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豪宅的废墟餐厅被稍加收拾，成了庆祝晨曦“升华”成功的庆功宴。

没人怀疑蓝花楹出手还会失败。

罗森面无表情的将双层蛋糕放在餐桌正中央，默默地掏出了热水壶给每人续上一杯热水。

他没啥感想，就是希望下次各位能打开麦克风交流。原来全员人均谜语人谎言大师，小丑皇竟是我自己。

被死期感染者的不可描述弹晕，一觉醒来发现世界都变样了，剧情一百八十度拐弯：

许晨曦直接升华成了重度感染者，还被蓝花楹宣告成为自己的继承人。天黑了又亮了，发生了生化危机但也没完全发生，外面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最可气的就是，蓝花楹一脸天真的跑过来要求定制一个“纯洁中带着悲伤，新生后有一种甜蜜和苦涩并存这种感觉的蛋糕，最好是漫长黑夜后迎接黎明的那种颜色”。

什么抽象派蛋糕？！我学的是厨艺，没有师承毕加索！

于是他们团队唯一的厨师提出了抗议，并表达对甲方强烈的不满，要求对方亲自比划一下这个意味不明的蛋糕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

蓝花楹表示十分理解，并当场用【祂】的形态展示了一下设计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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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大量不可名状的罗森大受震撼。

他重新表示下次你们还是关闭麦克风自己交流吧，他就是个做蛋糕的真不配懂大佬的艺术。

原本应该是主角的晨曦坐立难安，先不提充满杀气的大厨受到了什么刺激，这个奇奇怪怪不可描述的蛋糕真的是为庆祝订做的吗？

蛋糕看上去就很痛苦。

她瞄了一眼悠闲自在的蓝花楹，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

还是魔法少女状态的蓝花楹接收讯号，非常自信地朝新学生比了个大拇指，举着热水杯站起来，“各位——为了迎接我们的新同伴晨曦加入【悖论计划】的大家庭，干杯！kira☆(·w＜;)”

“干杯——”

六个水杯在意味不明的蛋糕上碰杯。

吨完热水，蓝花楹迫不及待地将餐刀塞到晨曦手中，“快分蛋糕，这次我订做了一个超级☆艺术的蛋糕！”

晨曦握着餐刀左右为难比划了半天，这蛋糕形状模仿的是雕塑，她该怎么下刀啊？

“看着是挺不得了的。”丹尼尔同情地拍了拍罗森的肩膀，这造型这色彩不用想就知道是魔法少女的主意，餐桌下他递过一本堪比字典厚度的书。

罗森低头，那熟悉的《论如何正确理解死期感染者常用谜语和暗示大全》映入眼角。

“不了，谢谢，我有。”罗森面无表情地将书推回去，他不仅有这本，还有后续进阶的《全死期感染者日常交流注意事项大全》。

他刚才休息时还翻了下目录找到“蓝花楹”的介绍版面，果然开头加黑加粗的注意事项就是“蓝花楹女士的真实形态会造成五感混乱，被影响者会短暂进入‘超感’状态。请在安全环境下接触真实。”

介绍的最后有数位匿名感染者真实的投稿案例，罗森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多少前辈用血泪教训告诉后来人，蓝花楹不仅喜欢五彩斑斓的黑，痛苦绝望后希望绚丽的光芒，还真能给你现场展现不能复刻的设计思路，关键是你还打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完成。

以后绝对不会在蓝花楹面前嘴贱体验艺术了。

晨曦端详了蛋糕半天，这颜色看着就有点抑制食欲，如今她也跨入重度感染者行列，就算真的有毒也无所谓，捧场是融入新团队的必要手段。

她叉起蛋糕塞入嘴中，细细咀嚼后不由睁大眼睛，“啊，这个味道……好吃。”

“唔姆，甜蜜中带着苦涩，竟然和蛋糕体融合的如此完美☆”雪乃鼓着腮帮，对蛋糕赞赏有加。

“这个颜色……很有意思，竟然能看出‘黎明’的主题。原来如此，色彩还可以这样表达情景吗。”叶霖举着托盘端详，像是解析电影般观察蛋糕的颜色。

丹尼尔见众人纷纷好评，也挖了块奶油放入口中，他没有说话，表情振奋地对着罗森比了个大拇指。

罗森：？！？！

蓝花楹从始至终对蛋糕很有信心，她闭上眼全身心的投入美食的品尝。柔和的香气贴着皮肤在周身舞动，那甜蜜的触感将“幸福”的含义具象化的表达。

美食，就应该给人带来幸福。

多感官化的品尝美食，用自己的五感去体验美味，是魔法少女不可多得的兴趣爱好。

罗森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尝了口蛋糕，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好吃……真的很好吃。”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去描述味觉的体验，曾持有厨神系统的感染者，“好吃”二字就是他对美食最高级的评价。

蛋糕的制作者本人比其他人更惊讶，他做蛋糕时味觉还和其他感官交织在一起异常混乱，靠摸的去感受甜味，靠闻的去调配颜色，烹饪过程和巫师制作魔药似的，火光迸发特效十足。

然而看上去意味不明的蛋糕，其美味、复杂程度几乎到达了人类味觉上限，明明用的是普通食材，却有了一抹奇幻色彩。

这就是蓝花楹被艺术体系的感染者们追捧的原因，即便她的要求是教科书式的不可理喻，只要短暂体验那不可描述的超感状态，艺术成就上的自我超越轻而易举。

魔法少女看透罗森的震撼，她竖起手指作噤声状，“这可是魔法少女的秘密☆回去后记得给我评价哦~”

说完，她指了指罗森藏在椅背的《全死期感染者日常交流注意事项大全》。

罗森悟了，那些“真实案例”哪是前辈们的血泪史，分明是和不了解内情的“萌新们”开了个玩笑，这自我突破后的意外之喜就留给当事人自己体会了。

就是过程不太友好。

原本还心中有气的罗森瞬间泄气，大佬不愧是大佬，被系统强硬灌输的美食知识也比不上一次与“万众一体”真实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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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的感染者们最终决定离开这片区域，向着叶霖的故土进发。

这片区域的系统彻底抹杀，感染生物也全部清除，完全没有探索的价值了。

“嘿咻，嘿咻——”

蓝花楹握着一根长树枝，在疏松的土壤上画出直径两米的大圆。大圆画的歪歪扭扭，碰到小石子的阻碍，还很敷衍的从上面划过去都不愿意把石子挑开。

“大佬，您确定……这是‘传送魔法阵’？”这个简陋的圆毫无美感可言，罗森欲言又止。

“啊，我还没画完呢，你等着，我看看世界参数，没问题……完成啦☆”蓝花楹又跳进圆圈内，将边缘用树枝做标记五等分，非常熟练的划拉出巨大的五角星。

罗森：？

您“甜蜜中带着苦涩，黑暗前黎明的色彩”的艺术水准，实际操作就这水平？

蓝花楹理直气壮的将树枝扔掉，压根不想增加更多的细节，“你以为魔法阵是什么，只要可以施展魔法，它就是合格的魔法阵，我用热水壶在地上浇一圈水也可以创造奇迹哒！”

“饶了我的热水壶吧！它已经跟随我两个世界了！！”

“前辈，热水壶就算了吧……你忘记上次那个了吗？”雪乃在一旁弱弱的提醒。

“……对哦。回去以后记得提醒我在公会里通知禁止用热水画魔法阵，这不魔法。”

蓝花楹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赶紧挥手想要把某些糟糕的回忆驱散。

两人的加密通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丹尼尔蹭到神游天外的叶霖身旁，低声问道，“大佬，她们俩发生什么事了？”

雪乃听见问话，凶狠地瞪了两位男士一眼，然后用手在嘴上一划作出拉上拉链的姿势示意叶霖住嘴。

叶霖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口风很严，但直到内情的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你也看见我被威胁了吧？要不现在去‘升华’？我可以通过精神链接告诉你。”

“啊这，当我没问。”

另一边，晨曦成功加入魔法少女的加密通话小组，暗搓搓地询问，“为啥不能用热水画魔法阵啊？”

蓝花楹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继承人，对方返回驻地后肯定会加入他们魔法少女的公会，这件事也没什么好保密的。

“不止我们魔法少女会使用魔法阵，隔壁魔法师类型的魔法阵素材是通用的。”

一个眼神将信息传来，晨曦精神一震，也回过去一个“继续”的讯号。

“然后呢，就在前不久。有个主攻就地取材制造魔法阵的男性法师，在战场上把施法材料消耗光了，但是敌人的攻势很猛必须使用破坏性法术。”

“然后呢然后呢？他用热水画了一个魔法阵吗？”

蓝花楹：“……”

雪乃：“……”

晨曦：？

蓝花楹想起当时的场景，眼角都在抽搐，维持不住自己魔法少女的形象，“是的，那个男人，就地取材，用‘热水’画了一个召唤流星雨的法阵。”

“？？？等等，哪来的热水？”晨曦发现事情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就是……他，直接撒了一、泡、尿。”蓝花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在地上浇出一个简易法阵！”

“！！！”

晨曦懂了，并大受震撼。

“总而言之，这件事一出救援世界就被封锁，千万不能让我们公会其他魔法少女们知道。”雪乃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整个公会都是重度以上感染者，心理疾病五花八门，有洁癖的不在少数。”

“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用尿画了一个法阵，不不不，如果其他感染者也听说了这件事……你要知道，魔法少女是不会拉屎尿尿和放屁的！！！我们不能破坏其他人对魔法少女的美好幻想！”

“原来魔法少女不能放屁吗？！”晨曦大吃一惊，没有用的知识增加了，话题也逐渐偏离。

雪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就套了个皮囊，都不可名状了，怎么可能会放屁呀？”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们还能进食，只进不出在其他人看来不是很奇怪吗？”

“额……你愿意的话，可以改变一下身体构造排泄七彩宝石，只要是不打马赛克的排泄物我们都不会禁止。”

蓝花楹听得脑子嗡嗡作响，两人在意识交流里都说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们俩才是破坏别人对魔法少女幻想的罪魁祸首吧。

“哇，原来在魔法少女的世界，真的可以流出钻石眼泪的呀！”

“唔姆，这种设定已经被其他前辈占用啦，你以后可以体/液变成花——”

蓝花楹额头青筋直冒。

她忍不住回头扬起手，对暗中密谋的两人脑袋瓜子各蹦了一记，直接大声喝道，“够了，再说我要清理门户了！这次是真哒！”

“咿呀——我知道错了qaq”

“我也知道错了qaq”

魔法少女们动静闹得太大，其他人纷纷侧目，这继承人刚收了不到半天，就已经和前辈迅速完成同化，完美地将颜文字和其他符号运用在了对话中。

“原来‘升华’成重度感染者后，性格还能这么稳定吗？”

丹尼尔已经观察晨曦许久，曾经的新人如今成为自己升华路上的前辈，也是重要的学习对象之一。

苏醒后的“许晨曦”已经宣告了自己的感染者真名为“晨曦”，她看上去性格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经历面对变故不再一惊一乍。

与“许晨曦”时期不同，觉醒的少女被一股巨大的生命能量包围，这股能量还没有转化为具体的能力，以最纯粹的方式成为可以进攻的力量。

只要她愿意，不计代价，引爆一小片世界碎片也是可以做到的。

晨曦听见丹尼尔的话，正巧缺个转移话题的对象，她摸着下巴稍加思索说道，“性格稳定……？不如说‘升华’成功以后，看待自己过去的经历有不一样的想法了。我现在【就是晨曦】，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啊，我现在感觉很轻松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就很抽象。啊……果然是正宗的重度感染者啊。”丹尼尔也不意外，这巨大的理解鸿沟如果能轻松跨越，他也不会如此犹豫是否进行“升华”。

蓝花楹无所谓的耸肩道，“组成【我是谁】的答案里，自我认知部分能被外人观测的，是‘外貌’、‘性格’、‘经历’。我们会重现自己的容貌，复现自己的性格，认可自己的回忆，重新成为人类。这就是‘人类鉴定’的本质。不合格的压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在别人看来就是个疯子。”

重度和死期感染者当然会悲伤，会愤怒，有无尽的仇恨，不然就不会和系统死磕到底。但这些都是不自我认知的构成部分，他们想要展现的，是身为人类的那份美好，即使是怨恨也不能摧毁的希望。

哪怕内心早已伤害累累，哪怕濒临崩溃，重度和死期感染者们也不会将自己的脆弱和绝望暴露。

因为，他们是“人类”，被人类意志集成体认可的“人类”，他们可以倒下，但意志绝不被摧毁。

这种病态的固执与非人的形态，共同组成了这群可敬可悲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