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归位
女子却无半分动容,她抬手,就要送昏迷的沐漫夭同她的情郎一起下地府作伴。
小翠挡在沐漫夭身前,想要替她受这一箭。
就在这时,天地陡生异象。平地刮起一阵秋风,天空云彩俱散,变得湛蓝无比。突然一声凤鸣,自九霄而来。无数飞鸟似有所感,啾啾鸣叫以相呼应。凤凰带着烈火展翅,百鸟朝凤。
小翠面色一变,化身翠鸟,顶着凤凰的威压离开了这里。
女子打向沐漫夭的法术被瞬间击碎。她抬眸,看到了刚刚已经死透的人,站在凤凰之上,俯视于她,眼中无喜无悲,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心下一惊,转眼看向那人的尸体,尸体明明还在,这人现在应是魂灵之身。
难道,他也是仙界哪个仙人,来凡界渡劫。但自己怎会毫无察觉,能够驱动凤凰一族的,怕也只有……她瞳孔巨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流年。
她迅速行礼认错,生不起半分战意,想要这位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帝君,我……”
还没说完,只见江流年轻轻一挥,她便感觉到剥皮抽筋的痛处。不如说这就是在剥皮抽筋,剔除仙骨,散去修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法术在迅速流逝,诛仙台的惩罚,她七妹的痛苦,她今日算是感受到了。痛到在地上打滚,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瞬间衣衫半湿,生不如死,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凄厉地尖叫。
太后看着她大姐突然面带痛苦,满地打滚。她神色慌张,攥住大姐的手:“大姐,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刚刚对你做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男子,他站在九霄之上,凤凰以臣服姿势立于脚下,眸中是千年,或是万年的冰冷。如今她才知,是自己高攀不上,这人,竟当真是落入凡世的仙人,凡间十载,似乎未曾融解他眸中的寒冷半分,遥遥望去,像是无欲无求的神祇。
她一瞬间就明白,求这个人,并不会有结果,可是她别无办法,她跪地恳求:“仙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仙人饶我姐姐一命,求仙人饶了她。”
江流年不为所动,他来到沐漫夭面前,抬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却穿过了她的面庞。他眼里冰雪融化,若是沐漫夭醒来,会看到那双含笑眸中,有她熟悉的温柔,还有一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他挥手,用法力洗净她脸上泪痕。轻叹:“我擅自把你拉下凡来,受尽人间疾苦,不知你得知真相,是宽恕,还是恨意。天意难违,小桃妖,如若我还能活下来,便与你履行万年前的约定。”
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去,只见天边一群仙鹤迅速朝这边飞来,为首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领口袖口是深红色绸缎,袍子上像人族那样绣了九爪金龙,说不出的尊贵庄严。
他抬手阻断了江流年施加的法术,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还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男子看向江流年,无奈叹息:“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欺负小辈,不太好吧。”
江流年不为所动,冷冷开口:“她是你的……情人?”
男子被他这句话气个半死,指指女子又指指他:“胡说八道,她小时候你还抱过,她是本君女儿。”
众位来吃瓜的仙人:“……”玉帝你就吹吧,帝君那性子能抱你家娃,怕不是梦里的事情。
江流年点点头:“正好,她私下凡界,法术伤人,你身为玉帝,可要秉公执法,严加处罚。”
玉帝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流年:“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不解气,还要惩罚?”你以为你自己是诛仙台,光剔掉了人家的修为。他要是再来晚一步,他女儿就要跟着这仙力一起,魂飞魄散了。
江流年不为所动:“本君又不是执法司,本君这个,算私仇。”
玉帝咬牙切齿:“这么多仙官看着呢,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江流年扫了一眼周围的仙人,眼睛微眯:“有意见?”
众人迅速退后了数十尺,逃离江流年的威压地带,疯狂摇头。心中暗骂这玉帝狗玩意拿他们挡刀。他们就是一群吃瓜路人,他们不需要台词谢谢。
玉帝:“……”这人比没有感情时更气人了,还学会仗势压人了。
他一指昏过去的沐漫夭,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那她也要罚,第一次非她本意暂且不算,第二次第三次都是私自下凡,要受十次雷劫,所以我看……”
“本君替她。”
他清冷的声音传来,令玉帝后面的半句“算了吧”卡在喉咙,震惊到失语半晌:“你凭什么替她?”
“点化之恩,也算是师父了吧。”
玉帝和众人:神他妈的师父,两千年不管不问,现在想起来有个点化的徒弟,还不是动了凡心。这万年铁树开了花,让一众仙人大跌眼镜,唏嘘不已。
玉帝被他噎个半死,想想他的现状,撂下一句:“疯子,死了别怪本君没给你机会。”他摸了摸女子的头,微叹:“女儿啊,犯了错就要受惩罚,这波有青莲帝君被你拉下水,也不亏。”
太后娘娘听了这群人的对话,神色慌张,朝云端众人大喊:“我,我愿意替大姐受惩罚。”
玉帝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挥袖把人给打晕了。他是不是造孽太多,所以天道报应他,要么怎么让他生出这么个玩意儿,娇蛮任性,无法无天。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凡界,江流年回头,再看了一眼沐漫夭,他施法,柔柔的白光流入沐漫夭体内,帮她渐渐吸收了体内魂玉的法力:“小桃妖,我等着,你替我报仇。”
——燕朝洪治十八年——
繁华的汴京城街道上,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各种新奇玩意琳琅满目,带着京都特有的口音大声的叫嚷着,男男女女挑选着心仪的物品。
这其中,就有新科状元沈流年。少年才俊,三元及第。在这大明王朝,他是独独的一份。可谓令人艳羡。
突然一阵马蹄踩踏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马上女子一身英姿飒爽,眉目中具是张扬与自信:“让开,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
一个小孩站在路中间,似是被马蹄声所惊吓,愣愣地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宋冉跑过去,一把抱住孩子,男子皱皱眉,一把抓住宋冉的衣领,将宋冉与那孩童一起拽离了路中央。随即便是勒马声,一阵尘土飞扬。
小童爬起身,一把抱住男子的裤脚,就开始嚎啕大哭。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这是谁啊?险些撞到那孩子。”
“险些撞到,若是撞死了你也不能拿这人怎样。”
“怎么说?”
“这位是皇帝和皇后所生的嫡长公主,皇帝皇后都宠的不得了,草菅人命,在上面那两位眼里,可算不了什么。”
“这幸亏这小童被救了,可怜,可怜啊。”
这一世,苏漫夭是大燕长公主——燕漫夭,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无视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看到男子低眸,额间青筋直跳,目光森冷地看向小童。
那侧颜刀削斧凿,燕漫夭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魂牵梦绕了无数个夜晚的人。她愉快地勾唇,殿下,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男子语气平淡:“小朋友,可以撒开我的衣服吗?”
小孩被男子的目光吓得身体一抖,转了转眼珠子,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我害怕,我腿好痛,好像起不来了。”
周围的人一听,偷偷朝燕漫夭投去指责的眼神,但被燕漫夭眼神一扫,都低头一言不发。
看到男孩如此,沈流年周身散发出寒意,脸色冷到可怕。
燕漫夭看的津津有味,并且不打算出手相助,谁让她的殿下刚刚拎了别的女人的衣领。她想,这会儿她的殿下应该想,把这男孩撞死在马前吧。
“沈哥哥,你没事吧?”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映入燕漫夭的眼帘,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不点而红,眸含秋波。她面露惊讶,这人竟是与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周身的气场却完全不同,这人一看就温温柔柔的,是个好相与的主。
燕漫夭却觉得格外刺眼,沈哥哥,他们很熟吗?叫的这么热络。
燕漫夭启唇,俯视着他们:“这位姑娘,沈公子没事,不过,你若是再不从他怀里抱走那位男孩,有事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宋冉抬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眼中流露的是蔑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很不喜欢自己。
她却还是点点头,从沈流年怀中牵过孩子,蹲下细声安慰。
沈流年抬眸看了马上的女人一眼,她倒是观察的仔细。
可是不论安冉怎么哄,孩子依旧大哭。
沈流年转身就走,这孩子吵的人头疼,声调平淡:“小朋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小冉,燕漫夭心里咬牙切齿,等我把你追回来,这些账咱们一定好好算算,殿下。燕漫夭翻身下马:“慢着,这冤屈可不一定是这小鬼的。”她环视了一周,轻笑:“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冤大头。”
沈流年丝毫不感兴趣谁对谁错,他脚步未停,但宋冉却转头,轻柔劝说:“若非沈哥哥相救,公主可能就撞到这孩子了,公主哪里受了冤屈。公主虽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能如此蔑视人命,骑马之时应当注意马速,以免伤到他人。”
燕漫夭讽刺的勾唇,眼神冰冷,如有实质般射向宋冉:“你在责备本宫?”
沈流年挡在宋冉身前,冷冷对上燕漫夭的视线:“小冉只是说一下实况,并没有责备公主的意思。”
燕漫夭呵呵两声,胸中妒火翻涌,他竟然因为别的女人瞪我。她拽住沈流年的袖子,就开始哭。但还不敢把鼻涕眼泪擦他身上,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擦眼泪:“这小孩昨日就站在路中央,讹了我三两银子,今日怕是钱花完了,又来欺负于我,我虽是公主,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他的冤大头啊。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