她就不会被骂了？
于是谷行川答应了去复健。
这件事持续了好几天，又一个周末，林忠汉有事出差。余沁雪看余书韵闷了几天，主动提出带她去看行川哥哥。
余书韵苦着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
她们去到那间熟悉的病房，却没看到谷行川在。
余沁雪已经听说谷行川开始做复健，于是跟余书韵解释。
余书韵听不懂复健是什么，正准备问时，一身都是汗的谷行川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了进来。
他的脸前所未有的红，这段时间养得乌黑油亮的头发也有些长了。
余书韵觉得他是真的好看，以至于家里的洋娃娃都不香了。
护工推了谷行川进卫生间，没多久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医院的设施完善，谷行川现在身体好了，自己洗澡没什么问题。
余沁雪让女儿等谷行川出来，自己去了找医生问谷行川的情况。
谷行川动作很慢。
余书韵等到不耐烦，悄悄卫生间的门：“行川哥哥，你洗好了没有啊？没摔着吧。”
“没。”谷行川一个字回答了两个问题。
“那你快点。”
“你……回去吧。”
余书韵不解：“为什么啊？你不想看到我吗？”
“嗯。”
余书韵愣住，他嗯？他居然嗯？“哼！走就走！了不起啊！”
谷行川咬咬牙。他不想她再因为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被林忠汉骂。
听余书韵平常提起父亲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谷行川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她第一次被父亲骂。
余沁雪还没和医生沟通好，就见女儿来找她了：“怎么啦？小川有事？”
“没。他说不想见我。妈妈，我们回家吧。”余书韵极度郁闷。
余沁雪以为两个孩子闹别扭，也没多想，就带了余书韵回家。
哪知他们一个比一个犟，又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面。
林忠汉出差回来，听说谷行川的情况，去医院之前问了余书韵，她还是不愿意一起去。没想到林忠汉直接把谷行川领了回家。
林忠汉觉得，两个小孩子家家的，吵架一会就好了，见上面了估计都忘了之前吵过什么。
谷行川自己用一只手推着轮椅来到余书韵面前：“韵儿，对不起。”
余书韵没想过他能从医院出来，在她的印象里，谷行川就住在医院里，并且必须在医院，那晚她把他偷出来，结果让从未对她说过重话的父母都那么生气。
她虽然犟，可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有想过，应该是她把谷行川带出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他现在出来了，还来到了她的面前，自己推着轮椅，虽然很慢，但还是来了。
余书韵看着他，连想要躲开他都忘了。
林忠汉对余沁雪笑着说：“我还以为他俩怎么了呢，原来小川怕韵儿再带他出去被我骂，干脆不见韵儿了。”
余沁雪听了也觉得好笑。他俩竟然因为这么点事置气了那么久。
“我和医生沟通过了，下星期小川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做复健时回去医院就行。”
“那敢情好，他姑妈照顾起来也方便。”
余书韵盯着眼前这个小美人看了好一阵，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见她。他是在为她着想啊。
余书韵觉得这段时间的气白生了，她跑过去抓住谷行川的轮椅：“行川哥哥，我带你去我房间参观参观。”
“……好。”
终于，谷行川亲眼见到了她嘴里描述过的洋娃娃以及各种东西。每一样她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新鲜劲过去了之后，谷行川看到她放在书桌上的课本，慢悠悠地问：“学校教的，你都会？”
“是啊，你不是都给我讲过了吗。”余书韵有点兴奋。谷行川不是因为讨厌她才不想见她，那就够了。
“嗯……”谷行川却显得有点失落。
医生和他沟通过，他现在去学校不是不可以，但他行动极度不方便，甚至要人背着上下楼梯。
姑妈一个人养他，得工作，无法陪读，也请不起专门照顾他上学的护工。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他先休学一年，做一年的康复，等起码能自由活动一些，再去上学。
谷行川同意了。但一想到同龄人都升六年级了，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行川哥哥，你出院了，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出去玩了？”余书韵没发现谷行川不高兴，反而比较关心这一点。
“嗯。”谷行川有些心不在焉。
“那太好了！你是不是也能去学校了，会和我一个学校吗？你上六年级吧？”
谷行川脸色一白，这小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余书韵的目光又落在谷行川身上：“爸爸说你要做去复健，什么是复健啊？是不是做了复健，你的手和脚就能好了？”
余沁雪给她解释的那天她一心只想见谷行川，根本没听进去，现在她特别想知道。
“嗯。”谷行川低低地应了声，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是复健。实际上，他自己也不太敢肯定这么做他会不会好。医生说他那是脑神经的问题，手脚本身没有毛病。
“那太好了！”
“可是……可能需要好几年。”谷行川不想余书韵对他失望。
“没关系啊，我陪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