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四十多的儿子三十多的爹
被老爸无情抛弃的张智，从叔叔家出来，化身张阿Q。
咱方才吃了八个肉饼吃撑了，走这一会，正好溜腿儿消食儿，耶！
小屁股蛋子一扭一扭的，分外风骚。
推开院门，随后BUG般的几个不间断闪现迈步进屋。
饭桌上老爸带回来的十多个肉饼少了一半左右，老弟坐在堂屋后门槛上揉着肚子，表情和刚吃完八个肉饼的张智一毛一样。
老妈手中筷子夹着的饼角送进嘴里后放在饭桌上，老爸则坐台离饭桌稍远的地方，一手茶缸一手夹着烟。
张智吧嗒吧嗒嘴，很是有种跟老爸蹭根烟儿的冲动。
盘算了一下自己为这个家立下的汗马功劳，额，好像不太行。估计就是这个节骨眼儿，就算给父皇母后续上烟火，抱个亲孙子进来，敢跟老爸蹭烟也逃不过一顿男女混合毒打，唉，憋着吧。
张智一脸奴才相的帮母着后收拾饭桌，老爸吧嗒一口烟，眼神有点小欣慰，嗯，朕心甚喜，太子可当大事。
三五分钟后，张智被传召到大殿，额西屋。
父母炕头一个炕尾一个，一个靠着隔断墙，一个靠着房山墙，北侧靠柜子的地上给张智留了个木头凳子。
张智心说这是要召开张氏第一次家庭会议啊？还是三堂会审姜尚捉妖？
老妈不会掏出祖传照妖镜喝一声“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强占我儿身躯！”
老妈一伸手，吓得张智一哆嗦，然后老妈把鞋脱了盘腿儿上炕了……
“小智啊，刚你爸说那什么摊位的事，你觉得咱家是长租还是日租，真要这事儿能干，好摊位没了也耽误事儿啊，还有那个你说的什么机来着，贵不？我能学会不？”老妈不确定的问着张智。
没等张智回话，老爸明显不满意了，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啊，这种大事不和自己商量，找那个小毛孩子商量个屁啊。
老爸完完全全忘记在市场上的种种不靠谱和张智的世故。
“摊位的事下集再看，要是这几天你做出来的还能全卖掉就说明这事儿能干，咱就占个摊儿，机器的事，我下午再去虹桥，看看有卖这种机器的没，有的话，问问多少钱，要便宜就直接定一个，贵的话，下集能全卖了再定，卖不了你就先用缝纫机凑活。”
老爸一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风采，张智内心暗赞：吾父未出土屋已知天下三分儿大事，真乃当代孔明是也！
“对，我爸说的没错，还是我爸懂得多啊！”
狗腿子般的很坚定的赞同老爸的英明决策，并表示坚决拥护户主老张同志的领导，坚定学习理解贯彻老张同志的精神……。
假如人生是一场电影。
此刻，老张同志是男主兼导演，老妈是女主兼制片人，张智则从路人甲的戏份被制片人提到了主配的位置，但导演明显不认同制片的决定，觉得给张智个有几句台词的小配角就隆恩浩荡了。
尤其张导最近发现，这个货在片场时不时的给自己加戏、抢镜、改词，有时候甚至抢了自己男主的风头，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知道是想咔了他还是想咔嚓了他的想法。
午后两点，老爸推上摄影机，额呸，老爸推上自行车载着抢戏的张智再次杀回虹桥镇上。
张智记得批发市场北边的那条街上有卖这种机器的，但是什么时候开业的时间久远就记不清了。反正镇子这个时代也不很大，张智也懒得费脑子编瞎话指引老爸。
最主要就是在叔叔家门口，老爸决然而去的背影还深深的印在张智的脑海里，所以老爸大概足足白蹬了二十多个叔叔家到自己家那么远的距离。
木质牌匾上书几个黑色大字“四海针织机器销售维修部”，一溜儿砖瓦房的其中，有家门口悬挂着招牌，老爸猛蹬了几下靠路边，张智跳下专车，老爸支上车架，张智很狗腿。
“爸，你累不？”
门店里随意扔着几台破烂机器，貌似都是要维修的，透过门店北门看去，里面直通库房，借着不太好的光线依稀看见足有三十米长的库房里遍布着开了箱的机器，不带机头的架子还有几垛纸箱。
“诶，来了您啊，您看看啥？”
从柜台上破烂机器后冒出个圆头方脸忠厚中又违和的带点精明的汉子晃着满是油污的胳膊，一只黑到发光发亮的手朝老爸摆了摆。
老爸一扭头“啥机器来着？”
“包缝机，人家告诉我咱们这好像叫锁边机，大叔您这有没？”
张智趁老爸扭回头的瞬间，丢过去一个鄙视，哼，一到关键时间就掉链子，光知道使唤，都不晓得想马儿跑，就得喂得饱的道理，您倒是赏跟烟儿抽啊，没事我不嫌烟儿破。不用特意给我买什么软中啊、南京九五啊、楼子1916啊、和天下啊、冬虫夏草啊……（物业，来个人弄死这个又水字数的狗杂），就您那一块一的北戴河我看就挺好。
“有！”
黑手老板打断了张智的内心戏，从旁边抻过一条同样黑亮的抹布，擦去手上的光亮却擦不去手上的黑。
“机器在里边库房呢，您进来看看。”
老板走到通库房的门口又伸手拉了下拉绳开关，点亮库房里四五个估计一百瓦的灯泡，阴暗的库房随之明亮。
爷俩跟着老板进入库房，张智一眼就发现门口三多米远的位置横着一台崭新包缝机，稀薄的灰尘也挡不住机器涂层的洁白。这阵子被落后时代微微感染的张智居然体会到什么叫机械美感了。一米多长半米多宽木质工作台下面是用料很实在铁制支架，显得结实且稳当。
“您看看是这种机器么？”
老板指着那台崭新的包缝机问老爸，老爸习惯性的看向张智。
“嗯，就是这种。”
张智对着老爸点点头，然后围着机器转了一圈，张开嘴刚要说话转念一想，购买这种价位的东西，自己好像没有啥发言权，再喧宾夺主估计就要体验父爱如扇了。
张智把C位让给主角老爸。
“爸你跟老板你俩商量吧，我转一圈看看。”
“嗯，去吧，别乱跑看着点脚底下。”
老爸如愿以偿的拿出主咖风范站在C位跟老板协商价格。
张智在库房里东一眼西一眼，小眼睛仿佛带光，来回溜达两圈后心里有底了。
电剪子也就是电动切布机位置确认，双针机位置确认，最急需的三种机器确认都有。
搜寻完毕的张智站在老爸边上听着老爸和老板聊着价格和机器，大概是老爸明白今天只是问价，也没好意思争执，老板多少也看出来了。
协商结束，老板给出了报价。
眼前的这款别克牌包缝机是目前最贵的，带上支架工作台全套1900元，店里还有一款全套1800元的飞人牌包缝机，一年的保修期，维修免费，换件自费。
张智咨询的也给了报价，电剪子180元，双针机就有点贵了3100元，三针机需要预定大概价格4500元左右。
父子俩各怀心思一路无话，没有被遗弃在半路的张智又一次感受到人间的温暖，虽然叔叔家到自己家也就一百多米。
家中听到仿佛价格突破天际的老妈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太贵了啊。张智掰着手给老妈算账。
“妈，你想啊，一条裤衩咱家最少能赚七毛钱以上，如果用上包缝机可能赚的更多，咱们就按七毛钱算，你踩缝纫机一天忙乎一天也就能做三四十条，如果学会了包缝机，咱不多说，一天一百条肯定不费劲，电动的还不费劲还快，一天能赚七十多块，用不了一个月机器钱就赚出来啊，一个月两千多，我爸上班一个月才多少钱？照这么干，咱家户主以后得是老妈啊。”
“你倒是会说，做那么多卖不了咋办？”老妈有点半信半疑。
“所以下集咱们再试一集，再卖光了就说明能干。”
张智依稀身处片场，一身长袍手执羽扇头顶通天冠，手捋长髯口称“主公，大善，此事可成。”
狗头军师张智开始调兵遣将。
“老爸，那匹布没多少了吧，这事得您亲自出马了啊，你上班从厂子你问问织布厂在哪，起码咱的找到买布的路子，要买不着布咱家这事儿就算完蛋啊！”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织布厂在北面的聚水头镇九里坨，离咱家抄近道二十多里地吧，下集看看，要是还能卖完，买完机器我就去织布厂问问，额，前天厂子又来一批这种布，明天我试试再能从厂里再拿一匹布回来不，织布厂那估计给完钱也得等几天织出来，要是有存货就更好。”
老爸斜眼不屑的瞅了眼狗头军师，不紧不慢的说着。
片场中：张爸：你这有点不拿豆包当干粮了啊，你爹我好歹三十多的人，生产队别人赚工分的时候，劳资就是工人老大哥开始赚工资了，家里这点事还能让你小屁孩子比过去？戏外卸了妆的张智很狗腿，“对，您三十多岁的人牛B滴狠~~~，我四十多了也得管您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