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恩怨

太后站起身来，目光像是淬了毒，带着彻骨的恨意：“本想给你个好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沐漫夭却不再听她说话，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杀死眼前之人。连发四箭，每一箭都往她的死穴刺去，她有信心，这四箭，她必死无疑。

却不料那箭矢在射向姜太后三尺之内，像是被空气阻住，瞬间调转箭头，直直朝沐漫夭射来。

而在姜紫涵的身旁，出现了一位妙龄少女，她着一身淡红色纱衣，随风飘扬。衣衫设计精巧，勾勒出女子曼妙身姿，额间一抹朱砂，将她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衬托的愈发端庄肃穆。女子的眸中，杀意毕现。

沐漫夭翻身躲过反弹回来的箭矢，心下大骇，这人，竟是凭空出现的。

太后看着沐漫夭惊讶的面庞，心中畅快极了，她转头对女子说：“大姐，我要杀了她。”

女子点头，轻轻一挥手，紫色的藤蔓缠住了沐漫夭的双手，将她捆绑了起来。

沐漫夭使劲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姜太后缓缓抬起弓箭，恶趣味般的，学习沐漫夭刚才的行为，连发四箭，四发飞箭带着破空之声朝沐漫夭命穴处射来。

虽然双手被绑着，但是沐漫夭腿还可以动，她狼狈地躲闪，堪堪躲过四只箭。

太后看到沐漫夭竟然躲过去了，心中怒火翻腾，她开始飞快地射箭，一只，两只，三只，猖狂大笑：“我姐姐在这处设下了结界，其他人全都看不见我们，既然你这么不想死，沐漫夭，咱们慢—慢—玩。”

箭羽太过密集，沐漫夭又绑着双手，难免会有箭射中她。她只能努力保护住关键部位不被射中。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甘与绝望。

太后身边的女子，根本不是人，应该是像小童那样的妖。而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紫色藤条，也并非真正的藤条，否则，她怎会越挣扎，那藤条还能缠的越紧。

她苦笑，自己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妖”。

可是她向来不是束手就擒的主，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她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太后欣赏着沐漫夭绝望的表情，当初被沐漫夭设计的郁结一扫而空。

她无意间看到远处，一白衣身影策马朝这边行来。她脸上不禁露出了夹杂着不甘的残忍笑容。

姜紫涵不再快速地弯弓搭箭，而是慢慢地拉满弓，箭头在沐漫夭身体的各个死穴来回瞄准，看着沐漫夭因此而转换身形，狼狈躲闪，甚至有一次被自己绊倒，跌落在地。

她觉得有趣极了，也愉快极了。不过，看着离这边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看到那人眸中染满焦急神色。

她心中的愉快很快便被妒火代替，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如古井无波，为何偏偏对沐漫夭，就是那般三千情感系于她一身，随她喜，随她忧。

她冷笑，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能看到这边的动静。不过，自己如果在他的眼前，亲手杀了沐漫夭，他看自己的目光，总会夹杂些别的东西了吧，哪怕是恨意，也挺好。

沐漫夭，就拿你的死，让他永远地记住哀家。

太后开口：“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大姐，定住她。”女子轻轻一指，沐漫夭就再也动弹不了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姜太后拉满了弓，手指微松，箭朝着她心□□来。沐漫夭闭上了眼，江流年，对不起，我又要先走一步了。

耳边是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她却未感到疼痛。她睁眼，看到江流年倒在她身前，他为她挡下了那一箭。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刺痛了沐漫夭的双眼。她瞳孔紧缩，心脏有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

待她细看，发现并不是致命伤，缓缓松了口气，她怒火中烧，恨铁不成钢道：“没看到她身边有个妖怪吗？你还冲过来送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找人救我。”

箭矢插在他右胸处，他把露出来的箭掰断，持剑挡在她身前：“等我找人来，你尸体都凉透了。”

太后轻轻一叹：“江流年，哀家大姐都告诉哀家了，因为姻缘线，哀家才会喜欢你。她直直望着江流年的双眸：“哀家现在，不是很喜欢你了。”

却发现这句话，在他眼里掀不起半分涟漪。

就好像她的喜欢与不喜欢都入不了那人的眼，就如同初遇时那一眼，冰冷无情，不染凡尘。

她咯咯笑了起来，语气愤恨：“既如此，我就不做那拆散姻缘的恶人了，不如，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沐漫夭听此心下一慌：“江流年，你先走，我有办法脱身，你在这只会碍我的事。”她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那人回眸，眼中倒映着她慌乱的面庞，笑意在眼底慢慢荡开，溢满了眸子：“小骗子。”

江流年眼神坚定：“小夭，相信我，我能护住你。”他转身，身形极快地斩断朝沐漫夭射来的箭羽，还未待姜太后反应过来，他的人已经到了太后身边，冰冷的剑刃朝太后胸膛刺去。

看着紧逼而来的雪白剑锋，太后面色一白，喊：“大姐。”

女子心下一惊，施法就要为姜太后挡住这一击，却不料江流年根本没打算杀太后，挽了个剑花，朝身旁女子刺去。

剑没入胸膛，因为用力，江流年受伤的右胸伤口裂开，渗出血来。

太后见此一幕，心中剧痛，明明是才相处了一个月的陌生人，却在她被剑当胸穿过时，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刺穿那般，痛彻心扉，她大喊，流出了眼泪：“大姐。”

女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朝姜太后扯出一抹笑容来，但因为常年不笑，所以显得十分刻板僵硬。

姜太后却感受到了那人的温暖与安抚，只听女子开口，语气不屑：“区区凡人，不自量力。”

她一挥手，江流年便被大力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他以剑抵地，再次站了起来。

而那被刺穿的胸口却是半分血液未流，迅速恢复了原貌。

江流年抬剑又刺，这次他砍向女子的咽喉，只是这次女子早有防范，还未近身，就被女子施法甩了出去，这次比上一次摔的更狠，把地面砸出一个浅坑来。

甚至，沐漫夭清晰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却眼见着江流年还要再爬起身来，朝女子攻去。

她费力地挣扎，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沐漫夭气急败坏地朝江流年吼：“你是不是傻，那人杀不死的，你就躺……躺那别动弹了。”说到最后，语气哽咽到不成句子。

她深吸口气，转头朝着姜紫涵两人骂道：“姜太后你个丑妖婆，打不过就叫大人，这种软蛋怂包才用的计量，我五岁时就不干了。没想到你越老越怂，竟然能干出这等我五岁都不屑于干的事来。”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话说回来，以前我总闻到你身上一股子屎壳郎的味道，今天才恍然，想必你和你姐都是这臭虫转化来的，又丑又臭的怂蛋妖怪，哦不对，是废物妖怪。这么久了，竟连我个凡人都杀不死，出去别说你们是妖怪，妖怪都嫌你们丢人。”

女子与姜太后被她这一顿突如其来的骂，骂的一时间愣了神，待反应过来，姜太后指着她鼻子：“你，你……”却你不出半个字来，毕竟从小也是书香门第，实在没啥骂人的词。

江流年轻笑，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这人要是嘴毒起来，专挑别人痛点下手，半点不留情。若是他不在了，还不要被人欺负死。

“你什么你，真没想到一国之母竟然是屎壳郎化作的妖怪，哦，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姜太后跳脚：“杀了她，杀了她。”

女子眼中也难免有了怒火，她是天庭的长公主，高高在上，何时有被人如此侮辱诋毁过，竟然说她是臭虫精。

她开口，语气微怒：“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放心，下辈子，我会让地府给你投个好胎的。”女子翻手，具化出一只灵箭，朝沐漫夭射去。

江流年费力的起身，他胳膊被摔断了，却硬是忍着疼痛，支撑着断了的胳膊起了身，想要最后为沐漫夭挡下这一击。

箭矢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心脏，快到连痛感页只是一瞬。

沐漫夭亲眼看着那箭穿透了江流年的心脏，鲜血四溅，看着他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看着他身体里的血，像是放开了闸门的河水，汹涌地朝外流去。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虔诚地祈求上苍：“不要再流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让它流了。”

她挣扎，可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脚依然像是扎了根，动弹不得。即使她累到脱力，却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我好想，去抱抱他啊，求求了，谁来帮帮我，让我去抱抱他。

灵箭在穿过江流年身体后，攻势未减半分，朝着沐漫夭继续刺去。

胸前的灵玉在遇到灵箭时，突然散发出耀眼的绿光，将女子的灵箭瞬间反弹了回去。

女子没想到自己的灵箭会被反弹回来，紧急关头，她只能用身体护住太后，两人被砸倒在地。她的右臂也被灵力割出了一道口子，沁出鲜血。

她神色一冷，又是一道更强的灵箭。绿光光芒大盛，在反弹过后将所有的能量灌输到沐漫夭体内，化作了齑粉。

束缚被一瞬间打开，她却不像上次一般充满了力量，身体发虚，头脑阵阵发昏。

却踉踉跄跄地跑到江流年跟前，抱住了他的身体。

“别死，我求求你，江流年，别死。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不报仇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声嘶力竭，语无伦次。

她死死地抱住他，泪水啪嗒啪嗒打在他的肌肤上，冰的他心中刺痛。他抬手摸摸她的脸，似是安慰，语气带着一丝遗憾：“我食言了。”

说好这辈子，会护你一生的，却没能做到。说要和你游览天下，却不料要比你先走一步了：“小夭，替我报仇。”小夭，为了这个，也好好地活下去吧，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这次换你带我，去瞧瞧这华夏大地的山川林海，鸟兽虫鱼。

应该比以前，更美了些吧。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慢慢闭上了眼睛。沐漫夭紧紧抱住江流年，想要留住那身上的温暖，那人却如同奶奶那般，渐渐凉了身子。她想哭喊，喉咙像被卡住，发不出半个音节。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头脑阵阵发晕，像是再也承受不了主人的痛苦。

不能晕，不能……晕。但潮水般涌来的黑暗还是夺走了她的神识，她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了小翠的声音，那般撕心裂肺。是皇帝他们都来了吗？她的计划，终究是落空了，还因此害了江流年，是她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