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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二)您好,春节

午饭之后,郑秋娣开始在二楼打扫收拾自己的房间和为苏惠民安排收拾房间。两人在二楼的房间厅子忙了一个下午,搬搬抬抬,擦擦洗洗,为新年的到来做一次大扫除,郑秋娣忙得不亦乐乎,苏惠民配合得天衣无缝。

到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才算完成得七七八八,铺上床单,叠好被子,将房间厅子整个二楼地板拖洗一遍,这才走下楼来。两人休息了一会,郑秋娣问苏惠民累不累,不累的话带他去外面散散步,见见村里的人土风情。

苏惠民说好,又跟着郑秋娣走去外面。她领着他去了村里的小学,村里人口不过两千来人,小学学生占了五分之一,四百人左右。她说她是村里头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这里在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倒是树木光秃萧条了一些,操场的运动场建筑破败了许多,两栋两层的教学楼外墙陈旧的非常,课室里的课桌椅子腐旧了许多。

走出学校之后,两人沿着林子小路,一起漫步去了郑秋娣生活有将近20年的老屋,那是一座荒芜破败、枝藤缠绕的瓦房老屋。老屋后面长满了高矮不一的灌木树丛,屋子门口的地堂前面则是泛黄的杂草丛生,地堂斜角长着一棵高大显眼的木棉树。此时的木棉树在大地回春的暖阳下,笔直的树枝冒出嫩绿的新芽,三四月份才是木棉花开的时候,如今则是它孕育新鲜血液的开始。

苏惠民望着木棉树怔怔地出神,他不禁又怀念起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家楼下曾经也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木棉花开的季节,人约黄昏的傍晚,母亲总会牵着弟弟的小手在等着父亲回家,然后一起有说有笑上楼吃饭,那种温馨幸福的画面忽然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只是市政规划的原因,那棵木棉树早已被砍伐,消失人间。而母亲因为患病,也已离开人世。眼前的这棵木棉树令自己往事涌上心头,心里不禁一阵悲叹。

郑秋娣仿佛看出他表情的变化,问他怎么了。苏惠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许久没有见到过木棉树,对木棉树有特殊另类的感情。她没有继续问他是怎样特殊的感情,反而是感叹起她自己的童年,说刚才读书的小学校园和现在他们地处的老屋,曾经都是她非常想逃离的地方,而如今这两个地方却是她有多怀念而又回不去的向往。她说以前读书条件非常艰苦,农村泥土道路,每每下点小雨,道路都特别泥泞不堪,积水坑洼;而老屋在大雨的时候则会漏水,在梅雨季节整个屋子则会有浓浓的霉味。现在看到这两个地方,仍旧落后,怀旧的不是房子老屋,而是哺育滋养她的这一片深情大地。

苏惠民看着她,一阵苦笑,觉着谁的心灵都有一块向往的净地,希望土地都会慢慢变美的。郑秋娣继续对他说,她母亲经常恐吓郑滔,说不听话就赶他自己一个回来住,以后这老屋归他,新房子则是给她。她接着说,她才不愿意,她喜欢这个老屋这个地方,以后可以改造,或者重新建一栋新房子。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郑滔的性格问题。苏惠民说他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狂妄自大,甚至有点无法无天。他这种性格在村子里头,熟悉的人见惯了倒没什么,只是到了外面,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到那时社会会教育他,各种社会现实可能会打败击垮他。

郑秋娣听了,觉得他所言极是,脊背突然感觉一阵发凉,心里不禁有点害怕。她便说去找郑滔好好聊聊,这个时辰应该去村委的礼堂找他。村子礼堂是村里用于集会、观看大幕电影和演出活动的场所;而且那里还有一个篮球场,

外出归来的乡贤都喜欢在那里聚集闲聊和活动,郑滔肯定也在那里。

两人不再多说,马上向村委礼堂而去。到了礼堂,一片开阔的活动场地,的确有许多外出归来的乡贤聚在这里,另外也有一些悠闲活动的老村民。而篮球场上则有整十个花季少年聚在一个半场,或投篮或慢跑或拉伸,看这个热身架势是要准备一番训练对抗。

郑秋娣眼睛四处找寻弟弟郑滔的身影。而苏惠民却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郑滔正站在篮球场的中央。只见郑滔双手叉腰,对着篮球场上训练的少年们叫嚣道:“你们在这瞎训练什么?参加了两年比赛,一场比赛都没有胜利过,打得比狗屎还臭!呵呵!”

球场上众少年纷纷回应叫嚷道:“阿刁,去去去,别在这瞎嚷嚷,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郑滔继续叫嚣道:“我就要在这哔哔哔,看你们今年能搞出什么动作来,别又是给人作陪衬,又来垫底……”

郑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在他背后拧了一记耳朵,他不禁“哎呀”一声。那长者对着他说:“走开,阿刁,别在这捣乱!”

郑滔看见长者,一时不敢说话。郑秋娣瞧见,忙奔上前去,拉住郑滔,对长者连忙赔着不是,转而对弟弟言语教育。苏惠民慢步走近几人身旁,他们都说着鹤佬话,依旧听不懂他们的话语。

郑滔见到苏惠民来了,仿佛见了救星一样,又对一众少年们更加大声地叫嚣道:“我老姐的这位同学是HZ市第一后卫,可以扣篮,你们谁敢和他比试比试?”

少年们听了,目光都纷纷投向苏惠民,还有那长者也观察注意起他,甚至包括了场外一些休闲的村民。郑滔见众人沉默,更加嚣张起来,继续道:“谁敢来和他单挑?赢了我叫他一声大爷!”

郑秋娣不再说鹤佬话,而是改为普通话。她连忙对长者和众少年说:“书记,你们都别听郑滔乱说。郑滔只是一个小屁孩,净爱放大炮!”

郑滔也改用普通话对着其姐姐说:“你就有,你就有跟我说过他是HZ市第一后卫,可以扣篮,非常得厉害!”

原来那长者是村里的村高官,头发黑白相间,脸上满是沧桑的黝黑皱纹。他一副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苏惠民,而少年们则都是一副吃惊疑惑的眼神瞧着他。扣篮!他能扣篮?眼前这个一米八五左右个子的陌生人能扣篮!他们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别人扣篮,真实的则是没有见过,不禁对此产生疑问和期待。

此刻的苏惠民是穿着一对运动鞋,一条运动长裤和一件连帽运动上衣。他瞧着众人,感觉不知所措,这一帮约莫年龄相仿的少年应该都是十六七岁年纪,平均身高一米七左右,最高的应该有一米八,矮一些的也有一米六五,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只是听见郑滔这般大声地对自己姐姐说话,这厮可真是太无礼了。不过他对同村人这样说自己,看来小荷在之前是有跟她家人介绍过自己,可能还说过自己的故事给他们听。只见郑秋娣拉着弟弟说:“快跟我回去,别在这捣乱,让哥哥们好好训练,别打扰他们!”

郑滔挣扎着说:“我就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哔哔哔地看着他们训练!”

而场上的一个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将手里的篮球用力扔向苏惠民,不过五六米的距离。苏惠民忽然感觉一阵迅风袭来,发现是一个篮球向自己炮弹般地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幸得他反应及时,双掌微张,轻松将篮球接住。

扔球的少年带着点挑衅的语气,说:“扣一个呗!扣得进我拜你为师,扣不进阿刁要做我孙子。”

郑秋娣听见,食指指着那少年说:“郑小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礼?不得放肆!”

郑小风说:“我是这里的队长,阿刁老是来捣乱,要不是看在同村人的份上,我都想揍他了!”

“过来啊,我一点都不怕你!”郑滔对郑小风嚷着,又对苏惠民续道,“民哥,你就扣一个呗,别让他们觉得我是满嘴跑火车,你就扣一个给他们看看。”

苏惠民低头看着郑滔,又瞧瞧小荷,双手拿着球一脸尴尬。郑小风则大声说:“欸!扣不了快把球传过给我,以后我就认阿刁做孙子了。”众少年听了,一阵哈哈大笑。

长者书记对郑小风说:“你们都不得在此造次,好好训练,给我好好争取光荣,全村人都看着你们呢!”

郑滔对苏惠民哀求道:“民哥,你就扣一个呗,给他们露一手,让他们拜你为师!”

苏惠民看着他稚气可爱的模样,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小孩竟是这般桀骜不驯、顽劣异常。而面对着挑衅自己的郑小风,搁以前他会马上拿起篮球用实力跟对方说话,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心服口服;只是现在他已渐收锋芒,收敛脾气,变得温和。又见郑滔一直苦苦哀求自己,忍不住拍了几下篮球,看着破旧的木板篮筐,还真想小试身手一下。

众少年见苏惠民突然拍球,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瞧着他,异口同声地起哄说:“扣一个呗,来扣一个呗。”

“好,那我就扣一个吧,你们让开一条道来!”苏惠民还是开口了说要扣篮。

郑秋娣听了,一脸怀疑和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几个月前他的脚踝受过伤,怕他此时上不了篮会出糗。只见场上的同村少年都散将开来,而苏惠民左手摸一下自己的左脚底,右手又摸一下自己的右脚底,接着双手持着球伸展了一下腰腹,在原地连运几下篮球,身都不热,便一个香蕉弧度路线,一路小跑着运球,最后踩着三分线时突然一个加速,三步上篮一个轻松助跃。又见他运动上衣的帽子在空中飘逸起来,身子则仿佛摆脱地心引力一般,飞在半空,右手举球,一个单手劈扣,轻巧极了。篮筐和篮板被一个力劈华山般的外力袭击,一阵哐当之声,不断摇晃。

登时,无论场内场外,众人都注意到了苏惠民扣篮的那一刻。少年们一时沸腾起来,哗啦声的一片;而球场外的人也都惊叹起来,哪里来的陌生男子,甚是了得;郑滔更是兴奋,一时手舞足蹈,大声喊叫:“哇!太牛了,太牛了,有人要倒茶拜师了,哈哈哈!”

郑小风一副仰慕倾倒的眼神瞧着苏惠民,刚才他起步运球的架势,在完全没有热身的情况下,娴熟自如的上篮起步飞跃,整一个扣篮动作是这样轻松飘逸。-他是一个在惠城区读着技校的学生,HZ市第一后卫的番号有听同学讲过,是一个绰号叫“风之子”的惠大学生,却不曾见过真人,难不成竟是此人?

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武侠梦,而每一个热爱篮球的少年则都有一个扣篮梦。只是这样的梦,对于一个身体天赋条件不足的篮球爱好者来说可是遥不可及,弹跳再怎么练,篮筐也始终是这么高,却还是敌不过重心引力,终究扣不了篮。现如今,真实地看见一个真人扣篮,虽然只是发生在那么一瞬间,郑小风以及他的小伙伴们都已惊掉下巴,一脸迷弟般的眼神崇拜。

郑小风本还想挑衅一下苏惠民,要跟他单挑,但是对方刚才一个轻松扣篮,他又比自己高出整一个头,而且身体壮硕,哪能是他对手!这下他倒是拣起了地上的篮球,乖乖地走到苏惠民的跟前,谦虚地说:“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苏惠民见了,忙说:“别别别,都是篮球爱好者,相互交流切磋还可以,这个传道授业我可受不起!”

“拜、拜,必须得拜!小风哥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佩服你!”郑滔对郑小风起哄着,又对苏惠民续道,“民哥,你就收了他为徒弟,好好教育他!”

郑秋娣见了,忙揪起弟弟的衣领,对苏惠民说:“惠民,我们走!”

“你们好好练,加油!”苏惠民对一众少年说,说完走向郑秋娣。而郑秋娣拉起弟弟衣领,拖着他走动,又说:“走走走,回去,别在这瞎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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