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忌辰晚会
“忌辰晚会？”赫敏兴致很高地说，“我敢打赌没有几个活着的人能说他们参加过这种晚会——肯定是很奇妙的！”
“为什么有人要庆祝他们死亡的日子呢？”罗恩带着怒气说，他正在做魔药课的家庭作业：“我听着觉得怪晦气的……”
“正常，活人会庆祝自己的生日，死人就庆祝自己的忌辰呗，我觉得尼克可能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日了。”换好衣服的克罗莉丝以葛优瘫的姿势倒在沙发上。
另一头，一群人围着弗雷德和乔治，哈利正想说什么，那边突然出现了一只蹿上天的火蜥蜴，在房间里疯狂地旋转，噼噼啪啪地放出火花，还伴随着一些梆梆的巨响。
“梅林的胡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罗恩吓得在羊皮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火蜥蜴的嘴里喷出橘红色的星星，带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珀西的嘶吼声中，逃进了炉火里。
“我猜他们给火蜥蜴吃了些什么东西。”赫敏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样子，居然有点像珀西：“是费力拔烟火吗？”
“不知道，亲爱的赫敏，我想看看你的魔法史论文……”克罗莉丝挣扎着起身，抱住赫敏的胳膊撒娇。
“我不会给你抄的，你……”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那叫借鉴，借鉴。”
万圣节前夕，礼堂里已经像平常那样，用活蝙蝠装饰起来了。海格种的巨大南瓜被雕刻成了一盏盏灯笼，大得可以容三个人坐在里面。人们还传言说，邓布利多预定了一支骷髅舞蹈团，给大家助兴。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答应的那么快了？”克罗莉丝怨念地望着成群结队、开开心心地去参加晚宴的同学们。
“是、是后悔了。”哈利叹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赫敏盛气凌人地提醒他们：“你们说过要去参加忌辰晚会的。”
七点钟的时候，他们四个径直穿过一条门道，这条门道正好通往拥挤的礼堂。那里张灯结彩，烛光闪耀，桌上摆放着金盘子，非常诱人，克罗莉丝眼巴巴地看着，想象着一会儿金盘子里盛满了诱人食物的样子，但她还是陪着哈利他们朝地下教室的方向走去。
通向差点没头的尼克的晚会的那条过道，也已经点着了蜡烛，但效果一点也不令人愉快：它们都是黑乎乎的、细细的小蜡烛，燃烧的时候闪着蓝盈盈的光，即使照在他们四个小孩子的脸上，也显得阴森森的。他们每走一步，气温都在降低，克罗莉丝忍不住打了喷嚏，和哈利紧紧地挨在一起，这时，他们听见了一种声音，仿佛是一千个指甲在一块巨大的黑板上刮来刮去。
“他们管这叫音乐？”罗恩难以置信地说。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看见差点没头的尼克站在一个门口，身上披挂着黑色天鹅绒的幕布。
“我亲爱的朋友们，”他无限忧伤地说，“欢迎，欢迎……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摘下插着羽毛的帽子，鞠躬请他们进去。
地下教室里挤满了几百个乳白色的、半透明的身影，他们大多在拥挤不堪的舞场上游来荡去，和着三十把乐锯发出的可怕而颤抖的声音跳着华尔兹舞，演奏乐锯的乐队就坐在铺着黑布的舞台上。头顶上的一个枝形吊灯里也点燃了一千支黑色的蜡烛，放出午夜的蓝光。他们四个人的呼吸在面前形成一团团雾气，仿佛走进了冷藏室，克罗莉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睫毛，看看有没有冰霜凝在上面。
“我们到处看看吧？”哈利提议道。
“可以，但我不想从什么人的身体里穿过去。”罗恩紧张地说。
他们看见了赫奇帕奇的幽灵胖修士，斯莱特林的幽灵血人巴罗，经过一群闷闷不乐的修女、一个戴着锁链的衣衫褴褛的男人……
直到克罗莉丝的和赫敏看见一个愁眉苦脸的女生。
“快回去，我不想和哭泣的桃金娘说话。”赫敏扯住克罗莉丝。
“谁？”他们匆匆由原路返回时，哈利问。
“她是一个待在二楼的女生盥洗室的一个抽水马桶里的幽灵，是个爱哭鬼。”克罗莉丝说。
“待在抽水马桶里？”
“对。那个抽水马桶一年到头出故障，因为她不停地发脾气，把水泼得到处都是。我只要能够避免，是尽量不到那里去的。你上厕所，她冲你尖声哭叫，真是太可怕了——”赫敏绷着脸说。
“看，吃的东西！”罗恩说。
“我觉得你别抱任何希望，那不会是给活人吃的。”克罗莉丝搓了搓胳膊上生出来的鸡皮疙瘩。
铺着黑色天鹅绒的长桌上，放置着一碟又一碟压根已经称不上食物的东西，大块大块已经腐烂的肉，漆黑的、烤成焦炭的蛋糕，还有大量长满蛆虫的肉馅羊肚，一块长满了绿毛的奶酪。在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墓碑形的灰色蛋糕。
一个肥胖的幽灵向桌子走来，他蹲下身子，直接从桌子中间通过，嘴巴张得大大的，正好穿过一条臭气熏天的大马哈鱼。
“你这样直接穿过去，能尝出味道吗？”哈利问他。
“差不多吧。”那个幽灵悲哀地说，转身飘走了。
“我猜他们让食物腐烂，是为了让味道更浓。”赫敏捂着鼻子。
“我们走吧，我感到恶心了。”罗恩说。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矮小的男幽灵突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停在他们面前的半空中。
“你好，皮皮鬼。”哈利小心翼翼地说。
皮皮鬼和周围的幽灵们不同，他戴着一顶鲜艳的橘红色晚会帽，打着旋转的蝴蝶领结，一副坏样的阔脸上龇牙咧嘴地露出笑容。
“想来一点儿吗？”他甜甜地说，递给他们一碗长满霉菌的花生。
“不，谢谢。”赫敏说。
“听见你们在议论可怜的桃金娘。”皮皮鬼说，眼睛忽闪忽闪的：“议论可怜的桃金娘，真不礼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喂，桃金娘！”
“哦，糟糕。”克罗莉丝哀叹道。
“哦，不要，皮皮鬼，别把我的话告诉她，她会感到很难过的。”赫敏着急地低声说：“我是说着玩儿的，我不介意她那样——噢，你好，桃金娘。”
“怎么？”桃金娘问，她的脸上似乎就写着“苦大仇深”。
“你好，桃金娘。”赫敏用假装很愉快的声音说：“很高兴在盥洗室外面看到你。
“是啊，见到你真高兴。”克罗莉丝咬着后槽牙。
桃金娘抽了抽鼻子。
“格兰杰小姐和沙菲克小姐刚才正在议论你呢——”皮皮鬼狡猾地在桃金娘耳边说。
“我们正在说——在说——你今晚的样子真漂亮。”赫敏狠狠地瞪着皮皮鬼，说道。
“没错，你今晚真是光彩照人。”克罗莉丝附和道。
桃金娘狐疑地看着她们。
“你们在取笑我。”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地从她透明的小眼睛里飞快地落了下来。
“没有——真的——我们刚才不是说桃金娘的样子很漂亮吗？”赫敏一边说，一边用臂肘使劲捣着哈利和罗恩的肋骨。
“是啊……”
“她们是这么说的……”
“别骗我。”桃金娘喘着气说，眼泪滔滔不绝地滚下面颊，皮皮鬼在她身后快活地咯咯直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别人在背后叫我什么吗？肥婆桃金娘！丑八怪桃金娘！可怜的、哭哭啼啼、闷闷不乐的桃金娘！”
“你漏说了一个‘满脸粉刺的’。”皮皮鬼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哭泣的桃金娘突然伤心地抽泣起来，奔出了地下教室。
皮皮鬼飞快地在她后面追着，一边用发霉的花生砸她，一边大喊：“满脸粉刺！满脸粉刺！”
“哦，天哪。”赫敏难过地说。
差点没头的尼克从人群中飘然而至：“玩得高兴吗？”
“哦，高兴。”他们撒谎说。
“人数还令人满意，”差点没头的尼克骄傲地说，“号哭寡妇大老远地从肯特郡赶来……我讲话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最好去给乐队提个醒儿……”
就在这时候，乐队突然停止了演奏。他们和地下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兴奋地环顾四周，一只猎号吹响了。
“哦，糟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痛苦地说。
从地下教室的墙壁里突然奔出十二匹幽灵马，每匹马上都有一个无头的骑手。全体参加晚会的人热烈鼓掌，看到这奇异的景象，哈利和克罗莉丝也拍起了巴掌，但一看到尼克的脸色，他们就赶紧停住了。
十二匹幽灵马跑到舞场中央，猛地站住了，先用后腿直立起来，又踢起后蹄冲蹿。最前面的马上是一个大块头幽灵，长着络腮胡的脑袋夹在胳膊底下，吹着号角。他从马上跳下来，把脑袋高高地举在半空中，这样他便可以从上面看着众人了，他一边大踏步向差点没头的尼克走来，一边马马虎虎地把脑袋往脖子上一塞。
“尼克！”他大声吼道，“你好吗？脑袋还挂在那儿吗？”
他发出一阵粗野的狂笑，拍了拍差点没头的尼克的肩膀。
“欢迎光临，帕特里克。”尼克态度生硬地说。
“活人！”帕特里克爵士一眼看见了哈利、罗恩、克罗莉丝和赫敏，假装吃惊地高高跳起，结果脑袋又掉了下来。
“非常有趣。”差点没头的尼克板着脸说。
“别管尼克！”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从地板上喊道：“他还为我们不让他参加猎手队而耿耿于怀呢！可是我想说——你们看看这家伙——”
“我认为，”哈利慌忙说道：“尼克非常——吓人，而且——哦——”
“哈哈！”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嚷道，“我猜是他叫你这么说的吧！”
“请诸位注意了，现在我开始讲话！”差点没头的尼克一边大声说，一边大步走向讲台，来到一道冰冷的蓝色聚光灯下：“我已故的勋爵们、女士们和先生们，我怀着极大的悲痛……”
他后面的话便没有人能听见了。帕特里克爵士和无头猎手队的其他成员玩起了一种头顶曲棍球的游戏，众人都转身观看。差点没头的尼克徒劳地试图重新抓住观众，可是帕特里克爵士的脑袋在一片欢呼声中从他身边飞过，他只好败下阵来。
这时，克罗莉丝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咕咕声。
“克罗莉丝，你是吃了一个喇叭吗？”
“闭嘴，哈利·波特！”
“我也受不住了。”罗恩咕哝道，他的牙齿嘚嘚地打战。这时乐队又吱吱呀呀地开始演奏了，幽灵们飘飘地回到舞场。
“我们走吧。”哈利赞同道。
他们一边向门口退去，一边对每个看着他们的幽灵点头微笑。一分钟后，他们就匆匆走在点着黑蜡烛的过道里了。
“布丁大概还没有吃完。”罗恩满怀希望地说，领头向通往门厅的台阶走去。
这时，哈利突然抓住了克罗莉丝的手：“那个声音，那个声音……”
“你又听见了？”
哈利紧张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罗恩和赫敏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从这里传来的。”哈利指了指天花板：“上面！我们走这边。”
克罗莉丝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罗恩和赫敏也在后面跟着。
“我们在做什么？”
“嘘！”
克罗莉丝感觉到，她的手被哈利攥紧了，他突然喊道：“它要杀人了，克罗莉丝，你听，它要杀人了！”
然后，他不顾罗恩和赫敏脸上困惑的表情，三步两步登上一层楼梯，一边在他沉重的脚步声中倾听着。
哈利拉着克罗莉丝飞奔着把三楼转了个遍，罗恩和赫敏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四个人马不停蹄，最后转过一个墙角，来到一条空荡荡的过道里。
“哈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恩说，一边擦去脸上的汗珠：“我什么也听不见……”
赫敏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指着走廊的下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