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伙伴
郢都。
楚国郢都城，规模稍逊于齐都临淄、燕都下都、赵都邯郸，然兴建较早，其规模之大当属天下之最。
凡国之王都，多位于水陆交汇之处，郢都亦如此。
楚国郢都水路交通便捷，溯江通巴蜀，顺江而至吴越，南抵湖湘，北可达南襄。
如果晕船？那便走陆路。
中原起，沿南襄隘道，就可直达楚国的北大门方城。
方城除了可直抵中原，还可以翻过伏牛山的隘口，沿着襄河河谷进入伊洛平原。
反正，郢都就是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
而公输家便居于郢都之中。
他们在楚国，地位也是比其他人要高一等的。
昔年，公输般败于墨子，除了羞愤，更多的是复仇。
公输家苦心钻研的攻城机关术，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冤魂。
家族秉承祖训，世世代代为帝王服务，而传到这一代，便传到墨语的外祖父，公输勤手中。
公输勤趁那墨家矩子出走，将其妻小接回族中固然有私心，但除却私心，也有自己的谋划。
墨语虽然姓墨，却也有着他公输家的血脉。何不趁其年幼，将公输机关术传与他，使他对产生归属感。
为此，慈眉善目的老者不惜将族内留传至今的《鲁班经》拿了出来，想留住墨语。
可年幼的墨语尚未识得一文半字，接过羊皮，陷入了沉思。
这羊皮上的字扭扭曲曲，让他一阵头大，他很是疑惑，为何自家外祖父要拿一张又老又旧又破的羊皮给他？
“用此物排遗乎？”
墨语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外祖父恨不得拍烂他的屁股。
外祖父气急，怒其不争，痛声道：
“你这顽劣孩童，当真不可教。”
他气的一直在抚自己的胡须，在墨语面前来回踱步，叹气片刻，才说，
“此乃鲁班经，放眼外界，多少人争抢的头破血流，而你却想着用来擦筹，真是气煞我也！”
墨语看着面前神色不定的老头，不禁挠了挠头，继续刺激老头：
“可我不曾识字。”
老者听完，心中对那杀千刀的墨家矩子又痛恨几分。
如此聪慧的孩子，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可是，在他眼里怎地就成了糙石头，真是愧为人父啊！
老者在心里对那墨家矩子问候了数遍“直娘贼”后，好受多了，他又躬身，和颜悦色道：
“那你可愿意认字？”
墨语一改往常随性，重重的摇了摇头。
他以前总和父亲说要认字，总被以尿床为由拒绝。而今，有人要教他认字，他心里其实很愿意。
但是，自小父亲就教诲他，外人的恩惠不要接受。
哪怕这人是他十载未见的外祖父，也不行。
他心中亲近之人，也不过双亲罢了。
“我还要去给我娘做些饭食，先走了。”墨语低头去找他娘亲去了。
老者看着走远的孩童，一脸挫败，他公输家门人、奴隶众多，还需要一个小孩子来做饭？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将这娘俩接回是不是做错了。
…………
公输庭院内，一切都显得无趣。
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孩童对自由的向往。
他以羊皮覆面，于院中山石小憩。
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透了，那老家伙将娘俩诱骗此地，实则并无父亲下落。
若不是看着娘亲在此处比较安全，他早就拉着娘亲跑路了。
合该让娘亲多陪陪数十年未见的亲人们，墨语这样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银铃声。
他四下望去，并无一人，正当疑惑之际，那娇俏声音自上方传来。
只见其头顶数丈，一个年岁和她相仿的女孩童在天上飞着，准确的说，是被一只大鸟托在天上飞着。
那鸟身并无羽毛，全身暗红，飞翔时，隐隐能听到机括声。
“小哥哥，上来玩呀。”
大鸟上面的女孩童也看到了下方的墨语，见其年岁不大，且孤身一人，便向墨语发出诚挚邀请。
墨语此时已经站起来了，他斜睨机关大鸟上的女童，心里腹诽：
“我要是能让来还要你叫吗？”
而女童却是明白了墨语的意思，小手拍了拍机关大鸟头颅，大鸟竟像是有灵，朝地面缓缓落下。
墨语让到一边，机关大鸟上的女童略显笨拙的爬下鸟身，朝墨语小跑过来。
“小哥哥，这是我祖父送给我的坐骑，名为“红雀”，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墨语打量着说话的丫头，两手负于身后，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从机关大鸟上下来的小丫头，长得一副好脸蛋，尚且年幼，便不难看出她以后必定出落成美人。
杏眼，柳眉，琼鼻，再搭上与人亲和，墨语瞬间面红耳噪，收起打量之色。
他感觉他孤寂已久的心再次萌动了。
上一次，还是在清溪谷治病时。
小丫头眼见身前伙伴不言语，自己又无聊得紧，便伸出小手，去拉扯墨语，她想邀请他，骑着“红雀”四下游走。
说来也是奇怪，族中也有其余孩童，但是她便是看不上，不想与那些孩童玩在一起。
她就觉得，唯有眼前这个拘谨的小哥哥才配与她共乘“红雀”。
终于，半推半就之下，墨语上鸟了。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当时心中就有一个念头，他不是想与女孩童玩耍，只是想骑一骑这神骏异常的大鸟罢了。
但这多少有点口嫌体直罢了。
大鸟带着二人在房子上面转圈，两人的嬉笑声响彻整个公输家上空。
落日余晖，层林尽染。
二人不知疲倦，一直从正午嬉闹到了傍晚。
两人于院中对坐，赤金的粉撒在方桌，也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小哥哥，你唤作何名？先前怎么不曾见到过你？”女童撑着头，美目看着眼前的墨语。
她将墨语认成是哪家门客的子嗣，故而发问，希望改日还能继续玩到一起。
“我名……墨语，前些时日刚到，你不曾见过我。”
墨语其实心里是有些慌乱的，毕竟在公输家的地盘上，说自己姓墨，多少有些压力。
还在女孩童并未多想，
“那明天你也在这等着我吧，明天我把“青鸾”也带来给你认识认识。”
说完，女孩童转身骑上“红雀”，踏着夕阳归去。
下方的墨语昂首，看着朱红大鸟飞远，才转身找小娘亲去了。
墨语娘亲从外祖母处回来，眼眶微红。但她脸上时有时无的笑意，还是将这个离家太久的人子心愿了了。
而墨语，则找到了一起玩闹的伙伴。
…………
ps：突如其来，又开始乱了起来了，做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