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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分宝

周梅云皱了皱眉,勉强心平气和的对柳欣言说:“柳兄弟,这‘朔风鼍蜕’,我就做主了,你收下!”

柳欣言吃了一惊,随即连连摆手:“恩公,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朔风鼍蜕’,珍贵无比,我何德何能,能够……”

周梅云勉强压着火气,尽量语气温和一些:“让你收下便收下,我兄弟的命都是你们救的,一张皮,有什么值当?”

他这话分明语气温和,但秦真元看出事情不对了。周梅云这时候显然是还憋着气,语气里压着火,这时候和他对着干又是何苦?

秦真元毕竟是三兄弟里年纪最长的,一路上两个夯货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他负责,因此于察言观色一道颇有心德。他看出来周梅云这是心里有些怨气,连忙喝了一声:“柳师弟!恩公让你收下,你收下便是。咱们与恩公,日后还有亲近处,计较这些小事做甚?”

他连哄带骗,柳欣言终于还是收下了那张“朔风鼍蜕”,朝着周梅云一拱手:“如此,谢过恩公了。”

其实也不怪他不肯收,细究起来,这张“朔风鼍蜕”的价值在整个包裹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事实上,整个包裹之所以鼓鼓囊囊,也正是因为这一张皮卷成了一捆。

这种皮既然叫“朔风鼍蜕”,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朔风鼍龙”蜕下来的。这种“朔风鼍龙”,名字里带了鼍龙二字,可以想见这是某种蜥形纲的物种,长相应当类似于鳄鱼。

事实的确如此。这种“朔风鼍龙”是生活在北方漠南边缘的一种巨型陆生鳄鱼,这种东西一旦成年,往往能长到一丈多高,近三丈长,体重奔着四五千斤就去了。它们披着一身厚重的板甲状的鳞片,寻常修炼玄门的武士若是单独遇见了这种东西,一斧头劈过去,往往还破不开它们的鳞甲。这样的体型和身理构造,让这种生物看上去狼糠臃肿,颇有几分四肢不活达的感觉——然而它们恰恰能够健步如飞。(大夏的丈有小尺、官尺之说,小尺即民间计量,一丈约2.5米,官尺为官方计量,一丈合3.3米。本文若无特殊说明,所有出现的丈都以小尺为标准。)

它们当然掌握了可怕的遁术。

一头成年的“朔风鼍龙”,往往能够与人类的罡境媲美。它们那一身厚厚的板甲能够轻易抵挡绝大多数的人类武器的劈砍,原本狼糠的体型应当不够活泛,然而最要命的也就在此:这种东西天生就会使用风类的遁术。有了风遁术的加持,这些家伙的行动简直就是人类想不明白的迅速,有时候甚至是神出鬼没。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你在大草原上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一头从天而降的大鳄鱼给咬了!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些家伙如此巧合的掌握了遁术,才让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对它恨之入骨——是所有的人,不仅是夏人,这其中还包括了沙鹄人、单于都护府境内的铁罗诸部、蝎延同人……

造成这种生物糟糕的名声的主要原因在于:它们的主食。胃口极好意味着,这种东西是一帮大肚汉,而它们的主食正是它们让人最为厌恶的主要原因——它们最爱吃马。

事实上无论是大夏的单于都护府,还是更北边的沙鹄部族,都以盛产优良的战马闻名于世。对于一个王朝而言,马匹永远是最为重要的几种战略资源之一,马匹的数量甚至直接决定了王朝的军力,继而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下影响到全国的国计民生。

这种“朔风鼍龙”最令人讨厌的一点也在于此:它们都是天生的猎马者。它们对于马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喜爱,无论是野马还是战马,这帮家伙常常来者不拒,有的时候甚至会乘着风从天而降,跑进大夏的马场或者诸部落的牧场之中,对着那些战马大嚼特嚼……

这帮惹人厌烦的害虫还有一样令人讨厌的特质:它们都是独居动物。

这样一来,就算出动了骑兵,也难以压制这种可怕的东西,它们往往打不过立刻就逃,乘着天生的风遁术就飞,怂的根本不像是一位罡境高手。

因此这种东西的遗蜕就极为难得了。这里的遗蜕指的并非是蜕皮,而是遗弃形骸的意思,换句话说,指的就是整个“朔风鼍龙”的遗体。

柳欣言收下的这张“朔风鼍蜕”是一张完整的鼍皮,即使是卷起来捆成一团,仍旧占据了包裹的绝大多数空间,可以想象这头大家伙在生前是何等的庞然大物。除此之外,制作它的那位高手匠人不知道使用了何等秘法,那些宽厚的板甲也得以保留至今,鼍龙生前的威势仍旧能够透过时光扑面而来。

仅仅这笔维护的花费就自不斐,然而这东西本身的实用价值才是最为恐怖的。有了这么一张皮,无论是“第二元神”还是祭炼法器,都能无碍,保养得当,完全可以在师门中传承下去,堪称是重宝。

更不用说这张遗蜕还正好与柳欣言主修的遁术相匹配。

刚刚祝玄英失手时,柳欣言若非正在试验这件宝贝是否能够替代他的武将的坐骑,只怕他与周梅云二人早就被刺成筛子了。

这样的宝贝,周梅云说送就送了,倒是颇为大气。

其实周梅云也并非是不心疼。他主修符术,肉身也脆弱不堪,但若让他自己使用,好则好矣,难免对本身的修行就有了不兼容。况且他本身通窍就极少,还不如专精一术更能出头。

因此他纯粹就当送与柳欣言师门的见面礼了。有了这卷皮,柳欣言在门内的地位自然又有不同,他承了自己两般恩德,日后交流合作,也有好处。

柳欣言得了宝物,自然喜不自胜,连带着他的几个师兄弟也跟着同乐。周梅云的心情也由此终于好了一些。

这时李明晨上来拍了拍周梅云的肩,压低了声音:“老云,你老实说,你可是生咱弟妹的气?”

这家伙绝对是个人精,他看着周梅云气消了一些,才敢跑过来说话,显然他这性子虽然偶尔气性上头,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圆滑的。

周梅云又被提起这件事,听得不是个滋味。一抬头见是李明晨,也不好跟他生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难道与一个姑娘计较?”

一直在装死的白狼突然插嘴:“我看你就是在与她计较——这事也怪不得人家,你之前口不择言,给人家留的印象就不好。”

“可我已经道过歉了!”周梅云强辩道。

白狼看着他:“那你刚刚瞪人家?”

“那是她说……”周梅云的语气已软了几分下去。

“她不过是说错了话,而周大哥你么……”白狼摇了摇头,“人一急了,说话不过脑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你分明能理解她的意思,为何一定要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呢?再说人家明明为了你的事才着急。”

周梅云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狼说的不错。小谭姑娘当时急切,也不过是为了帮自己和祝玄英解围,岔开话题,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用意,就连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可明白归明白,周梅云还是瞪了小谭一眼——正是这一眼,小谭后面才故意又说了那些怪话。

只是这又何必呢?

人家不过是说错了话,心却是好的,自己呢?自己的心态就不对吧?

周梅云忍不住摸了摸白狼的头。这孩子往往一开口就能直指要害,周梅云有时候觉得和这孩子比,他才更像个孩子。

周梅云对自己的看法其实没错。他这样的人,压抑太久,自卑之下反而生出了强烈的自尊心。似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总是会在一些小事情上计较,在旁人眼里,那是细枝末节,但在他们眼里,这些事情干系着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归根结底,这还是极度渴望别人的认可所致。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周梅云对于别人的话就尤为在意。然而但凡是人,哪有时时都精明的?一时不慎,说错了话,这简直再正常不过,若是旁人,一笑置之也就罢了,可若是换了周梅云这样的人,往往不闹得天翻地覆,不会收场。

就如那夜他们在鸿儒客栈,喻超白说他每次动手都连自己人一起搞,周梅云立刻就要开撕(详见章节夜带刀中),这样的情况,纵然是他与喻超白和白狼在一起,也时而发生。这便是周梅云这样自卑又自尊的心态所致。

现在白狼刻意点明这点,其实是点醒周梅云。周梅云这种性子,自然是有些问题的,然而这些话,在场的人里只他和喻超白能说,其他几人,交情不到,说了又有何用?反而起的是反作用。

可惜喻超白是夹在小谭和周梅云两个人中间的,他实在两头受气,根本没法说什么。既然如此,这些话也就只有白狼能说了。

周梅云毕竟颇有才干,智力方面甚至还很有地球上做题家的天赋,这些话以前没人跟他说,白狼现在略微一点,略一思索,他也就立刻明白症结在哪。

他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只怕这一下,把谭姑娘得罪到了……”

……………

“小谭,你听我说,我兄弟他做得不对,我回头肯定说他。可,你也不能这样甩脸子啊……”喻超白满脸的愁苦,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看他的模样,倒像是犯错的是他,而不是周梅云。

小谭一把甩开他的手,一双丹凤眼又像要往外飞:“你放手!姓喻的,你什么意思?这事情是你做错了吗?我替他圆场,倒成了我的不是?你在这里替他说软话,明里暗里就是他没错呗,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句话简直处处都是陷阱,喻超白虽然只是山里的小猎人,脑子倒还不笨,立刻就改口:“是是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拉你走,我应该当场就跟你一起骂他——我的谭姐姐,你做的一点问题也没有,我瞅着你吃亏我可太心疼了。这件事彻头彻尾是我兄弟做得不地道,他该向你道歉,可,你不能拿我撒气呀,我发誓,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儿都是站你这边的!”

小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你那朋友到底什么意思?咱们见面才多久,他针对我两次了!你骂不骂他?”

喻超白赶紧抱住她亲了一口,连连说道:“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我马上叫我兄弟给你认个错。其实我给你讲,他这人正经不错,你看到没?就那把剑,就那一大卷皮,这都是能卖好价钱的东西——他说送就送啦。他也就有些事情看得太重,你看他生得这么丑,莫非还不明白么?他长这么大,就我和狼崽两个朋友,其他的人都嫌他丑,所以他脾气才那样的。这也不能全怪他不是?其实他人真不错,挺仗义的。”

小谭虽然是暴躁老姐,其实说到底就是性格大大咧咧、脾气差了点,道理是听的。喻超白奸诈无比,一眼就看出这姑娘和周梅云都得顺着毛捋,赶紧就投其所好,连哄带骗,勉强又把小谭哄得恢复如初。

好不容易搞定,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喻超白心想这是什么事啊……

这时周梅云已经分完了宝物,再次过来道歉。短短时间内第二次过来道歉,任谁也有些没皮没脸的,他这样自尊心极重的人,只觉更加臊得慌,勉强一拱手:“谭姑娘,是我差了,这次事情是我肚量太小,还望姑娘不要与我计较。”

小谭摆了摆手:“过去了过去了。我说小周。”

小,小周?

周梅云呆了一下,勉强应道:“诶。”

“你这脾气得改改,知道不?换个其他的妞,哪有姐姐我这么宽宏大量?”小谭又在故意这么说了。

周梅云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他一拱手:“姑娘说的是。这是我性子太差,日后定是要改的。”

“什么姑娘,要叫弟妹。”小谭一边说,一边眼睛往喻超白这边飞。

喻超白叹了口气,他觉得他就算能娶了小谭,日后的日子也必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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