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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关于食物

喻超白显然忘记了,这座山仅仅在山腰上就是一片云雾,这就意味着,这座山将会高得令人绝望。

他们在这高得该死的山上足足走了两天,终于在地平线上看见了一片连绵的青黑色。

山!对面的山!终于看见对面的山了!

两个人此时蓬头垢面,忍不住就欢呼起来,喻超白更是激动得咆哮了两声,一展胸中郁结。

这两天来着实给他憋坏了,他只能循着那条小溪走,这条溪流,理论上的确是辨认路线最佳的路标,水往低处流,这句话是不会错的。可还有一句话,叫作“山不转水转”,山里的水可不是一直就只在那么一处的,它们常常会随着地质的变化而变化,当这种变化达到极致,塌方、山洪也就随之爆发了。

喻超白的这种担心乍一看,有些杞人忧天的意味,可他有着自己的道理:这座山与涌泉庄祠堂连接着定向传送阵,而那处祠堂连狴犴的自爆都不能损伤分毫,显然,那处祠堂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也许是材质特殊,也许是有着“护宅大阵”。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布置下祠堂的传送阵的人非同寻常,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手段,很有可能就是一位修行界的前辈高手。这神秘的高手既然将祠堂的连接点选在这座山上,很有可能这座山上就有着秘密。至少,远非看上去这般宁静。

很不幸,他的这种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证据则来自于小谭的脸上。

连日来的赶路,小谭的脸色越发的古怪。她时不时就会抬起头看看四周,仿佛这座山的风光总看不够般,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神采。这山上的风光虽说无限,然而两个人已经连看了两天,也走了两天,又累又乏,哪里还能看出什么可爱处?看得生厌才是人之常情。可小谭就是能盯着一些在喻超白看来极为寻常的花草细看,有时还会摘下一朵小花,在手里把玩着、嗅一嗅,然后就盯着它边走边看,看着看着,脸上还会浮现出一种喻超白难以理解的狂热。

她不会是那个还没过去吧……喻超白被她搞得有点精神衰弱。这姑娘的脾气简直就是暴躁老姐,她现在又处于特殊时期,喻超白无数次打定主意:还是不要招惹她比较好。

只是他不来招惹小谭,小谭却要主动招惹他。

“喂,小鱼。”小谭姑娘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定,这种语气让喻超白汗毛倒竖提心吊胆。谁知道这姑娘这时候心情是好是差啊?喻超白充耳不闻,假装自己没听到。不料小谭执着的叫了第二声,没奈何,喻超白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你看这座山,能看出什么问题么?”小谭这句话问得极为古怪,山?山有什么问题?真有问题,也应该是山上可能存在的东西吧?

喻超白实在看不出山本身有什么问题,这个问题自然也就回答不出来,只得摇了摇头

小谭显然也没有指望喻超白能够看懂这座山的古怪,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排解一下胸中的兴奋。问过这一句后,她恢复了高冷,只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喻超白头也不回的递过一颗青皮的果子:“吃吧——咱们争取下午能够走出这里。”

小谭皱了皱眉:“下午?”

喻超白打了个呵欠,掏出另一个红彤彤的果实啃了一口,含混不清的说:“你的遁术修为高深,但有些本事不是靠遁术就能做到的。‘望山跑死马’,这一路可都是山路,崎岖不平,咱们要走过去,起码也得大半天,弄不好就要一天。悠着点吃吧,这山里的几种果子,能吃归能吃,但咱们得考虑搞点活物来吃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飞快的啃了几口果子。这家伙啃的又快又狠,一口咬去,汁水飞溅,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看上去吃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居然搞区别对待,自己吃成熟的美味果子,却给小谭吃没成熟的青涩果实!

小谭只觉得牙根突然有些痒痒,亮晶晶的小虎牙开始磨动。

喻超白两口吃完了一个,又掏出了第二个,狠狠咬了一大口,含混着说:“快吃吧,你这个比我这个好多啦!”

好好好,好你个大头鬼!当人家没有常识,不知道哪种果子能吃么?小谭磨动着小虎牙。

“我劝你赶紧吃啊,再不吃,咱们可没力气走出这片山了。”喻超白的碎碎念继续传来,嘴里说的话贱兮兮的。

咕。

小谭的肚子再次发出了抱怨。这姑娘的家世,比周梅云有过之无不及,平日里山珍海味尚且要挑剔,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哪里受过这种罪?这两日来,除了混个水饱,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几种果子,喻超白都不准小谭多吃,说吃多了窜稀——呸呸呸,什么窜稀,果子吃多了分明是补充体内水分,对皮肤大有好处,明明是好东西,怎么被他说得好像什么有毒的泻药?

你看看他自己吃得多欢畅!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的肚子再次发出了惨叫:咕——

小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青皮果子,又看了看喻超白手里红彤彤的果子,眉头一挑,英气十足的眼睛扑闪着,宛如一双将要飞出的凤凰。

太过分了!他居然给我吃这种没成熟的东西,自己吃那个红彤彤的果子!我在长歌时,那些男人恨不得跪下来,亲吻我的裙摆呢,哪里有人这样对待我!

“你快吃吧。”喻超白毫无察觉,他的后脑又没有长眼睛,哪里能看到身后将要爆发的小谭?

不好!

喻超白后脖颈的汗毛又开始竖起示警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扑倒在地,又被飞快的翻了个面,随后立刻就有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卧槽!

喻超白被吓得不轻,他不敢妄动,口里不住大叫着:“你别乱来!”

小谭冷笑着,上下其手:“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喻超白惊恐万分,他觉得小谭可能已经猜到自己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想要杀人灭口,吓得浑身颤抖:“你……你要干嘛?”

小谭恶狠狠的笑着,一只手将喻超白的两只手反剪了,拉直了摁在头顶,一只手就往他的下半身摸去,嘴里狞笑不停:“少废话,赶紧掏出来!”

啊这。喻超白张了张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落的如此下场,他开始挣扎起来,在地上扭来扭去,如同一只蠕动的菜青虫:“你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小谭摸了半响,始终找不到喻超白把果子藏在何处。她实在是饿极了,脾气本来又不太好,话里的语气也就带着三分急躁:“不急,不急,我忍了好久了!”

她说的明明是饿,喻超白却被她这举动吓得傻了,喃喃细语道:“你……你真的忍了很久了?”

小谭这几日饥一顿饱一顿的,再加上是特殊时期,语气越发急躁,手上动作越来越大,无论喻超白如何挣扎,始终挣不脱他的魔爪。女孩饿得急了,不由得语气越发的急躁:“你快给我掏出来!”

喻超白欲哭无泪,他觉得这下完了,一世清白要被毁了,但还在试图挣扎:“我……你自己来吧?”

小谭摸了半响,实在是找不到藏在了哪里,怒气冲冲的说:“我找不到!”

喻超白大叫:“爷都认命了,你跟我说你找不到?”

小谭饿得快要崩溃了,她一拳就捶在喻超白胸膛上:“你快告诉我放在哪里!”

一般的女孩子哪有什么力道,打在人的身上,非但不痛,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可是这位谭女侠,那是捶得老虎都“嘤嘤嘤”的主,她这一记小拳拳捶你胸口,直打得喻超白上半身突然挣起,随后就口吐白沫,眼前一黑。

昏过去之前,喻大爷闪过最后一丝念头:该死,原本只以为这贼婆娘的脾气古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喜欢这种调调,大爷今天栽了不要紧,只是可怜了那位韦使相……

不管喻大爷脑袋一歪的整套接化发流程,只谈他身体挣起的那一刻。在那一刻,他这两日挂在胸前充作护心镜的铁锅也随着一动,骨碌碌,几个青青红红的果子包着层布,散落了一地。

原来这口锅毕竟已经给小谭洗过脚了,再往里兜东西自然有些埋汰,喻超白索性从染了血的衣服上撕下一块来包了,塞在铁锅里,兜在自己肚皮上。小谭方才一直摸他的裤子,自然也就找不到果子。

果子!

小谭实在是饿昏了头,她连忙捡起一颗还包在布里的红果子,擦了擦就往嘴里送。“咔擦”一声,汁水就在口腔里爆开,酸涩的气味立刻充斥着整个口腔,非但如此,还大有往鼻腔里窜的趋势。女孩连忙“呸呸”几口,将它全数吐出,舌头却仍旧遭了殃,麻酥酥的,似乎已经没知觉了。

这是什么破果子!

女孩自幼锦衣玉食,哪曾吃过这样的东西?原以为在外游荡,吃点半生不熟的烤肉就是苦日子,哪里料到还有饿到吃这种果子的一天?

只是她实在是饿极了,肚子里仿佛有团火在烧,胃袋一阵阵的收缩着,简直难受极了。这饿肚子的滋味,她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饿到了极点,也就顾不得许多,她不敢挑剔了,连忙捡起一开始喻超白递给他的青色的果子,狐疑了一下,最终饥饿感占了上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虽然没有什么味,但是和红果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嘛……

她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果子,肚子里的饥饿感终于压了下去。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五指,她有些犹豫:上面还有些汁水,要不要……

随后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舔手指,天啊,再饿也不能这样不体面!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就来看喻超白,神色渐渐温柔下来:这家伙,自己吃那种难以下咽的东西,还装得若无其事,给我的反而是好吃一些的……

想到这里,她决定要对喻超白稍微好一点——唔,话说这家伙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呀……

正在这时,草丛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动一动的,显然有着什么东xZ身其中。

蛇?是蛇吗?

大多数人,对于蛇的恐惧感都是很强烈的,但小谭绝对是个例外。这姑娘的胆子大得吓人,她眉头一挑,食中二指一并,做出一个剑指,朝着那处草丛一指。

刷!

一股活性元气呈龙形一闪而过,“咔擦”一声,连同草丛后面的一块三丈高、三人合抱的巨石一起切成两段。鲜血飞溅,一只长耳朵的家伙被这气劲一刀两断,半截抛飞了出去,鲜血呈扇形喷涌而出。

啊哈,兔兔。兔兔辣么可爱,当然要次兔兔!

小谭看了看被自己打昏的喻超白,又看了看兔兔,一双眉毛立刻弯了起来。

……………

喻超白是被小谭抽醒的。

他有些火大的揉了揉脸颊,又揉了揉胸口,觉得自己真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真是见鬼了,怎么这姑娘疼人、气人,都是靠动手?而且她明明修为这样高,捶人却根本不知收敛!

“喂,别生气啦,我……我知道你待我好的,我当时真的是饿极了。”小谭可怜兮兮的扑闪着丹凤眼,企图使用色诱术蒙混过关。

喻超白与她相处久了,已经对这套有了免疫。这姑娘气性大,一上头就爱动手,发现错了就装可爱,呸,实属要不得。

“小鱼……”小谭握住小猎人的一只手臂轻轻摇晃起来,“你吃一点吧,人家专门替你烤的兔子,人家自己都没吃呢……”

喻超白被她摇得心神荡漾,只是当他拿起那坨足足有自己半截小臂长的黑炭时,终于脸皮一抽,龇牙咧嘴的说:“你告诉我说,这是兔子?”

小谭面不改色:“对呀对呀。”

喻超白抿紧了嘴唇:“你之前在江湖上厮混,就靠吃这种东西活下来的?”

小谭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其实也没有,我的锦囊里带了很多食物的——只是咱们现在被传送到了这个破地方,我存着食物的锦囊怕是掉在涌泉庄祠堂里了。”

喻超白点了点头,这姑娘瓜兮兮的,明显烤不来肉,若是没有带足食物,只怕早就饿死了。只是这只兔子着实是烤得一言难尽,他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这是烧烤?”

小谭点了点头:当然!烧烤不是有手就行么?”

喻超白哭笑不得:“你怎么烤成这样的?”

小谭理所当然的说:“用青焰一烧不就这样了吗?”

喻超白想了想那恐怖的青焰,又看了看眼前的暴躁老姐,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吃这只兔子。

他提起了弓箭,对小谭说:“你不会烤肉吧?来,我来教你。小谭,你的遁术自然是高深的,可是有很多事情,并不一定用得着遁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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